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不是无情物》木易夭夭

2、惊魂夜

　　吴颜翻开笔记，第一页却不是修炼法门，而是一行朱红小字：“红衣者，禁忌也。见之即避，切莫迟疑。”字迹潦草，与后面工整的修炼心得截然不同，仿佛仓促间写就。

　　她心头一跳，想起师父连日来的叮嘱。红衣……究竟意味着什么？正思忖间，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吴颜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只见街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迎亲的人马，大红的轿子，大红的喜服，连灯笼都是刺目的红。在这深夜里，这红色显得格外诡异。

　　更奇怪的是，整个迎亲队伍寂静无声，连脚步声都听不见。抬轿的、吹唢呐的、提灯笼的，一个个面无表情，如同纸扎的人偶。

　　吴颜想起师父的警告，正要关窗回避，却见那轿帘无风自动，掀开了一角。轿中坐着的女子，竟也穿着一身血红嫁衣，盖头下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窗口。

　　四目相对的刹那，吴颜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那女子的眼神太过诡异，不似活人。

　　她猛地关紧窗户，背靠着墙壁，心跳如擂鼓。这小镇距离封仙台只有百里，按理说不该有这等邪祟之物。难道……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谁？”吴颜警惕地问道，手中已暗自捏了个法诀。

　　“客官，小店特备的宵夜，给您送来了。”是店小二的声音。

　　吴颜神识一扫，门外确实是那个熟悉的店小二，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她稍稍放松，上前开了门。

　　店小二赔着笑脸：“客官，这是本店的特色糕点，特地给您留了一份。”

　　“有劳了。”吴颜接过托盘，正要关门，却瞥见店小二的衣角下，露出一截红色的裤脚。

　　她的动作顿住了。

　　“客官还有何吩咐？”店小二依旧笑着，但那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僵硬。

　　吴颜不动声色：“没什么，只是好奇，方才街上的迎亲队伍，是哪家办喜事？怎么选在深夜？”

　　店小二的脸色微微一变，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没逃过吴颜的眼睛。

　　“客官说笑了，这大半夜的，哪有什么迎亲队伍？您怕是赶路累了，看花眼了。”店小二干笑两声，“小的不打扰您休息了。”

　　说罢，匆匆离去，脚步竟有几分慌乱。

　　吴颜关上门，眉头紧锁。她不可能看错，那迎亲队伍真实存在。而店小二的否认和那截红裤脚，更让她心生疑虑。

　　她回到桌前，看着托盘里的糕点——竟是红色的糯米糕，做成花瓣形状，鲜艳得刺目。

　　这小镇，处处透着古怪。

　　忽然，她怀中的储物袋微微发热。吴颜心中一动，将储物袋取出，发现那剑兰图案正在泛着淡淡的白光。

　　这是师父留给她的护身法宝之一，唯有感应到邪祟时才会发光示警。

　　吴颜不再犹豫，当即决定离开这个诡异的小镇。封仙台就在百里之外，以她的修为，全力赶路不过一刻钟的事。

　　她推开窗户，正要御空而去，却见整条街道不知何时已被红雾笼罩。那迎亲队伍去而复返，就停在客栈门口，所有“人”都抬起头，用空洞的眼睛望着她的窗口。

　　更让她心惊的是，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两侧，不知何时站满了镇上的居民。他们全都穿着红色的衣服，面无表情，如同提线木偶。

　　店小二站在最前面，依旧挂着那僵硬的笑容：“客官，吉时已到，该上轿了。”

　　吴颜冷笑一声：“装神弄鬼！”

　　她手中法诀一变，青燃山秘传的“净世莲火”已然出手。纯白的火焰如莲花绽放，向街道席卷而去。

　　然而，令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莲火触碰到红雾，竟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怎么可能？净世莲火专克邪祟，便是大乘期的魔头也不敢硬接。

　　红雾越发浓郁，渐渐凝聚成一道人影。那人身着血红长袍，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仿佛承载了世间所有的怨毒与悲伤。

　　“唐菖蒲的徒弟……”红影发出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他以为将你送去封仙台，就能避开命劫吗？”

　　吴颜心中巨震：“你认识我师父？”

　　红影不答，只是缓缓抬起手。刹那间，整条街道的红衣“人”同时向她扑来。

　　吴颜不再保留，炼虚期巅峰的修为全面爆发。青燃仙法运转到极致，周身泛起莹白光芒，与那血红雾气形成鲜明对比。

　　双方力量对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客栈在冲击中剧烈摇晃，墙体出现裂痕。

　　就在这僵持之际，天际忽然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

　　一道青色剑光破开红雾，如流星坠地，精准地插入吴颜与红影之间。剑气纵横，瞬间将红衣“人”逼退数步。

　　“小师叔？”吴颜惊喜地看向剑光来处。

　　月光下，一道清瘦身影御剑而来，衣袂飘飘，不是唐菖蒲，却又有三分相似。

　　来人落地，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眉目清冷，与唐菖蒲的仙气飘逸不同，更多了几分锐利。

　　“走！”青年不多言，抓起吴颜的手臂，御剑而起。

　　红影在下方发出不甘的嘶吼，却终究没能突破那道青色剑光形成的屏障。

　　飞剑破空，转眼已将小镇甩在身后。

　　吴颜回头望去，只见那片红雾依旧笼罩着小镇，如同一个巨大的茧。

　　“小师叔，那到底是什么？”她心有余悸。

　　青年目不斜视：“红衣教。师父没告诉你吗？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吴颜怔住了。她想起师父连日来的异常，想起那个纹着剑兰的储物袋，想起笔记首页那行潦草的警告。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所谓的封仙台试炼，恐怕另有隐情。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储物袋，剑兰图案依旧散发着微光。

　　前方的封仙台已隐约可见，矗立在夜色中，如一把指向苍穹的巨剑。

　　但吴颜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