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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鞭笞 ...

  •   钺咬牙低头,汗如雨下,只听见身前的主人走了开去,突见一物飞来,仰头才见是主人踢了一张凳子到他面前。

      他下意识快速打量一遍。见这凳子色泽暗绿,伴着股奇异木质香气,不过半尺见方,恐怕只能供幼童安坐,可这高度抵住他胯部,于幼童而言,又高了些许。凳子朝着他这侧,开了个一拳大小的孔洞,沿着凳缘周围,雕了一圈合欢花纹,酆恩序走上前来,不知在一侧拨动了什么机关,凳面木板向两侧分开,而孔洞升起,露出个长条凹形,凹中雕出的凹凸菱格,纹路打磨圆滑,互相圈套,层层累住,乍看只像是寻常装饰纹样,而难解其意。

      钺看见这形状时,虽尚不知这矮凳是作何用处,但就如同动物的本能一般,天然地感到惧怕。鞭稍落到他肩上,鞭身轻轻蹭过脸颊,钺才真正看清了这条将他打得失了魂的藤鞭。只见是同样是暗绿颜色,分了三股编就,宽不过半指,极为精细,保养得当,移动间油亮泛光。它在脸侧的动作几乎算得上轻柔,钺想起它的威力,要是一鞭抽在脸上,虽然不至于破相,但接下来半个月,这张脸定然都没办法入眼了,是以紧着一张皮,一动不敢动。

      “你若管不住这东西,我自然来替你。”酆恩序用藤鞭扇打他几下,虽未用力,脸上也现了几条明显红痕,点缀在他一张淡眉淡唇的脸上,倒有一番别样的乐趣,“放上来。”

      钺立刻明了了他的意思,霎时从头凉到脚,肩头板硬,小腹紧缩,眼中只有那畏缩在衣摆之下,怯怯藏着不敢露面的祸首。
      他、主人是要……

      钺眼前一黑,犹如压了千斤重担,但仍顺从了酆恩序的命令,艰难地一寸寸膝行挪动,跪倒在矮凳之前,恐惧而绝望地发现,这凹槽虽然现在比他大上一圈,但他熟悉这大小,知道假若他能勃发,这凹槽恰能服服帖帖地将他装进去,而这矮凳的高度更为刁钻,恰巧是他挺直身体后,才能将这根完完全全地放入凹槽中。

      这等折磨人,又极为了解他的手段,钺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是谁的手笔。

      所以是主人认为他作为男人,肖想了他的男宠,因此要用这样狠厉的手段将他废去吗?甚至、甚至不惜用了李俉的刑具。钺痛心地想,他的主人,分明是最厌恶刑罚的人啊。

      钺不敢看脸侧逡巡的藤鞭,他丝毫不怀疑,这鞭子打到腿上已然让他痛不欲生,打在这要命地方,只是废了他恐怕还算个好下场,说不定生生将他疼死过去,也犹未可知。

      可他并没有……应灵在他眼中,算什么东西呢?他对应灵高看一眼,也不过因为这是能爬上主人床榻的男妾罢了,为什么就要因着这莫须有的罪名,受这样的罪过和耻辱?

      他不由看了酆恩序一眼,眼中是他自己不曾意识到的委屈和绝望。

      酆恩序被他的可怜眼神看得心中一动,细密的痒从手心泛起,他把玩那根藤鞭,恨不得即刻一鞭将钺抽得倒地哀嚎。

      他垂下鞭子:“你若是觉得我冤了你,大可说出来。”

      钺又如何能说,他沉默至此,酆恩序定然知晓了他心中确有一个隐秘的“心上人”,假如他将应灵否认,依酆恩序的敏锐,难道会猜不出那人正是他自己?

      钺沉默而恭顺地低下头,将手背在身后,互相握住手腕,做出受刑的姿势,以免自己有任何反抗,打扰主人用刑的兴致。

      酆恩序见他果然大祸临头仍然犟得要命,想到那夜钺奔袭回城,也是同样的,以为不张嘴,便能瞒下那夜的行踪,他手指微动,细长藤鞭在手中转了半圈,倏地狠厉挥下。

      这物对钺来说早已没了用处,只知道是一处弱点而已,可这究竟有多弱?钺实则从未有过切肤实感。如今只听见一声凌厉破风声响起,他便喝蒙了酒一般断了片,耳中蒙蒙似塞了一层布,只隐约听见有人的惨嚎,忽远忽近,似来自天外,又似近在耳边,尖锐鸣响一片,直到许久许久之后,他才意识到,是自己在惨叫。

      酆恩序用藤鞭敲打手心,冷淡地垂眸注视着地上蜷身惨叫的人。

      钺已然彻底失了神智,几近于一条受了致命伤的动物,发自血脉本能的,捂着痛苦那处惨叫哀嚎,没了舌头的嘴巴,只能啊啊作响,叫到最后,气断声吞,喉咙里哽住一团气,欲发不发,欲咽不咽,梗死了一般,瘫在地上痉挛抽动。

      他这凄惨模样,让酆恩序连骨缝都发起痒来,整个人心中无比通畅。若要与某事某物做个对比,大约像是白日里躺在屋檐上晒太阳的狸猫,心满意足了,便翻身舒展,整个身子撑开来,关节嚓嚓作响。

      地上这人的惨叫,让他生了凌虐的实感,血液与内力裹挟,在经脉中翻涌,在骨头里酿成一场极端的冲动,一点点将他腐蚀干净。

      他闭上眼,在满室的惨烈叫声中,长长舒了口气。

      左佑青说堵不如疏,果然是对的,也就只有眼下这解放欲念的时刻,他才会觉得体内的重泉之气,并未与他作对,而是真真在为他所用。

      他重睁开双眼,看见侧倒在地上的钺已经停止了惨叫,不过泪水还在疯狂流淌,将他一张脸都沾得水光涟涟,他显然是怕了,怕那张凳子,怕他手中的藤鞭,也怕他。可是钺现在清醒着,便不像当初嵰州城中敢躲他的鞭子,于是费力撑起身体,仍膝行回来,重又放回绿檀刑凳之上,抖着嘴唇比划道:主人、主人恕罪……

      见酆恩序不为所动,他惊惶得狠了,只敢继续央求:奴知错,奴不敢再躲。请主人、请主人赐罚。

      酆恩序看着这般驯顺的钺,心中竟然升起股奇异的柔软与爱怜,不过这奇怪感情,非但不能让他停手,反倒催促着他,要他更狠地将钺虐打一番。

      要他领略这无人能忍耐的痛楚,要他知道,他这一身一体,俱属于自己。

      他便又挥鞭打了下去,与上一鞭紧邻,刚好打出一个食指宽的红棱。

      钺双手背后,身上乱战,泪不住地往下流,却好似将自己钉在了原地,半点没有闪躲。不过那根被击打的可怜东西挺在菱花格纹上抽搐,一时仿佛无论上下都在哭泣一般。

      钺的这物,虽然是无甚用处了,却也有着不容忽视的分量,若是与普通男子一比,也能称得上英武,只可惜被主人管束,失了本来用途,竟然沦做个只配被放在刑凳上虐打的东西,带着两道红痕抽搐,着实十分凄凉。

      酆恩序指尖捻转,将藤鞭转了半圈,又挥下一鞭。钺肩头乱战,低头咬着嘴唇,喉咙里咕噜咕噜,痛得狠了,发出呜咽的低鸣,像犬兽威胁的低吼,眼前已然被泪水模糊,就连自己那根东西也看不清,背在身后的双手,几乎将彼此的手腕拧断,可身下实在太痛,他一时也未能发觉。

      第四鞭挥下时,钺心中甚至崩溃地在想,假若主人真的这么恨他这根东西,他不若更乖巧一些,主动将它断掉算了。他终是跪不住,向后跌坐腿上,肩头伏低,崩溃地流泪,险些真的擅自出手将这根捏断。可他立刻又想到,这就是主人惩戒的目的,于是就不敢擅动,只凭本能地又放回凳上。

      既然他乖巧地回来了,酆恩序便没有追究他的躲闪,不如说,他也想看看,钺能在这非人的痛苦中忍耐到几时。

      而一次的滑落,显然让钺心中破了一个小缺口,让他意识到自己可以逃走。他想就此逃走,想不管不顾地藏起来,至少、至少,不要再遭受这样的虐打和疼痛了。

      可这不行,他需要听话,需要让主人留下他。

      假若将这疼痛与被主人抛弃的痛苦相比,钺仍觉得被主人抛弃的结局,要惨痛上千倍万倍。

      直到毫不留情的藤鞭将一半都抽肿,他不发一言,只是默默流泪。可是痛楚不会消散,仍在不断累加,触到某个极点,毫无预兆地彻底将他击溃,他崩溃地想,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呢?执着于此,受这样的折磨,真的有意义吗?他躬身从刑凳上滑下,蜷着身子崩溃地在那哭,虽然泪流得汹涌,却不敢发出痛哭的声音。

      身上阴影笼罩下,钺脑中一片混乱,甚至不知道是酆恩序走到了他的身边。

      让钺生不如死的藤鞭被放到同样一塌糊涂的刑凳之上,酆恩序半蹲下身,伸手掰过钺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那两条浅淡的眉,拧紧了,眉头抬高,令这张面容做出一副哀凄之相,眼睛流泪到失神,眼角到山根的凹陷之间,盈盈蓄了一点泪,将一小点白斑泡住,又越过鼻梁,从另一侧流下,唇被他咬得一片殷红,牙齿磕上的地方,血迹浸染唇纹,整个人如同刚从水中被捞出一般,从头湿到脚,在这寒冬天气,冻得冰凉。

      他顺从地依着酆恩序的力道,将整个上身撑起,脱力般倚靠在刑凳上,嘴唇开阖,似乎想要请罪,酆恩序却读不出他究竟说了什么,眼神下移。

      钺扶着刑凳,流泪喘息,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求速速挨过这场刑罚,撑起身子的勇气却在主人的次次鞭笞中消散,于是更痛恨自己,更加泪流汹涌,直至一道清凉的呼吸拂过颈侧,他身体一僵,感到自己落进一只冰冷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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