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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人性暗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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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获自由的女人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抬起头,与程少芬、程少萍的目光撞个正着。双方都在审视着对方。
这女人二十二三岁,确实相貌出众,身材火辣,一副狐媚子模样。
“你叫陈丝丝是吧?”程少芬率先打破沉默,语气笃定,仿佛早已掌握一切,“跟何阿辉多久了?”
陈丝丝被程少芬身上那股不怒自威、仿佛能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感觉自己如同待宰的羔羊。即便被放开,她四肢依旧发软,只有嘴唇能微微颤动。
“四年了。”她绝望地回答,随即像是想到什么最可怕的事情,声音颤抖着尖叫道:“你、你就是何阿辉的老婆?你带这么多人来,是想杀了我?还是要泼我硫酸?我告诉你,这是犯法的!你们敢动我,公安不会放过你们的!”
程少芬嗤笑一声,带着一丝不屑:“放心,我们是文明人,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她侧身,将一直如同木偶般呆立、脸上交织着愤怒、痛苦、迷茫和巨大伤感的程少萍轻轻推到前面,清晰地说道:“而且,你搞错了。她才是跟何阿辉白手起家的妻子。”
陈丝丝的目光落到程少萍身上,见她虽然脸色苍白,眼神痛苦,但并非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模样,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大半,四肢也仿佛重新注入了力气,她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程少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痛苦和屈辱,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尽管那平静之下是裂痕遍布的冰层:“我们到房里,单独聊一会儿吧。”
一名壮汉会意,上前将陈丝丝推搡着进了二楼卧室。程少萍率先跟了进去,程少芬紧随其后,在进门时,她回头对外面的人低声却清晰地吩咐:“看紧门。何阿辉一来,立刻把人给我扣下,别让他跑了。”
说完,程少芬反手“咔哒”一声,将卧室门从里面锁上。
卧室内的陈设,无声地诉说着何阿辉在这里投入的金钱与“心血”。光洁的实木地板,粉红的墙纸,昂贵的黄花梨木床配上柔软的弹簧床垫,实木的五斗橱和床头柜。而最刺眼的,是柜子上摆放着的何阿辉与陈丝丝相拥而笑的合影。
墙上挂着的几幅大胆的女性人体油画,以及那本印着香港女明星三点式泳装写真的挂历,装点得无比糜烂腐朽的,与大陆寻常人家完全世界。程少萍走进来,目光无处安放,只觉得呼吸都带着刺痛。
她强忍着眩晕,声音干涩地开口:“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跟我老公勾搭上的吗?”
陈丝丝起初还想硬撑,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倔强:“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程少芬眼神一厉,如同冰锥刺去,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们客客气气问你,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否则,我不介意换种方式,让人打到你说为止!”
陈丝丝被程少芬身上那股说一不二的气势彻底镇住,恐惧压过了侥幸,颤声问:“是不是我全说了,你们就不打我?”
程少芬面无表情地承诺:“只要你合作,我们可以不使用暴力。”
陈丝丝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开始断断续续地叙述:“我家里弟弟妹妹多,初中毕业家里就不让读了。没办法,我就在石林的歌舞厅里陪人跳舞挣钱。徐洪,就是何阿辉那个开影楼的朋友,他是歌舞厅的常客。四年前,阿辉借钱给徐洪开影楼,徐洪为了谢他,请他吃饭,出钱让我陪阿辉喝酒睡觉。”
她回忆起那个夜晚:“那天晚上,阿辉心情很不好,喝了很多酒。他说他的老板安排人进来整他,还要砍掉他的业务线,说公司要散伙了。”
听到“四年前”、“老板整他”、“砍业务线”,程少芬心里猛地一沉。四年前,正是她为了应对未来的通胀,决定收缩部分业务,清空胶卷库存换取港币,筹备购买彩照冲印设备的时候。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基于大势的战略调整,在何阿辉眼里,竟然成了要“整他”、“散伙”的信号!这误会何其之深!
陈丝丝继续道:“他喝多了,还说他老婆永远都是帮老板,不帮他,根本就不像是他老婆。”
这话像一把钝刀,狠狠剐过程少萍的心。她不是不想帮丈夫,可事实一次次证明,在家姐和丈夫有分歧时,最终正确的总是家姐。这让她如何能昧着良心、不顾公司利益去支持丈夫的错误想法?这种无力感和委屈,此刻化作了更深的苦涩。
“那天晚上我们就好上了。徐洪告诉我,何阿辉是个大老板,要我想办法勾住他,让他多来石林。”
程少芬冷冷插话,带着审视:“勾?你凭什么?你是长得有几分姿色,但论本事,你跟阿辉的老婆比差远了。”
陈丝丝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畸形的自豪:“要勾住一个男人的魂很简单!只要崇拜他,依赖他就行了。阿辉在单位被女老板管着,回家老婆也不跟他一条心,这种人,最缺的就是一个能听他倾诉、让他觉得自己是天的女人!”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挑衅:“而且,在床笫之事上,我能无条件配合他,他想怎么样都行。他说他老婆就像根木头,在一起根本没意思。”
程少芬很想知道何阿辉高价走私来的那台昂贵的日本录像机到底会和情妇看什么录像带。她打来录像机塞进一盒录像带按下播放键。电视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不堪入目的画面,欧美演员夸张的动作和露骨的叫声充斥着房间。
程少萍吓得惊叫一声,连忙用手捂住眼睛,只敢从指缝里偷看,羞愤地骂道:“你们看这种东西?真不要脸!”
陈丝丝说:“这才哪到哪?还有日本的,更加劲爆,想不想一起欣赏?”
程少萍问:“你就是靠这种下流的东西勾引我老公的?”
陈丝丝坦然道:“这大彩电、录像机,还有这些带子,都是香港来的走私货,我哪接触的到?全都是阿辉买来,让我一起看、一起学的!”她又指向打开的另一个衣橱,程少芬将衣橱打开,里面赫然挂着暴露的皮衣、水手服,堆满了麻绳、手铐、皮鞭、蜡烛和各种不堪入目的成人玩具——这些都是这个年代在内地极其罕见,只能通过非法渠道获得的“玩意儿”。
接着,陈丝丝解开睡衣纽扣,露出身上几处新旧交错的疤痕,语气平静却带着示威:“这些,都是何阿辉喝醉酒后他下手没个轻重留下来的,这是用鞭子抽的,这是用蜡烛烫的。”
她重新系好扣子,挑衅地看着面色惨白的程少萍,如同展示战利品:“你看,何阿辉所有的要求和癖好,我都能满足。你能吗?”
程少萍被她的话和身上的伤痕彻底击垮了,她瘫软地坐在床上,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喃喃道:“我、我做不到。”
陈丝丝仿佛赢得了胜利,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劝解”:“所以啊,你跟何阿辉根本就不合适。我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程少芬在一旁冷眼旁观,此时讥讽地开口:“你跟何阿辉就合适?他那样羞辱你、伤害你,你会觉得快乐?”
陈丝丝的脸上露出一丝与现实年龄不符的沧桑和冷漠,她嗤笑道:“只要他不喝多,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他一个月才过来四五天,忍忍就过去了。跟穷比起来,身上这点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所以,你根本就不爱他,只是图他的钱,对吧?”程少芬一针见血。
陈丝丝坦然承认,甚至带着一种扭曲的“职业自豪感”:“大姐啊,我是出来卖的,还谈什么情说什么爱?何阿辉给我很多钱,我拿回去可以给父母治病,供四个弟弟妹妹读书上学。我给他提供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服务’,这就叫职业、专业,让客户满意,各取所需!”
她转向失魂落魄的程少萍,仿佛在为她着想般“建议”道:“我劝你们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在何阿辉过来之前赶紧走。我不会告诉他你们来过。我继续挣我的钱,你回去继续做你的富太太。反正你那方面也满足不了他,就让小妹我替你‘代劳’了。哪天他要是失手真把我打死了,就当是我替你死了,行不行?”
“绝对不可能!”程少萍像是被这句话刺痛,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阿辉想要跟你过,除非先跟我离婚!”
陈丝丝似乎就等着这句话,立刻接口,带着一种天真的贪婪:“离婚?那你赶紧离啊!你离了,他正好娶我。他在外面挣钱,我在家里负责让他开心一辈子!”
程少芬冷冷一笑,笑得陈丝丝心底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