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似无香》南溪01

7、和谈筹码

　　“你是驻守锦阳关吴将军的女儿吴湘。”军师盯着吴湘说。“怎么到军营里镀金来了？这金不好镀吧？我不会让你死的，世家子弟能多换几个赎金。”
　　吴湘看了看军师，没有说话。军师盯着吴湘的眼睛，像极了某个故人，吴将军他是见过的。“你母亲是谁？”吴湘仍然没有说话。“呵呵，你以为你不说，其他那两个军医就不说话了吗？”军师赵严走了出去。
　　仅仅过了两天，吴湘就被派参与梁国士兵救伤。她大概也听到晟国反攻了，晟国研制出解药了，李清桦应该没事了。
　　大大小小的战役又打了几场。晟国败多胜少，士气散了大半。梁国粮草不足，想速战速决，又加大了对晟国国内大臣的游说。终于晟国同意与梁国和谈。吴湘听到了和谈的消息，一心盼望着晟国把她要回去。

　　一个月后，两国边境古城。
　　“殿下，梁国使团已到营外。”侍卫恭敬地禀报。
　　盛瑾放下手中的文书，整了整衣冠。作为晟国二王子，此次和谈他本不必亲自前来，但当他得知吴湘被俘的消息后，便主动请缨。
　　“请他们进来。”盛瑾的声音平静，却掩不住眼中的期待。
　　和谈进行得异常顺利。梁国此次入侵本就意在威慑晟国开放边境贸易，而非灭国，双方很快达成协议：梁国撤军，晟国割让边境三城，并赔偿白银十万两。两国同时释放所有战俘。“这是交换名单，请二王子过目。”梁国使者也是他们的军师赵严递上一卷竹简。
　　盛瑾接过，手指微微颤抖地展开竹简，目光急切地搜寻着那个名字。一遍，两遍……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赵军师，名单上为何没有军医吴湘？”盛瑾强压怒火问道。赵严面露讶异：”吴湘？我军俘虏名册中并无此人。”赵严本有私心。
　　“不可能！”盛瑾威而不怒。“交换战俘包括所有将士和军医，请军师切莫玩花样。”
　　“殿下息怒。”赵严不慌不忙地捋须道。“容老夫再去查问。”

　　赵严回营后，越想越奇怪。晟国赏罚制度对待战俘非常严苛，赵严与吴湘母亲算是旧识，存有私心想留下吴湘以免她受到迫害。但是为什么盛瑾会点名要她？吴湘婚配是李家，李家和吴家都是希望开市的。二人应该政见不合啊。赵严又问过其他战俘，只问到了吴湘是第一个想到断魂崖会有雪灵芝这种解药的事。就算雪灵芝给大部分晟国将士解了毒，但是也实在不算什么大功劳。都是权贵子弟，二人相识是正常，但不至于超越情人关系吧？盛瑾越想要人，赵严越不想放人。
　　两日后，赵严带来新的答复：“确有吴湘此人。但她擅闯我军大营，窃取机密，按军法当处斩。念在和谈大局，暂留她一命，但不能释放。”
　　盛瑾面色阴沉：“这不过是一个军医，采药途中被俘，何来窃密之说？”
　　赵严冷笑：“我军可是在她身上搜出了边境布防图。”
　　盛瑾知道这是陷阱，但此刻争辩无益。他深吸一口气：“梁国要如何才肯放人？”
　　赵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殿下果然爽快。若晟国愿再赔十万两白银，可考虑放人。”
　　十万两！这是晟国一年的赋税。盛瑾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知道这是勒索，可他还做不到不为了吴湘增加十万两。
　　“我需要时间考虑。”盛瑾沉声道。
　　“和谈明日结束，需早做决断。”赵严意味深长地说。“吴军医回国后如何立足？被俘将士在晟国是何等下场？殿下最是清楚。”
　　盛瑾心头一震，赵严所言非虚。“军师有何建议？”盛瑾强忍心痛问道。
　　赵严凑近，压低声音：“对外宣称吴军医为将士采药不慎摔下山崖，尸身全无，全其名节。实际让吴军医代替昭阳郡主，嫁入梁国。一来继续完成梁晟和亲，完成盟约，二来保全吴军医的性命。殿下以为如何？”
　　一年前，晟国昭阳郡主原本要与梁国太子和亲，但两人尚未完婚便爆发战争。昭阳郡主也不幸染病，卧病在床已经半年，怕不日便要归西。盛瑾没想到梁国居然掌握了这些信息。
　　盛瑾思虑再三，终于同意了这个方案。但是他胸口仿佛被重锤击中，觉得甚是窝囊。他迟早要向梁国讨回这一切。

　　在古城的一处房子里，吴湘接到了晟国国王圣旨，封昭阳郡主为昭阳公主，即日起前往梁国和亲。吴湘突然知道她现在是昭阳公主，要嫁与梁国太子，就在古城准备出嫁。而古城也被割让给梁国了。
　　吴湘心如乱麻。我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哪见过这么残酷的战争。我不想参战，谁给报的名？一连几个月照顾伤员，身心俱疲。好容易等来了和谈，怎么把我给谈进去了，这是谁谈的？战争结束还没回趟家，怎么就要去和亲？现在我成昭阳公主了，不再是吴湘，可我原本也不是吴湘，我到底是谁？我什么都无法掌控，无法选择出身，无法选择婚姻，无法选择生活方式。好不容易有个乘龙快婿，还没有下聘就结束了。我还要去一个陌生的国度。
　　她太孤独了，当她意识到自己还是陷进历史潮流中去的时候，她终于情绪崩溃了，默默地留起了眼泪。
　　陪嫁的侍女们进房子里开始帮着吴湘收拾打扮，其中竟然有桐儿。在给吴湘擦拭眼泪的时候，吴湘认出了她。桐儿示意其他人先出去，自己留下来照顾吴湘。终于有个熟悉的面孔了。吴湘开始抽泣，慢慢地小声地哭，哭着哭着，变成了嚎啕大哭。

　　盛瑾在门外远远看着吴湘大哭，心如刀绞，却没有勇气走过去安慰。盛瑾在心中暗暗发誓，要让梁国全部还回来，城池、粮食、钱财、铁器、马匹，还有和亲的公主，全部还回来。
　　天已微明，晟国的使团离开了古城。
　　不日，昭阳公主的队伍也离开古城，向梁国都城出发。在马车里，昭阳公主抚摸着一块玉佩，那是盛瑾让桐儿带给吴湘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