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的爱》besos

34、故宫

　　28号中午吃过午饭，又躺上床打个盹，盹里面一朵云从窗外飘落到床前，贴在身体上，投进我的怀抱里，用细腻柔嫩的肌肤摩挲着我的脸，满鼻醉人的香气让我沉溺不醒，云朵扒拉不开我昏沉的眼睛，生气地从窗口飞走，我心里着急，伸出双手去抱，“嘻嘻！”窗外那云朵的笑声把我叫醒，低下头看，我怀里多了一个白白软软的枕头。打开手机时间刚刚好，叫了旅馆的车出发去机场接Jelian。
　　机场出口已经挤满人，来得早的靠在隔离栏杆的最前端，依次一路排到末尾，来得晚的只好围在外围，偶尔伸出头张望。他们有的捧着鲜花，有的举着牌子，鲜花捧在女孩手里，像鲜花一样被捧入送花人的怀中，举牌子的不能把牌子递过去，更不敢随便把来人抱进怀里，脑袋反复地在牌子和来人之间徘徊，最后确定不了又下定决心地把手握在一起。这时响起巨大嘈杂的声音，一大队人马拿着大包小包，前呼后拥地闯出来，等候区立刻围上一大群人，拿着摄像机，相机，各式各样的手机“啪啪啪”地在空气里打穿无数个洞来，直到一个不剩地躺在众星捧月虚荣的满足上，鲜血横流。人群已散去，如夜里的烟火燃尽尾部还甩出几颗火星，夜正要黑，心也快冷时，一朵花火重新盛开，从遥远的天际燃到我的眼前，我拼命地抓住，温暖起整个心窝。：“等久了吧亲爱的？”Jelian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在我耳朵上飞来飞去，像采花粉的蝴蝶。：“不久！就算一辈子，下辈子，永远永远！我们说过！”我们的确说过，在荒漠里，在黑夜里，埋进冰雪，化入春水。我克制不住激动，紧紧地重新把Jelian抱进怀里。：“饿吗亲爱的？吃重庆小面怎么样？”我摸着Jelian瘪下去的肚子说道，：“听起来不错！但会不会有还没有到重庆就被饿死的风险！”Jelian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心痛我一点也不心疼她而闪着水花花的眼睛。：“傻姑娘！哪有那么远，不就在这里吗？”我摸摸她的头，把她牵引到不到五十米远的一家面店。吃好面，Jelian摸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又在我脸上揪下几口吃进嘴里，：“小面好吃！这个甜点也香！”说完满足地大笑起来，整个面店里吃面的声音，机场里的播音声，飞机的轰鸣声，统统都被吞进她的笑声当中。回到旅馆，简单洗漱完，Jelian就躺上床迷迷糊糊地睡去，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七个小时的时差，让她疲惫不堪。：“我们明天去哪里？”Jelian躺在我的手臂上，小声的梦呓，：“不知道！让我去你的梦里找一找吧！”我抚摸着她的脸，轻轻咬着她的耳朵。
　　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一颗雨水滴在我的脸上，还来不及躲避，又是好几颗滴下来，我急忙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巨大火红的嘴巴盖在我的眼睛上，来回的蠕动，直到把红唇牢牢印进我的眼球里，巨大的嘴巴才慢慢后退变小，露出Jelian调皮的笑脸。：“你终于睡醒了亲爱的！”Jelian揉捏着我的脸，生怕我又被瞌睡重新抢回去。：“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像是自愿睡醒的吗？”我眯着昏沉的眼睛凝视着她，Jelian低下了头，抿着嘴唇，手在我脸上不停的画圆圈，我呆呆地望着她，不忍打扰画家灵感的抒发，她用画笔勾起我的嘴角，描细我的眉梢，在我的鼻孔间徘徊、旋转、又徘徊后终于忍不住地笑起来。：“我叫你调皮！”我羞怒Jelian把我画出痴呆的模样，把她的双手紧紧地捆在身后压倒在床上，不知道是碰到她的痒穴，还是被我羞怒后更呆傻的模样刺激，更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整个身体颤抖扭动，大笑的声音像滚烫的针刺进我每一个细胞，烧烫我每一滴血，我更用力地捆住她，四肢像长长的锁链把她绑在我的身体上，腾出嘴巴在Jelian身上疯狂的涂鸦，：“我叫你画！画个痛快！”我叫嚣道，Jelian扭动到脱力也挣脱不开，整团瘫软下来，心有不甘地低声嚷道：“你来画我啊！把你整个身体都画进来！”说完趴在床上再也没了动静。我站起身，痴痴地看着眼前这张舒展开洁白柔嫩的宣纸，洒下几滴凌乱的墨汁。
　　吃过早饭，我和Jelian坐上去故宫的车。Jelian一直都喜爱中国传统风格的建筑，特别是造型优美，气质典雅的各种亭阁，故宫里不仅有很多这样的建筑，更有600年的历史韵味可以细细品尝。今天不是节假日，也不算探访故宫最好的季节，游客并不算多，反倒提高了我们游玩的舒适感。跨入故宫大门时，忍不住去拍打宫门上的铜钮，幻想能听到这门内600年的兴衰回响。踏进宫门，金水河从眼前蜿蜒而过，天高云远，极目当空，万丈金光长在金水河上变成闪耀的片片龙鳞，一条金龙拔地而起，穿过河上五座汉白玉石桥，游走进故宫的上空，不舍地最后回望一眼，向天外飞去。Jelian被眼前宏伟的宫殿所震撼，又倾心于屋顶碧绿、天蓝、金黄、玉白等杂揉一起的色彩，更被屋檐飞角上的小神兽萌化了心。：“喜欢这里吗亲爱的！”她一定是喜欢的，不然她不会笑得那么美，：“太喜欢了！这里好美！”Jelian蹦蹦跳跳开心得像一只小麻雀似的走到我的跟前，伸手要抱住我，：“那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不好！”谁叫你那么喜欢，我有什么不能为你做的呢？：“哈子！”我刚说完，Jelian脸色沉下来，金銮殿上那一抹碧绿掉在她的脸上，刚要触摸到我的双手像看到一朵鲜艳却没有花粉的蝴蝶悻悻而去。我抢上几步，把她搂入怀里：“笑！”我咧开嘴时压下照相的快门。：“喏！这样我们就一辈子住在这里了！”我把手机递到Jelian面前,金碧辉煌的宫殿，笑呵呵的我和臭着碧绿脸的Jelian。：“啊！”Jelian怒叫一声，一把夺过手机，删掉刚刚那张照片，删掉我俩的记忆，恨不得把所有目击者统统删除干净。：“笑！”Jelian捏住我的腰狠声说道，还是金碧辉煌的宫殿，笑呵呵的我和更笑呵呵的Jelian。：“这才算住在这里，你懂不懂？”Jelian不依不饶地拉起我的鼻子往下一个宫殿走去。走累的时候可以在长椅上坐一坐，长椅靠着一扇木制的门，木门殷红的漆面爬满皱纹，每道皱纹里都藏着一段往事。太阳正巧挂在宫殿的飞角上，光路过门框时把我跟Jelian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我们照张相吧！”Jelian靠在我身体上，我们靠在木门上，木门靠着太阳回荡进时光里。沿着故宫中轴线很快来到御花园，让我有种从庄严肃穆的压抑一下走进闲情逸致的安逸里，整个人完全地放松下来，深吸一口饱含花香的空气，不知道这味道是不是年年相似，走进几百年的树荫里，这阴凉会不会岁岁不同。
　　走出神武门，眼前是宽阔的护城河，从桥上走过，几个游客正在投喂水里的鱼群。碎面包掉落的地方通常被几尾大鱼围成一圈，你争我夺，在水面上激起大朵水花一层一层地荡漾开来。外围不远处有一尾体型小很多的鱼，期盼地看着游客每次扔下的面包，鱼眼精准地画出一道弧线，它判断得多准确呀，甚至它的嘴巴已经碰到面包的边缘，可一个巨浪打来，轻松地把它拍到一边，几尾大鱼又重复之前的争夺，在中央翻滚腾挪，直到抢到面包的那尾高高跃出水面，停顿在空中，炫耀自己的实力和成就。这样反复几次，那条小鱼一口都没吃到，：“小鱼可怜！大鱼坏！”Jelian着急，她的心软折磨着她，：“那也不全是坏事！”我搂住她的肩膀安抚着她的情绪。下次那尾大鱼再跃出水面时，旁边早就观察它很久的大鸟腾空而起，从空中俯冲而下，一爪将大鱼抓走，剩下一朵水花空等。：“哈鸟坏！”Jelian吓得捂住嘴巴，她讨厌这天然的残忍。大鸟得手后兴奋地飞回天空，落在一棵大树冠顶，杨起头颅高声鸣叫起来，“嗖”一声刺耳的响音划破天空，刺穿大鸟的喉咙，大鸟应声倒下，摔回刚才的那朵水花里，几尾大鱼围起来激起更大的浪花，你争我夺都不肯松嘴，浪花荡啊荡，荡到岸边上，一位渔人把大鱼放进篓子，把大鸟挂在腰间，满足地哼着歌回家去。：“坏人坏！”Jelian吓得闭上眼睛。：“坏人当然是坏啊！”我觉得好笑，又心疼地把Jelian抱进怀里，望向远处的天空，不知道这天空之上是否住着神仙。
　　走过护城河大桥，眼前是一条宽阔的城市主干道，车流如织，人潮汹涌，道路靠近护城河这一侧停靠着长长一排双层巴士，每台巴士下面都有人举着牌子吆喝，你的眼神被吆喝声勾走时，他们会立刻锁住你的眼睛，快速地跑到你跟前，说一些甜言蜜语，让你感到如果不坐他们的车就会有莫大的遗憾，如果你内心坚定到现在还不为所动，他们会聚集起一群人把你围在中间，念诵难懂的经文，一种强烈的压抑感从你头顶压来，让你为不坐巴士而甘愿认罪。我不想有什么遗憾，更不想有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坐在巴士顶层时我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决定，以确保我依从我的真心。巴士车可以直接回城，也可以接上人力车在什刹海篼上一小圈，：“你如果仅仅回城而不坐这人力车会有一半的遗憾！但你现在圆满了！”大姐把我们送上人力车时，为我们正确的选择深感欣慰，杨起手打在人力车夫的屁股上，有种“春风得意”的快感。人力车贴着什刹海走，海的边上是“家”，和珅的家，王爷的家，寻常百姓的家。路过这些家时，师傅会简单地介绍相应的历史人物或事迹，也能浏览什刹海上的风情，算是颇为有趣的游玩项目。下了车，我们继续沿着什刹海游走，三月初的什刹海水还是淡淡的白色，像它心里还没忘掉的雪。水里的莲藕刚发芽，去年留下的枯枝败叶还东倒西歪地依偎在一起，畔上的柳树枝争着把头探进水里，好赶在春日里生出碧绿的叶子。热闹的地方是商业街，有餐厅、茶楼，供游客解馋止渴。安静的地方是居民胡同，也有四合院，门口有晒着太阳睡觉的猫和眯着眼睛的老人，他们都被游客们装进相机带走，去了北方还是南方？过着春夏还是秋冬？糖葫芦串摊前挤满了人，Jelian开心地拿着一大串站在边上，咬下一颗嚼进嘴，“咯咯咯”的响，糖化进嘴巴，甜漫上脸庞。
　　晚上回到旅馆，就近找一家餐厅吃饭，炒一份早就想吃的辣子鸡丁，辣子满满的一盘，鸡丁一坨一坨大大的，可就是吃不出焦香酥脆的滋味来。我有些失望地问老板：“你这真是辣子鸡丁吗？”老板没有回答，拿着黑色的笔一个劲地在他的特色招牌上用正楷写下“白色”两个字，笔画平直，字体方正。他指着这两个字问我：“什么色？”：“黑色呀！”我惊讶地看着他，心想今天非要在你我之间辩出一个弱智来吗？：“你再仔细想想！”说到“想想”的时候，他狠狠地戳在那两个字上，留下几个焦躁狠辣的手印！我下意识地抱住头，庆幸老板没有戳在我的脑袋上，却戳开了我封闭的思想，：“也可以是白色！”我顿悟地说道，老板满意地转身离开，留下他那两个昂首挺胸的字，傲慢地从黑色的墨汁里闪出白莹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