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一笑懸命

13、筹码

　　叶尚岚对华景明不敢说完全了解，但好歹是共事了几年，深知其人的手段狠辣。

　　李烁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华景明也不遑多让。

　　而且这人感情淡漠，没有明面上的弱点，除了有点受制于李烁焯外，行动果断，心机颇深。

　　“离他远点，他和李烁焯，也就是那个男人是一伙的。”叶尚岚重复。

　　尚银铃当即表态，发誓道：“我尚银铃再也不会和华景明有任何联系！”

　　说得好听，叶尚岚懒得理会这种没用的发誓，“话别说那么满，我只是让你离他远点。哪天他要是莫名其妙救了你，你还能不让他救了？”

　　尚银铃不说话了，脑补了一下华景明从天而降救她的场景……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至于为什么是从天而降，尚银铃表示这都是从话本里看来的。

　　“那……师傅，我们现在是去白羽吗？”

　　叶尚岚：“对，先去白羽。”

　　“先？”

　　叶尚岚神情凝重：“白羽圣殿现在的殿主图谋不浅，白羽不会和平多久了。”不仅如此，叶尚岚想，如果那位真的妄图逆转生死的话，尚银铃的身份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尚银铃忘了，她却记得，南安草原尸横荒野，草尖滴落新鲜的血液，血泊映照出的染红了半边天，一双血手从尸体堆里艰难地向外爬。

　　白裙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无论是溅上的，还是由伤口渗透着的，灰褐色或鲜红的混杂着泥土草石，叶尚岚不敢上前，手中的剑倏地落地。

　　十多岁的孩子就在自己面前，遍体鳞伤，看不清相貌，衣衫褴褛，叶尚岚只觉得心痛，她忙活了半辈子，最后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那她费心费力的这些年难道都是为李烁焯做嫁衣吗？

　　李烁焯口口声声说爱她，也仅限于嘴了，如果不是她自己发现了，这份畸形的感情究竟还要维持多久？

　　叶尚岚不知道，她无力倒地，慢慢将手伸向那孩子的手。

　　奇怪，南安草原今夜的风尤其的冷，明明前面还在大火连绵。

　　“总之，先去白羽吧，再绕道去……去东诏吧，那边安全……也很繁华。”

　　尚银铃不知道叶尚岚再次想起了她们的初遇，点了点头，“那我们出发吧！”

　　世事无常，事在人为，叶苏墨面前是不请自来的苏林，苏林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一双青绿色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瞟着。

　　直到眼神对视，苏林尴尬一笑，换了个姿势，身体半躺在椅背上，“呵呵，大表哥这几天不忙啊，那个李烁焯的人没继续找你吗？”

　　“不需要。”李烁焯那边还没答复，华景明再觉得能成，也只是觉得，所以叶苏墨只能等。

　　而问岚清闲的很，都开始逛东风城了。

　　华景明现在也不在屋子里，不知去哪了。

　　蒙面人的身份没有消息，无上之巅的那个女人也不知所踪。

　　墨尊和花清霜也不知道会不会收敛一点。

　　苏林倒是胆子大，直接问：“边疆那边竟然没让你去吗？”

　　叶苏墨：“有父亲在。”

　　苏林当然知道，他只是为了找话题罢了。

　　“那你的婚约不取消吗？”这是苏氏伊瑟顾忌的一个点，影响不大，但苏林还是准备问一下。

　　叶苏墨一如既往，语气淡淡：“没关系。就算取消也不能是我提出。”

　　男方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会对女方的名声产生影响，他的未婚妻虽家世显赫，但长辈特别注重礼法且子嗣众多，争斗频繁。

　　苏林想了想：“也是，如果你主动解除婚约了，那人家小姑娘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那小姑娘才十二岁吧。”过个几年，和繁没准就和白羽重修旧好了呢？

　　这也是莫塔林家族那边一直没动静的原因了吧。

　　但苏氏伊瑟的计划一旦成功，叶家不死也半残，这婚约该解还得解。

　　“嗯。”那是莫塔林家族的六小姐，婚约还是苏氏伊瑟的人撮合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活跃一下气氛吗？”苏林打着哈哈，“齐明德就这么把你放在东风城？”

　　“齐明德需要人帮他处理烂摊子……”

　　“也需要人来替他背锅。”苏林直接打断了叶苏墨。

　　叶苏墨无法反驳，只能说：“没关系。”

　　“你什么时候变成老好人了？”苏林讽刺中带着不屑。

　　他最讨厌叶苏墨这副不求任何回报的样子了。

　　叶苏墨却笑了：“如果我没来岂不是见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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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林也笑了，“那还是缘分使然。”

　　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不管到哪里都能遇见，蓄谋已久还是缘分使然？彼此心知肚明。

　　不过谁都不会说出口，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赢家。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苏林站起来，“但我喜欢这样，就这么俯视着你。”

　　叶苏墨皱眉，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苏林继续道：“我不想理解的你的国家大义，你应该也不想理解我的小家子气吧？”

　　空气一阵静默，就在苏林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叶苏墨开口了：“那是你的骄傲，不需要我的理解。”

　　“……所以我说嘛，我羡慕你，也挺喜欢你的，但你……好吧，你不用说，我们还是看看老天爷的安排吧。”看看这次幸运女神会站在哪一边，苏林想走，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还联合了李烁焯吧？”

　　叶苏墨反问：“你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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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林走了，叶苏墨想，他们可能不会再和谐地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了。

　　小时候他们并不对付，少有的几次见面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争吵。

　　母亲却觉得这有助于叶苏墨的性格的发展努力撮合他们。

　　叶苏墨很少追忆过去，苏林的模样着实模糊了，其实他已经和苏林三年没见了，但客栈那里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除去特殊的力量体系和神祈者的身份，苏林给他感觉和小时候没区别。

　　说不上来的倔强，隐隐的自卑感，叶苏墨不会说出口，也绝不会嘲笑这点，相反苏林的野心更夺人眼球。

　　“大少爷？”

　　叶苏墨：“跟着他，跟丢了也没关系。还有，切记注意齐明德的行动。”

　　苏林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他也要有所行动了。

　　“不如直接将他绑起来。”

　　叶苏墨摇头，“不可，他来这里一定是苏氏伊瑟的意思，如果出了事可能会成为他们发兵的借口。”

　　“这苏氏伊瑟也是够狠的。”

　　“正常，但你跟着我做什么？”华景明停在东风城墙的拐角。

　　问岚悄悄从边上的草垛里钻出来，尴尬地拍了拍衣裙上的杂草，“这不是想多了解了解你增递感情吗？不过这城墙的守卫这么少竟然是正常的吗？”

　　其实她突然出声是为了吓华景明，想看到他失态的样子而已。

　　华景明没信，对问岚的疑惑作出解释：“虽然守卫少，但城内有两位神祈者镇守，一般不会率先成为攻击目标。”

　　“两位神祈者？”

　　华景明：“李烁焯没告诉你吗？墨家墨尊，花家花素月，还有……两家已经避世不出的前辈。”

　　那两位前辈生死不知，现在已经没有算作和繁神祈者之中了，当年威慑力也有所锐减。

　　哦，现在还有一个花清霜，不过失控的神祈者好好待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墨尊因为爱情掺和进这件事如果暴露出来，墨家的名声可就没了。

　　能这么大胆的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至少扪心自问，华景明做不到。

　　别人说他薄情寡性？

　　可他就是薄情寡性，从小就这样。

　　不然他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和繁寻找容身之所。

　　“为什么李烁焯大人不是神祈者呢？”问岚纳闷，“这神真没眼光。”

　　李烁焯的确一直想成为神祈者。

　　华景明：“我倒是觉得这神挺有眼光的。”

　　问岚嗤笑：“再有眼光也没看上你！”她才是被神眷顾的人，不然也不会好运遇到李烁焯大人。

　　“李烁焯回信了吗？”华景明问，他没看问岚，只是注视着远处的城墙，那是叶氏城的城墙中间仅仅横了一条尤格河。

　　问岚也心不在焉，低着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没有，哪有那么快？”

　　“杀苏林的事要早做准备，而且最好要让他自然死亡。”两国开战还需要一个导火索，苏林的作用已经很明显了。

　　问岚还没有明白这一点：“自然死亡？为什么？而且他不是白羽的大贵族吗？杀了他不会阻碍李烁焯大人的计划吗？”

　　“计划？什么计划？”华景明敏锐地抓到了重点。

　　问岚自觉失言，不敢看华景明的眼睛。

　　“他不是想联合叶家好替杨承元彻底掌握和繁大全吗？”华景明道，“怎么？他还想与白羽的贵族交好？”

　　问岚捂嘴拼命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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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华景明开口：“风云令？”虽是疑问的语气但真相是什么他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风云令……一个江湖势力扰动乾坤的玩意儿，值得如今的李烁焯去追求吗？

　　还是说，其中更深的他没有探查到？

　　“那更要自然死亡了不是？自己死的话和你的李烁焯大人就没关系了，对后续的交好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