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似无香》南溪01

12、回程遇刺

　　在白云观这几日，吴湘胸口一阵阵地翻涌，盘桓不去的恶心感，让她心中那个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清晰。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指尖冰凉。
　　不会的……怎么可能？吴湘与梁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梁王于她而言不过是她目前打工的老板。吴湘一直带着几分置身事外的审视与疏离，只因她内心深处从未真正认同这里是她的归属。
　　一股强烈的烦躁和焦虑猛地攫住了吴湘。这个孩子，是将吴湘与这个时空强行捆绑在一起的最坚实的锁链。一旦生下他（她），吴湘就不再是“异客”。为了孩子，吴湘可能不得不去追逐权力，也可能早早沦为王权下的冤魂？各种纷乱的念头像潮水般冲击着吴湘的大脑，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这日清晨，岐山笼罩在一片氤氲雾气中。祈福队伍早早启程回宫。队伍蜿蜒在山道上，旌旗招展，十分惹眼。
　　“前面就要到落鹰涧了，山路陡峭，请您坐稳些。”桐儿小声提醒道。吴湘微微颔首，掀起轿帘一角向外望去。
　　梁王的王辇在前方约二十丈处，后边有其他夫人美人的车子，四周簇拥着侍卫。
　　轰隆——
　　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彻山谷，吴湘的车猛地倾斜。外面顿时乱作一团，喊杀声四起。
　　有刺客！保护大王！
　　吴湘迅速掀开轿帘，只见山道两侧滚下数百巨石，侍卫们纷纷拔剑。一支支利箭破空而来，几名卫士应声倒地，鲜血染红了青石路面。
　　“快躲起来！”桐儿惊慌地拉着她的衣袖。吴湘迅速地扫视了一下混乱的场面。她看到梁王的车已被巨石砸中一角，梁王狼狈地车中爬出来，向吴湘这边逃过来。
　　一支羽箭擦着她的发髻飞过，钉入身后的轿柱。一名蒙面刺客正举刀向梁王砍去。
　　“大王小心！”吴湘抄起地上一柄掉落的长剑，手腕一翻，剑锋精准地刺入刺客后背。
　　“湘夫人？”梁王惊魂未定地看着吴湘，难以置信她竟有如此身手。
　　吴湘来不及解释，拉着梁王躲到一块巨石后。“大王勿惊，臣妾幼时随师傅习武，略通剑术。”
　　刺客显然有备而来，约二十余人从山林中杀出，个个身手不凡。
　　三名刺客同时扑来，吴湘力不从心。她的右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腕滴落。
　　就在危急时刻，一道灰色身影靠近了吴湘。那人身着道袍，正是李清桦。
　　一名刺客突然从侧面飞起一脚，重重踢在吴湘腰间。吴湘整个人飞了出去，滚落陡峭的山坡。她的裙摆在山石上撕开，发髻散乱，最后重重撞在一棵老松树上，昏死过去。
　　混乱持续了约半个时辰，刺客见无法成功，突然吹响口哨，迅速撤退入山林深处。待侍卫们重新集结，清点伤亡时，已有两名后妃、七名宫女、三名侍卫丧生。
　　日落西山时，侍卫们终于在一处山涧旁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吴湘。她被抬回营地时，脸色惨白如纸，裙摆下渗出触目惊心的血迹。
　　御医被紧急召来，在诊治过后，他面色凝重地跪在梁王面前：“禀大王，湘夫人性命无碍，只是……夫人已有三个月身孕，此番跌落山坡，胎儿是保不住了。”
　　帐内一片死寂。竟然没人知道吴湘竟然怀孕了，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也没了。
　　三日后，后宫寝殿内。
　　吴湘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梁王憔悴的面容。她虚弱地想要起身行礼，被梁王按回床榻。
　　“湘夫人不必多礼。”梁王握住她冰凉的手，“是孤亏欠了你。”
　　吴湘眼中噙泪，轻抚小腹：“臣妾无能，未能保住王嗣……”
　　“莫要自责。”梁王叹息，“若非爱妃挺身相救，此刻躺在棺椁中的就是寡人了”。

　　湘夫人日益受宠，先被大王赐九凤金钗，又被晋升为湘贵妃，位同副后，可协理六宫事务。一月后，册封大典在王宫举行。湘贵妃一袭正红色蹙金绣鸾凤朝服，头戴九凤金冠，在百官注视下接受册宝。大典过后，湘贵妃正式迁入漪兰殿。此殿紧邻大王所居的乾元宫，历来是宠妃居所。
　　一开始，梁王并不在意吴湘这个战败国的和亲公主而已。他让吴湘协管后宫，不过是看到王后状态不佳，无法胜任；顺便对吴湘的救驾给予嘉奖。
　　对协理六宫这事，吴湘不久就游刃有余了。她并不处理后宫争宠事项，毕竟前朝后宫一体，前朝各方势力风起云涌，后宫自然美人如流水不断。不过她仍然做到了遣散冗余宫人以节约用度，巧妙平衡各方势力的美人。
　　梁王渐渐习惯看见她带着账册恭立廊下，沉静似水却自有韧骨。梁王觉得湘贵妃来自晟国，在梁国没有依靠，无法干预朝政，她应该只是想做好这个任务。
　　那一天，梁王听完吴湘的汇报，关心地说道：“爱妃甚得朕心。”吴湘垂首谢恩，颈项弧度美丽又倔强。
　　梁王手掠过湘贵妃发梢，想拥她入怀，但又想起老臣们曾提醒他“晟之女终非同类”。最终只是摆手让吴湘退下。
　　是夜烛跳，内监悄声问：“大王今夜可召湘贵妃？”
　　“不必。”梁王声一丝苦涩。“把新得的十颗东珠给湘贵妃送去吧。”

　　梁王在前朝忙于打压各方势力，维持平衡，在后宫忙于雨露均沾，常常几个月都不去湘贵妃宫里。他愿意给她荣华给她权柄，却不敢给她爱意。
　　不久，王后再次小产，精神受不住打击，不再管理后宫。
　　吴湘正式管理后宫。

　　吴湘借着权力，把周夫人的四位乐师都由自己接管，又一步一步册封李清桦为“护国真人”，赐住紫云观。
　　渐渐地，后宫怀孕的美人多了。吴湘就常请李清桦到后宫给怀孕的美人奏乐祈福。祈福完毕后，顺便留下讲讲道。
　　梁王有时候觉得很可惜，没想到湘贵妃是易孕体质，如果当时好好保护，也许会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孩，王位就后继有人了。虽然现在怀孕的美人多了，但是有几个是自己真正的骨血，还真不好说。只是为了维护王位，维护局势，这是必然的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