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不是无情物》木易夭夭

5、暗流初现

　　破空之声由远及近，数道颜色各异的遁光如流星般划破天际，倏忽间便已抵达封仙台上空。强大的灵压如同实质，驱散了广场上残留的些许阴霾煞气。
　　光芒敛去，露出十余道身影。为首者是一位身着深紫色道袍、面容威严的中年修士，正是此次试炼的总监察，天枢门的烈阳长老。他身后跟着的数人，服饰各异，气度不凡，皆是各大参与试炼宗门的带队长老或代表。
　　众人落地，目光第一时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所慑。
　　广场边缘，数十尊姿态各异的红衣石雕凝固在原地，脸上还保持着惊恐与难以置信的神情，栩栩如生，透着一种诡异的死寂。地面上的血色阵法纹路已被净化，只留下淡淡的焦痕。而那原本煞气喷涌、令人不安的玄煞幽穴，此刻洞口覆盖着一层柔和而坚韧的白色光网，符文流转，散发着古老而纯净的封印之力，低沉的锁链拖动声正渐渐归于平静。
　　凌清霄在吴颜的搀扶下，已然站直了身体，他迅速抹去唇边血迹，脸色虽仍苍白，但腰背挺直如松，恢复了往日清冷孤高的模样。只是那微微紊乱的气息和衣襟上点点暗红，昭示着他方才经历的恶战。
　　吴颜下意识地将握着剑兰玉佩的手缩回袖中，心脏因紧张而微微加速。她能感觉到数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探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凌师侄，此处发生了何事？”烈阳长老声若洪钟，目光扫过红衣石雕和已被稳固的封印，最终定格在凌清霄身上，眉头紧锁，“这些是……红衣教余孽？幽穴异动竟被平息了？”
　　他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玄煞幽穴的凶名，在场长老无人不晓，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他们接到求援信号后已是全力赶来，本以为会看到一场惨剧，甚至做好了苦战封印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危机似乎已被两个小辈化解。
　　凌清霄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回禀烈阳师叔，正是红衣教妖人利用试炼之机，布下血祭大阵，意图破坏幽穴封印。晚辈与师侄吴颜奋力抵抗，幸不辱命，已将妖人伏诛，封印……亦得以稳固。”
　　他言语简练，将惊心动魄的过程一语带过，并未提及吴颜觉醒灵印的关键作用。
　　“伏诛？稳固？”一位身着碧霞宗服饰的女长老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向吴颜，她敏锐地感知到空气中残留着一股奇特而纯净的力量波动，源头正是这个修为不高的青燃山女弟子。“凌师侄，恕我直言，以你二人之力，如何能同时应对如此多的红衣教众，并平息幽穴异动？这似乎……非青燃剑道所能为。”
　　她的疑问，也是在場所有长老的心声。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吴颜，压力如山。
　　吴颜感到袖中的玉佩微微发烫，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就在她斟酌措辞之际，凌清霄已踏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身后。
　　“沈长老明鉴。”凌清霄声音依旧清冷，“红衣教妖法诡异，借幽穴煞气增幅，晚辈确实难以力敌。关键时刻，是封仙台自身遗留的守护禁制被触发，凝聚历代先贤残念，一举镇压妖邪，修复封印。晚辈与吴师侄，不过是恰逢其会，勉力支撑至禁制发动而已。”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封仙台确有古老禁制，方才石碑异动、剑兰虚影显现，说是守护禁制触发，倒也勉强说得通。既解释了危机化解的原因，又巧妙地掩盖了吴颜身负灵印的秘密。
　　烈阳长老目光闪烁，他走到一尊红衣石雕前，伸手触摸，指尖感受到一股纯净却磅礴的湮灭之力，让他都暗自心惊。他又看向那幽穴洞口稳定流转的白色光网，那力量层次之高，远超在场任何一人。
　　“封仙台守护禁制……”他喃喃自语，似乎在权衡凌清霄话语的真实性。最终，他深深看了凌清霄和吴颜一眼，没有再追问细节，“无论如何，红衣教阴谋被粉碎，幽穴封印得以稳固，此乃大功一件！凌师侄，吴师侄，你二人有功于天下苍生！”
　　他这话一出，算是暂时为此事定下了基调。其他长老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烈阳长老身份最高，既然他已开口，且结果确实是好的，众人便也纷纷出声附和，称赞青燃山教导有方，门人弟子英勇不凡。
　　然而，吴颜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看似赞赏的目光背后，隐藏着更深的探究。尤其是几位长老，在看向她时，视线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她袖口，仿佛能穿透布料，看到那枚已截然不同的剑兰玉佩。
　　很快，后续处理工作展开。烈阳长老指挥随行弟子清理现场，将那些石化的红衣教众小心收拢，准备带回宗门详细调查。同时，他宣布此次试炼因突发状况提前终止，各门派需即刻清点弟子，救治伤员，准备撤离。
　　人群逐渐散去，忙碌起来。凌清霄因伤势不轻，被安排先行调息。吴颜陪在他身旁，寻了一处僻静角落。
　　“小师叔，方才多谢你。”吴颜低声道，心中感激。若非凌清霄出面揽下大部分关注并给出合理解释，她身怀灵印的秘密恐怕立刻就会暴露，届时迎接她的，绝不仅仅是赞誉。
　　凌清霄盘膝坐下，取出丹药服下，闭目调息前，淡淡开口：“怀璧其罪。灵印之事，关系重大，在你拥有足够自保之力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顿了顿，睁开眼，看向吴颜，眼神复杂：“你……感觉如何？”
　　吴颜知道他所问并非伤势，而是灵印觉醒带来的变化。她内视己身，能感觉到一股温暖而浩瀚的力量潜藏在血脉深处，与手中的玉佩、脚下的封仙台，乃至那深不可测的幽穴封印，都存在着微妙的联系。脑海中多出的那些零碎记忆和知识，也亟待整理。
　　“很陌生，但……又很熟悉。”吴颜轻声道，她握紧玉佩，“好像打开了一扇门，看到了一条早已注定，却迷雾重重的路。”
　　凌清霄沉默片刻，道：“回山后，掌门师兄或可知晓更多。”
　　就在这时，一道传讯符箓化作流光，飞至凌清霄面前。他伸手接过，神识一扫，眉头微蹙。
　　“是师父的传讯？”吴颜问道。
　　凌清霄将符箓递给她：“是掌门师兄。他已知晓此地变故，令我们此间事了，即刻返回青燃山，不得延误。”
　　符箓上的信息很简单，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
　　吴颜心中一动。师父他……消息来得太快了。从变故发生到此刻，不过个把时辰。除非……
　　她想起凌清霄之前的话，想起师父坚持让她参加这次试炼，想起他那看似随意却意味深长的叮嘱。
　　“看来，”吴颜抬起头，望向青燃山的方向，目光变得深沉，“师父确实知道些什么。或许，所有的答案，都在青燃山等着我们。”
　　封仙台的风依旧吹拂，却带不走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谜团。红衣教的阴影虽暂时退去，但更大的暗流，似乎正随着剑兰灵印的觉醒，开始悄然涌动。回归师门之路，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