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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老婆死了的人就是可怜 ...

  •   季家新品发布会的现场人声鼎沸,衣香鬓影间满是交谈的低语与快门的轻响。

      沈阙南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袖口露出半截精致的银色腕表,面对络绎不绝前来攀谈的合作方与媒体,唇角噙着标准的、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平和却带着疏离,颔首、寒暄、交换名片,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分寸拿捏得极好。

      视线随意扫过人群,注意到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跟身边正说着话的合作方致歉颔首后,沈阙南长腿迈开,快步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季途。”

      被叫到名字的人猛地一僵,背脊瞬间绷紧。

      过了好几秒,季途才极其缓慢地、带着明显僵硬感地转过身来,脸上挤出来的笑容有些挂不住,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不自然的局促,声音也有些飘忽:“沈,沈总好。”

      沈阙南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眼前的季途比记忆里清瘦了些,眼神闪烁着不敢直视他。沈阙南眉峰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你害怕我?”

      “怎、怎么会?”季途眼神躲闪,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香槟杯,“我害怕您干嘛,沈总说笑了。”

      “哦?”沈阙南往前逼近半步,压迫感瞬间强了几分,锐利的目光锁住对方慌乱的眼神,“那你这手心冒汗、说话都打磕巴的样子,是在紧张什么?”

      季途是裴迎生前最亲近的朋友,性子向来单纯。

      只是自裴迎“死”后,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二话不说就出了国,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两人第一次碰面,可他这反应,实在是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我没紧张啊!”季途急着辩解,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了口口水,说话都带了点颤音,“我、我我真不紧张。”

      他从小就没什么撒谎的天赋,一扯谎就心慌,那点心虚根本藏不住,全都写在了脸上。当年裴迎一“死”,他心里揣着秘密,又怕面对沈阙南,吓得连夜就订了出国的机票,这些年愣是没敢回来过。

      这次要不是被家里人逼着回来,他是万万不敢踏回国门的。

      沈阙南盯着他眼底那抹藏不住的慌乱,眉头蹙得更紧了,眼神里的狐疑越来越重,显然是没相信他这套说辞。

      气氛正僵持着,一道比沈阙南还要洪亮几分的嗓音突然插了进来,带着点痞气的随性:“沈阙南,你在这儿堵着人干嘛呢?”

      沈阙南闻声一怔,循声看过去,脸上瞬间露出几分真切的震惊。

      来人比沈阙南还要高大雄壮几分,宽肩窄腰,一身黑色休闲西装也掩不住浑身的悍然气场,正是他那位堂哥,沈阙北。

      “沈阙北?!”沈阙南的语气里满是意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阙北没直接回答,粗壮有力的胳膊一伸,就大大咧咧地搭在了身边季途的肩膀上。他那身板看着就结实,这一下力道可不小,季途本就清瘦,被他这么一压,小身板瞬间弯了弯,差点没直接被压得趔趄,脸上的表情更苦了。

      “还能干嘛,老婆跑了,回来追老婆呗。”

      “谁是你老婆?你有病吧!”季途气得脸颊涨红,额角青筋都跳了起来,想也没想就攥紧拳头,朝着沈阙北结实的胸膛捶了过去。

      可对方的肌肉硬得像铁块,这一拳下去,沈阙北半点事没有,季途反倒疼得嘶嘶抽气,指尖发麻,下意识地缩回手搓了搓。

      沈阙北低笑一声,不等他反应,大手一伸就攥住了他的手腕,将那只泛红的拳头捞到面前,接着竟低下头,对着季途的指关节轻轻吹着。

      沈阙南只觉得一股恶寒顺着脊椎往上爬,皱着眉往后退了半步,语气嫌恶:“你俩能不能收敛点?在这公共场合恶心人呢?”

      “臭小子,敢这么说你哥?”沈阙北头也没抬,另一只手扬起来,照着沈阙南的肩膀就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

      沈阙南虽然也在部队呆过几年,可面对沈阙北这种常年在生死边缘打滚的雇佣兵,根本讨不到半点便宜。

      这一拳看着随意,力道却沉得吓人,沈阙南只觉得肩膀一阵发麻,疼得他皱紧眉头,赶紧抬手揉了揉。

      “哥,”他缓了缓力道,语气收敛了几分,“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回家?”

      “今晚。”沈阙北松开季途的手,指尖却还若有若无地蹭过他的手背,“有些事先别跟家里人说。”

      沈阙南点头:“我知道。”

      沈阙北是沈阙南大伯家的儿子,在沈家向来是个“异类”。他打小就不安分,坐不住课堂,课本没翻几页就跑去学散打、练拳击,性子凶悍。

      长大后家里人替他铺好了政商军的路,他偏一条也不选,非要去当什么雇佣兵,那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生死难料。家里人没一个支持的,轮番劝说,可他倒好,趁着夜色偷偷收拾了行李跑了,半点消息没留。

      再次有他的音讯,已是半年后。一通越洋电话打回来,语气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已经在国外当上了雇佣兵,让家里人别惦记。

      自那以后,他就成了沈家的“隐形人”,一年到头难得有个消息,更别说回家。每次电话响起,长辈们都吓得心惊胆战,生怕接到的是他的死讯。

      后来日子久了,沈阙南结婚,二伯家的姐姐沈阙曦也成了家,还带回了两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沈家添丁进口,愈发热闹。长辈们的精力被晚辈牵扯,渐渐也就不总念叨着沈阙北了。

      所以刚才在发布会上撞见沈阙北,沈阙南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实打实的震惊,这人折腾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活着,真是命大。

      沈阙北难得回国,沈阙南索性提前推了应酬,带着赢赢回了沈家老宅,一家人难得团圆,总得好好聚聚。

      赢赢向来更偏爱老宅。这里上有爷爷奶奶、大伯大妈,下有沈阙曦家的两个小侄子,一大家子热热闹闹,总有源源不断的人陪它疯玩。

      平时沈阙南工作忙,纵使雷打不动每天两次遛弯、陪它玩够一小时,可大多时候,赢赢还是只能孤零零趴在玄关等他回家。

      一踏进老宅院子,赢赢就像脱了缰的小马驹,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白菊花,冲着院子里追逐打闹的两个小侄子扑过去。

      客厅里,沈阙北的父亲端着茶杯,眼神复杂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儿子。

      “你平常过年都难得出现在家,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阙北刚要开口,旁边的沈阙南慢悠悠插了句嘴,语气带着点看热闹的闲散:“看上季家那小子了,人家不待见他,他就追回国来了。”

      “沈阙南!”沈阙北声音怒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别跟家里人提这事?!”

      沈阙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仿佛只是随口忘了件小事:“哦,不好意思,忘了。”

      沈阙北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挑衅,“没事,反正我迟早能追到我老婆。不像某些人,连老婆都没了。”

      这话精准戳中沈阙南的痛处,“沈阙北!”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空气里都透着火药味,沈阙南的妈妈赶紧起身,一边拉沈阙南的胳膊,一边打圆场:“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一见面就吵?阙南你先回屋歇会儿,让你哥跟爷爷他们好好说说话。”

      沈阙南憋着一肚子气,狠狠瞪了沈阙北一眼,终究还是被妈妈拉走了。

      只要沈阙北一回来,自己就没一天能气顺的!

      回房歇了半个小时,窗外传来赢赢欢快的叫声,夹杂着沈阙北的说话声。

      沈阙南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些担心,沈阙北那畜生粗手粗脚的,向来没什么耐心,可别趁着没人,对赢赢做什么。

      他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快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草坪上沈阙北正半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手机,低头对着赢赢说着什么,语气竟难得的温和,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反倒像是在跟谁视频?

      沈阙南放下心来,推门下楼,朝着后花园走去。“你跟谁打电话呢?”

      听到声音,沈阙北下意识地把手机往身后一藏,随即站起身,脸上恢复了惯有的痞气:“没谁,一个朋友。你怎么下来了?”

      “过来,赢赢。”沈阙南没理会他的敷衍,朝着摇着尾巴跑过来的小狗勾勾手指。

      “爸爸!我听到沈叔叔的声音啦!”

      沈阙南眉头微蹙,这软糯的童声,听着好像是纪安佑。

      沈阙北把手机从身后拿了出来,镜头对准沈阙南,对着屏幕里问道:“佑佑,你认识他?”

      屏幕里立马怼上来一张圆乎乎的小脸,“对呀!我那天在爸爸公司见过沈叔叔,沈叔叔身上香香的。”

      沈阙南收回目光,看向沈阙北,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你怎么认识纪安佑?”

      “佑佑乖,叔叔还有事,先挂视频啦,回头再跟你聊。”沈阙北说完指尖一划挂断通话,才漫不经心地回答:“跟他爸是朋友,认识好几年了。”

      沈阙南没再多想。沈阙北常年在国外漂泊,赢创集团的老总纪燃也总在海外跑业务,两人能结识本就正常。

      赢赢在草坪上疯玩了大半晌,这会儿显然是又累又饿,颠颠跑到沈阙南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裤腿撒娇,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舔着沈阙南的手背,舔够了又顺势往地上一躺,四脚朝天露出雪白的肚皮,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软声,乖得让人没脾气。

      “这是撒的哪门子娇?”沈阙南被它逗笑,弯腰伸手顺着它的肚皮轻轻揉着,“你的饭就摆在那边,不吃偏要蹭我,又馋零食了啊?”

      他向来宠赢赢,以前只要赢赢对着他摇尾巴,不管是进口零食还是高级罐头,向来是有求必应。

      直到后来兽医提醒,不能总给狗狗喂这些重口的东西,对肠胃不好,他才收敛了些。

      沈阙南自己不擅长厨艺,工作又忙得脚不沾地,便特意专门请了个阿姨,每天就负责给赢赢搭配一日三餐。

      如今赢赢顿顿有新鲜的肉、蔬菜和水果,营养比他这个主人还好,以至于越养越圆,胖得快成个毛茸茸的白球了。

      “是不是今天还没吃零食,馋坏了?”沈阙南低头,在赢赢湿漉漉的鼻尖上亲了一下,语气宠溺,“等会儿爸爸去给你拿一袋,一天就准吃一袋,不能多要。”

      旁边的沈阙北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抱臂看着这一幕,语气带着点嘲讽,“真把一条狗当亲儿子养了。”

      沈阙南抬眼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我乐意,你管得着?”

      沈阙北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说道:“哎,就是没想到,老婆死了的人会这么可怜。”

      “沈阙北!”沈阙南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他妈能不能别提这事了?!”

      四年时间过去了,裴迎“去世”的伤痛早已被时光磨平了棱角,但不代表沈阙北可以一次又一次把这件事拎出来当武器,反复戳他的痛处。

      “急什么?哥是为你好。赶紧找个Omega好好过日子,犯不着为了那个裴迎,守一辈子活寡。”

      “用不着你管。”

      这话不是逞强,也不是要向谁表忠心,而是打从裴迎走后,他的心就像被剜去了一块,空落落的,再也容不下别人。

      “你以为我乐意管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长期下去会得信息素紊乱综合症的。以后怎么办?真要哪天死在我前头?”

      沈阙南没再接话,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其实信息素紊乱综合症,他去年就查出来了。

      医生说是因为有过绑定的Omega,却长期依赖抑制剂压制本能,再加上Omega离去的打击,多重因素凑到了一起,才诱发了病症。

      这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全看个人耐受度。

      沈阙南现在已经开始出现症状:时常突如其来的头疼眩晕,眼前发黑,指尖会毫无预兆地发麻,连带着信息素也变得极不稳定,前一秒还平静无波,下一秒就可能濒临暴走。

      但这些,他都能扛,而且也还能藏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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