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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你弟弟在里面生死未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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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阙南被父母一通电话叫回老宅吃饭,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吃饭,不过又是要训话。
客厅暖黄的灯光洒在红木地板上,沈父坐在沙发正中央,膝头趴着沈阙曦的小儿子,手里端着个白瓷小碗,正用小勺舀着布丁,耐心地喂进孩子嘴里。
“听说你把裴迎他母亲接到你那儿住了?”
“嗯。”沈阙南应得干脆,随手拿起茶几上小外甥丢着的魔方,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着,咔哒作响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心不在焉。“裴迎恨他爸和他那个弟弟恨得牙痒痒,我凑上去管那俩,算怎么回事?”
沈母脸上带着几分不以为然:“不管就不管,本来当初联姻,我们也不是冲裴家。迎迎这孩子,又优秀又能干,模样也好,是我们看着顺眼才点头的,他那个乱七八糟的家庭,我们本来就没看上。”
“话不能这么说。”沈父放下布丁碗,抽出纸巾给孩子擦了擦嘴角,眉头微微蹙起,语气沉了些,“既然已经结了亲,面上的情分还是要顾着的。”
小外甥咂咂嘴,把最后一口布丁咽下去,“二姥爷,我吃完啦!我要去找哥哥玩!”
“去吧,慢点跑。”沈父拍了拍孩子的后背,看着他像只小炮弹似的冲出门去,眼神里掠过一丝怅然。转头看向沈阙南,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带着长辈特有的期盼:“曦曦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能跑能跳的,你也该上上心,找个人安定下来,有个自己的小家,再生个孩子,多好。”
沈阙南最怕的就是这话,他轮廓深邃,眼尾微微上挑,平日里带着点疏离的冷感,此刻却难得软了语气:“这事儿得顺其自然啊,总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随便找个人凑活一辈子吧?”
“当初你和裴迎,不也是婚前根本不认识。”
“爸,整个商界谁不认识裴迎?”沈阙南轻笑一声,反驳道,“我们是相处过一阵子的,我觉得他性格、能力都和我合得来,是真觉得合适,才同意联姻的,可不是瞎凑数。”
沈母在一旁坐下,看着儿子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神里满是担忧,“你都三十了,老大不小的了,总这么一个人飘着,爸爸妈妈怎么放得下心?”
“妈,我才三十,又不是五十。您别瞎着急,以后都会好的,该来的总会来。”
不过在老宅待了一下午,沈阙南就觉得胸口发闷,心烦意乱的。晚饭吃得匆匆,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就踩着夜色回了自己的公寓。
一进门,就看见赢赢那条大金毛摇着尾巴扑了过来,浑身带着点外面沾的草屑,热情得差点把他扑个趔趄。沈阙南笑着扶住它的脑袋,“走,给你洗澡。”
浴室里水声哗哗,沈阙南撸起袖子,耐心地给赢赢抹上沐浴露,顺着它浓密的毛发轻轻揉搓,泡沫堆了一身。赢赢乖乖地站在浴缸里,时不时甩甩尾巴,溅得沈阙南一身水。
洗干净后,用吹风机一点点吹干毛发,等收拾完,窗外的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了。
赢赢被洗得香喷喷的,雪白的毛发蓬松柔软,眼睛像两颗黑葡萄,亮晶晶地盯着沈阙南,前爪扒着床沿,尾巴使劲儿地摇着,都快摇到天上去了,吐着粉色的舌头,歪着脑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沈阙南一看它这模样,就知道它打的什么主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伸手勾了勾:“行吧,今天是干净小狗,准许上床。”
话音刚落,赢赢立马兴奋地蹦了上去,四肢在柔软的床垫上踩了踩,还会自己用爪子刨开被子,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眼睛还在眨呀眨。
沈阙南躺上床,伸手摸了摸它柔软茂密的毛发,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刚才在老宅积攒的烦躁瞬间消散了大半。
还好有赢赢一直陪着他。
为了让纪尔雅少些胡思乱想,也免得她一闲下来就找自己念叨,沈阙南干脆把照顾赢赢的活儿全盘交给了她。赢赢本就听话懂事,黏人又会撒娇,有这只大狗作伴,纪尔雅果然安分了不少,眉眼间的郁结都散了些。
沈阙南则一头扎进了赛车场。
引擎的咆哮尚未攀升至顶峰,赛道旁的空气已被震得微微发烫。
观众席上人头攒动,五颜六色的应援牌在风里猎猎作响,呐喊与加油声此起彼伏,像涨潮的海水般一波波涌向赛道中央,裹挟着灼热的期待。
绿灯亮起的瞬间,沈阙南稳稳扣住方向盘,银灰色赛车如离弦之箭窜出。
他的走线精准,每一次入弯都卡在最佳角度,车尾甩过一道流畅的弧线,将身后的车群越甩越远。
他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地死死锁定前方赛道,额角的汗水顺着高挺的眉骨滑落,浸湿了鬓边的黑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添了几分野性的张力。
就在赛程过半时,车内后视镜里的一幕让他瞳孔微缩。
身后那辆编号“07”的黑色赛车走线忽左忽右,完全脱离了正常竞速的轨迹,引擎发出暴戾的嘶吼,像是不顾油耗与引擎负荷般,疯狂踩着油门往前冲。
“这种技术也能通过审核?”沈阙南嗤笑一声,眼底掠过一丝轻蔑。
他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对方车手经验不足,或是求胜心切乱了阵脚。
可这份轻视没能维持多久。
行至一处高速S弯,沈阙南刚完成重心转移,正准备切弯时,那辆黑色赛车突然从右侧猛地抽头,车头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轮掠过!
轮胎剧烈摩擦地面,瞬间升起刺鼻的青烟,伴随着刺耳的“吱呀”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沈阙南心中一凛,后背瞬间绷紧。他立刻反应过来,这绝非意外。对方是在试探他的底线,甚至是故意制造碰撞!
“找死!”他低骂一声。
接下来的赛程,彻底变成了一场生死时速的躲避战。
那辆黑色赛车像块甩不掉的膏药,死死黏在他车尾,阴魂不散。
直道上它突然从左侧猛逼过来,用车头狠狠顶向他的车尾,试图破坏他的行驶平衡,弯道处又蛮横抢占内线,用车身疯狂挤压他的行驶空间,好几次都险些将他逼出赛道边缘的缓冲区。
沈阙南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衬衫后背也黏在了皮肤上。
他既要维持住领先的车速,又要分神提防身后的疯狂攻击,神经紧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每一次闪躲都精准到毫厘,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观众席上的欢呼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惊呼与倒抽冷气声。
所有人都看清了那辆黑色赛车的恶意,它的动作早已脱离竞技范畴,赛场的热烈氛围瞬间被凝重的恐慌笼罩。
终于,在那条全场最长的直线加速道上,黑色赛车抓住了机会。
它猛地从沈阙南右后方窜出,引擎发出最后一声濒临极限的狂躁咆哮,随即以一个近乎自杀式的危险角度,狠狠撞向沈阙南的驾驶座侧车门!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金属碰撞的火花在阳光下迸射,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沈阙南只觉一股巨力从侧面狠狠砸来,仿佛被失控的卡车碾过,方向盘瞬间脱手。银灰色赛车像片被狂风撕扯的落叶,不受控制地冲向赛道外侧的护栏,速度快得让人窒息。
“嗤——啦——!”
车身与护栏剧烈摩擦,拉出长长的火星带,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穿透耳膜。
赛车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狰狞的痕迹,滑行足足几十米后,才在漫天弥漫的烟尘中,重重停下,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赛道旁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下一秒,惊恐的呼喊与尖叫声轰然爆发。
银灰色赛车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态瘫在赛道边缘,活像一具被遗弃的金属残骸。
侧面车门早已凹陷变形,狰狞地向内凸起,车窗玻璃碎得片甲不留,锋利的碎片散落在周围。右前轮不自然地歪向一侧,轮毂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机油顺着车身缓缓滴落,在地面汇成一滩深色污渍。
安全车的警报声刺破赛场的死寂,红蓝交替的灯光在烟尘中穿梭,刺耳又急切。
工作人员疯了似的冲过去,他们立刻用专业工具强行撬开凹陷的车门,一股浓重的汽油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瞬间涌了出来,呛得人下意识皱眉。
沈阙南的头盔早已在撞击中脱落,他额角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涌着鲜血,顺着苍白如纸的脸颊滑落,滴在沾满油污的赛车服,左眼下方肿起一片青紫,嘴角还挂着血痕,显然是被牙齿咬破的。
工作人员试图将他从驾驶座上扶起时,牵动了他的伤口,沈阙南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声音微弱。
他的右臂不自然地垂着,关节处明显扭曲,大概是骨折了。眼神涣散得没有焦点,往日的锐利与锋芒消失殆尽,只剩一片混沌,只是无意识地眨着,连简单的聚焦都做不到。
全身的剧痛如潮水般蔓延开来,每一寸骨头都像被碾碎。
沈阙南靠在工作人员的怀里,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意识在清醒与昏迷间反复拉扯。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沈阙南的视线里闯入一道熟悉的身影。是裴迎。
裴迎裹得严实,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宽檐帽子压得很低,墨镜滑到鼻尖,却依然挡不住眼底翻涌的焦急。隔着嘈杂的人声,沈阙南隐约听见他喊着自己的名字。
沈阙南被迅速抬上救护车,红蓝灯光在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光晕,再之后,所有的声响与画面都彻底沉入了死寂。
手术室的灯亮了五个多小时,刺眼的红灯像块烙铁。
中间两道病危通知书递出来,都是沈阙北面无表情地签的字。他没联系家里,沈父沈母年纪大了,经不起这种惊吓,索性先压了下来。
裴迎一直守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背脊挺得笔直,手指却无意识地抠着包带,眼底的焦急几乎要溢出来,连呼吸都带着紧绷的急促,坐立难安地换着姿势,却始终没离开半步。
反观沈阙北,倒是一派云淡风轻,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眼帘半阖,竟快要睡着了,连护士路过时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你弟弟在里面生死未卜,你还睡得着?!”裴迎终于按捺不住,压低声音呵斥。
沈阙北慢悠悠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泪水,语气懒洋洋的,带着点不耐:“死不了。我当年挨过那么多枪子都没死透,他这点小伤,算什么?”
“那他妈能一样吗?!”裴迎语气又急又冲。
沈阙北抬眼瞥他,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慢悠悠道:“你这脾气这么爆,还满口脏话,季途那温吞性子,怎么跟你做的朋友?”
裴迎狠狠瞪他,胸口因怒气起伏着,“我不止跟季途做朋友,我还跟你弟结了婚呢。怎么着,你他妈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