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不是无情物》木易夭夭

3、封仙台秘辛

　　飞剑青光流转，瞬息百里。夜风猎猎，吹动吴颜的衣袂，却吹不散她心头的重重迷雾。前方的封仙台在月色下轮廓愈发清晰，那并非想象中的仙气缭绕、祥云拱卫，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与孤寂，巨大的石质基座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对抗着苍穹。
　　青年剑修——凌清霄，始终沉默，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唯有操控飞剑时那精准至极的灵力流转，显露出其深不可测的修为。他身上的剑气锐利而纯粹，与师父唐菖蒲的温润平和截然不同。
　　“小师叔，”吴颜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疾风中有些飘忽，“您方才说，红衣教是冲我来的？他们究竟是什么？师父他……又知道多少？”
　　凌清霄目光依旧望着前方，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红衣教，一个信奉‘赤煞’，以诡异血祭和操控怨念闻名的邪道组织。他们存在已久，行踪诡秘，所图甚大。至于师兄……”他略微停顿，“他料到你会遇险，但未想来得如此之快。”
　　“师父为何一定要我来封仙台？此地试炼，与红衣教有何关联？”吴颜追问，想起那红影提及的“命劫”，心中不安更甚。
　　凌清霄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封仙台，并非简单的试炼之地。上古时期，此处乃是镇封‘玄煞幽穴’的枢纽。后来煞气渐平，才被各大仙门改造为弟子试炼、沟通上界感悟大道之所。但幽穴根源未除，其散逸的玄阴之气，对某些修炼特殊功法，或身负特殊因果之人，有着非同寻常的吸引力……或者说，是‘标记’。”
　　他语焉不详，但吴颜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特殊因果？标记？她想起自己自幼便被师父带上青燃山，关于身世，师父总是语焉不详。难道……
　　思绪翻腾间，飞剑已抵达封仙台外围。只见巨大的石台悬浮于半空，由无数粗大的锁链与下方山体相连。石台之上，殿宇楼阁依稀可见，却寂静得可怕。原本应有的各派弟子、接引仙光，此刻全然不见踪影，只有浓郁的雾气环绕四周，那雾气并非纯白，反而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淡红。
　　“不对劲。”凌清霄剑眉微蹙，操控飞剑停在半空，神识如潮水般向前方扫去，“封仙台外围禁制仍在，但内部生机断绝，死气沉沉。”
　　就在此时，吴颜怀中的储物袋再次剧烈发热，剑兰图案光芒大盛，甚至微微震颤起来。同时，她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呼唤，自封仙台深处传来，带着一种血脉相连般的悸动。
　　“看来，答案就在里面。”凌清霄语气依旧冷静，但周身剑气已悄然凝聚，“跟紧我，封仙台异变，必与红衣教脱不了干系。他们恐怕不止是想抓你，更是想借此地的玄煞幽穴，行某种逆天之举。”
　　两人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落在封仙台边缘的石阶上。脚下是冰冷的巨石，刻满了古老的符文，但许多符文已然黯淡，甚至出现了裂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腐朽的气息。
　　他们沿着宽阔的阶梯向上，穿过一道道残破的拱门和回廊。沿途所见，触目惊心。原本应是仙家胜景的亭台楼阁，如今遍布战斗痕迹，焦黑的法术残留、利刃划过的深痕随处可见，更有些地方洒落着已然干涸发黑的血迹，却不见一具尸体。
　　“人都到哪里去了？”吴颜压低声音，手心因紧张而微微出汗。
　　凌清霄没有回答，只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忽然，他停下脚步，蹲下身，用手指抹过地上一片异常暗红的血迹，放在鼻尖轻嗅，脸色微沉：“是血祭的痕迹，而且规模不小。所有人的生机……都被某种力量强行抽走了。”
　　吴颜心中骇然。血祭整个封仙台的试炼者和守卫？红衣教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事如此猖狂！
　　继续前行，那股源自血脉的呼唤越来越清晰。在凌清霄的指引下，他们避开几处明显能量紊乱、隐含杀机的区域，最终来到封仙台的中心——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
　　广场中央，并非预想中的传承石碑或飞升祭坛，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洞口，直径约有百丈。洞口边缘铭刻着无数繁复强大的封印符文，但此刻，许多符文已经断裂、熄灭。浓郁如墨的玄阴煞气如同实质般从洞口中丝丝缕缕地渗出，与弥漫在空气中的淡红雾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力场。
　　而就在那洞口边缘，矗立着一座数人高的石碑。石碑材质非金非玉，通体洁白，却在中心位置，天然生有一道形如剑兰的嫣红色纹路！那纹路与她储物袋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吴颜怔怔地看着那道剑兰纹，心中的呼唤感在此时达到了顶峰。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
　　“果然如此……”凌清霄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了然与沉重，“‘剑兰灵印’，上古时期封印此地的大能留下的血脉印记，亦是掌控部分封禁之力的钥匙。师兄将你送来，是因为你就是这一代灵印的继承者。唯有你的血脉与力量，才有可能在幽穴异动时，加固封印，或者……”
　　他话未说完，异变陡生！
　　广场四周，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数十道身影。他们全都身着红衣，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为首者，正是之前在小镇出现过的那个红影！只是此刻，他的身形凝实了许多，周身散发出的怨毒与煞气，几乎令空间扭曲。
　　“或者，成为彻底开启幽穴，迎接‘赤煞’降临的最佳祭品。”红影沙哑的声音接上了凌清霄未尽的话语，空洞的眼睛锁定在吴颜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狂热，“剑兰灵印的继承者……终于等到你了。只要将你的灵血洒入幽穴，再配合这满台修士的生机血祭，古老的封印将彻底破除，吾主荣光，将重现世间！”
　　凌清霄一步踏前，将吴颜护在身后，青色长剑已然出鞘，剑尖直指红影，凛冽的剑气瞬间排开周遭的红雾：“痴心妄想。”
　　红影发出桀桀怪笑：“青燃山的小剑修，就凭你，也想阻拦圣教大计？此地煞气已与我教秘法相连，你的修为，能发挥出几成？”
　　话音未落，周围的红衣教众同时抬手，道道血红光芒从他们手中射出，融入广场地面的纹路。刹那间，整个广场红光大盛，那深不见底的幽穴中，传来令人牙酸的锁链断裂之声，更加狂暴的煞气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吴颜感到体内的灵力一滞，竟受到此地环境的强烈压制。而前方那座剑兰石碑，却在她血脉的引动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仿佛在挣扎，在呼唤。
　　前有强敌，后有绝渊，身负隐秘，灵力受制。
　　吴颜握紧了拳头，看着护在身前的清瘦背影，又望向那光芒激荡的剑兰石碑，眼神逐渐由慌乱转为坚定。
　　封仙台之行，果然才是真正的考验。而她的选择，或许将决定这场正邪之争的走向，乃至天下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