《暗香似无香》南溪01

8、秋雁南飞

　　吴湘一路都在沉思，颠簸了几天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桐儿，你会武功吗？你不会武功的话，怎么保护我？”
　　“公主放心，桐儿自幼习武，定能护公主周全。” 桐儿恭敬的回答。
　　难道从她第一次看见桐儿起，她就在局中。
　　“桐儿，是太后派你来的？”吴湘冷冷的问。
　　“是我的主人。”桐儿意识到说错话了，不再言语。
　　当局者迷啊。桐儿落水是太后安排的，是太后在观察她，她有什么值得太后关注的呢？应该还是吴家值得太后关注。太后想撮合她和盛瑾，拉拢吴家。但是吴家与李家联姻了。所以呢？要破坏两家的关系，先从联姻入手。她和李清桦必然不会成亲。恰好李清桦要上战场，刀剑无情，也许李清桦会死在战场上。为了增大这种概率，很多世家子弟都在后方，但是李清桦在前锋部队，果真李清桦受伤了。吴湘本不必然去采雪灵芝，但是军医王老极力推荐她去，增加她的出事的概率。吴湘果真被战俘了，然后被“战死了”，代替昭阳公主去和亲了。吴湘和李清桦的联姻被破坏了，他们不可能没有后续，还是会针对李家，吴家可能会倒戈。
　　吴湘只是局中的一颗棋子，还不是关键的棋子，只是她必然会落在那个位置。吴湘不再去想，任凭车辆颠簸。

　　李清桦回到晟国都城之后，在家中休息，这日收到大王的旨意，“李清桦作战不力，致使国土沦丧，着即革除军职，交刑部议罪！”两名侍卫上前，架起李清桦。他最后看了一眼父亲，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随即被拖走。
　　刑部大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李清桦被推入一间狭小的牢房，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李公子，别来无恙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
　　李清桦抬眼，看到刑部马德全那张肥腻的脸挤在铁栅栏间，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马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李清桦冷淡道。
　　马德全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李公子乃右相之子，咱们自会关照，有人特意让我告诉您，军医吴湘为了救您李公子的命，去战场附近的断魂崖采雪灵芝。回营路上碰到敌军，吴湘姑娘拼死保护解药，被敌军杀害。好在其他逃回来的将士把雪灵芝送回来了，公子您性命得存。”
　　李清桦震惊地靠在墙角，肩伤隐隐作痛，却比不上心中的万分之一。
　　马德全下令：“李公子战败，按律当受鞭刑三十，念及右相，鞭刑暂时记着。任何人不得送与李清桦消息，否则就替李公子受那鞭刑。”说罢，带人离开大牢。没有任何人再发出任何声音。
　　夜深人静时，李清桦蜷缩在干草堆上。恍惚间又看见太学里杏花树下吴湘站在那里，笑盈盈看着他。一滴泪滑过鼻梁，落入肮脏的干草。

　　三个月里，没有人与李清桦说话，他也一直活在自责之中。
　　李清桦终于走出了牢狱。回到家中，他沉沉地睡了一觉，醒后看着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与阴暗的牢房判若两个世界，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二弟，你醒了？”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
　　李清桦转头，看到大哥李清梧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汤。
　　“父亲上下打点，又托太子向大王求情，总算放你出来了。但你会削去所有职位。父亲也被罚俸一年。” 李清梧叹了口气。
　　李清桦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如此甚好。”
　　“等我身体好些，便离开都城，游历四方。这朝堂，与我再无瓜葛。”
　　一个月后，李清桦的身体康复许多。他换上一袭素白长衫，腰间只挂一柄普通长剑，去向父亲辞行。书房内，李崇明正在批阅公文。李清桦跪下叩首：“儿子不孝，让父亲蒙羞。如今只想远离是非，寻一处清净之地。”
　　李崇明长叹一声，从案几抽屉取出一封信：“那就去吧。这是写给故友苏明远的信，他在江南有些产业，你可去投奔他。”李清桦双手接过，眼中含泪：“父亲……”
　　“去吧。”李崇明摆摆手，转过身去。“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离开京城那日，秋高气爽。李清桦单人独骑，缓缓驶出城门，没有回头。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别，竟是永诀。

　　半年后，李清桦在庭院练剑时，一个惊人的消息如晴天霹雳般传来——大哥李清梧被派往前线“督军”，战死沙场；右相李崇明被疑通敌叛国，已下牢狱，还未审判就突发疾病，死在牢中。大王念及右相功劳，不再深追究，仅查抄李家全部家产，奴仆全部充公，家眷驱逐回原籍。
　　“太子妃怎么样了？”李清桦焦急地问道。
　　“听说太子妃病重，性命堪忧。”苏明远说。
　　手中的长剑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这是一场针对李家的政治清洗。大姐自幼身体健康，他出京之前还听说已怀有身孕，怎么可能突然病重。
　　“虽说大王尚未赶尽杀绝，但是李公子还是远离是非之地，保全性命，日后再做打算。后院已经备好了马车和盘缠，请李公子速速离开。” 苏明远感叹了一声。
　　李清桦迅速收拾几件必需品。当他来到后院时，苏明远的女儿晚晴正站在马车旁等候。这位对他一见倾心的女子眼中含泪，却强作镇定。李清桦这般模样的人，哪怕是落魄了，依然吸引女子。
　　“李公子，这是通关文牒和路引，上面写的是商队身份。”她递过一个包袱，“往西南走三百里便是边境，过了河就是褚国地界。那里应该安全。”
　　李清桦深深地看了苏晚晴一眼，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
　　“我等你回来。” 苏晚晴想要继续说下去，李清桦制止了她。“晚晴姑娘必定能觅得般配郎君，两情相悦，相敬如宾，幸福一生”。“保重”他不敢多说，怕又会辜负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