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一笑懸命

14、世事无常

　　“你和叶苏墨单独谈过了？”问岚没接话，语气尖锐。

　　什么叫她的李烁焯大人啊？这人能不能尊重尊重上司。

　　华景明无所谓：“没错，这只能说是缘分。”谁能想到叶苏墨那天也去了墨家呢？

　　在他一开始的设想中叶苏墨在得到李烁焯的答复前是不会主动去调查墨家的，现在只能说他还不够了解叶苏墨。

　　问岚神情复杂，也咄咄逼人起来：“缘分？要是人为的谁又能说的清楚？”

　　华景明反客为主：“你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问岚冷笑：“就你，死了才好，以后我就是李烁焯大人座下第一人！”

　　华景明：“李烁焯不止你一个养女，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据他所知，李烁焯是有一个亲生孩子的，不是和叶尚岚，是和明月公主杨玥。

　　这件事除了一直跟着李烁焯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就连叶尚岚也是在最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没什么。”华景明不好说这件事，李烁焯要问岚的绝对忠诚，他不能擅自坏了他的计划。

　　问岚也没在意：“不止一个又怎么样？只要我是最厉害的就行了，他们都是废物，连得到李烁焯大人的目光都是可怜她们罢了！”

　　华景明觉得问岚应该见一见叶尚岚，这样她就知道为什么李烁焯对她特殊了。

　　问岚不算十分漂亮，属于小家碧玉，叶尚岚其实也是，相貌温和，看上去好脾气，但打起架来一点都不手软，表面冷静，其实心里活动特别多。

　　叶尚岚这点已经修炼成功了，但她和李烁焯初遇的时候年轻，远没有现在会伪装自己。

　　问岚更像当年的叶尚岚，李烁焯喜欢的估计也是那个年轻气盛却深陷泥潭好难捏的叶尚岚吧。

　　而问岚见华景明不理她，一甩衣袖直接走了，不过她没走远，心里想着华景明会不会叫住她。

　　华景明也的确如她所愿。

　　华景明：“等等，苏林还住在那个客栈吗？”

　　问岚一转身就听见了后半句，脸一下就拉了下来，语气冷淡。

　　“在。”

　　华景明：“那就好，记得把精力多多放在苏林身上。”

　　问岚听出了他的潜台词，“谁想管你！”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华景明站在原地，依旧望着尤格河，它的主支发源于星坠之巅，从远古奔涌而来，历经沧桑，缓缓而下。

　　星坠之巅是雪山，华景明没有真正登上去过，不过在山脚的酒家坐过。

　　那时，他刚到和繁不久，李烁焯让更适应寒冷天气的他去阻止无上之巅的弟子前往天雪宫。

　　华景明不解其中缘由，只是照李烁焯说的做。

　　那年，他十四岁，一个人追着目标就来到了雪山脚下。

　　他只在书中看到过的无上之巅和天雪宫，当它们的弟子们合力齐刷刷摆出阵法将他困住的时候，华景明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李烁焯那个老贼！他究竟想干什么？”那些人恶狠狠地问。

　　华景明不知道李烁焯的目的，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混乱，狂风卷起满地的白雪，明明是水做的玩意划过身体时却次次血痕。

　　手紧紧握着笛子，笛穗上挂着的冰蓝色宝石随风飘扬。

　　“废啥话，把他杀了，尸体运到李烁焯那，让他看看得罪我们无上之巅的下场！”

　　无上之巅的人很是气愤，“这人一路上不知杀了我们多少人！小小年纪，如此心狠手辣，长大了还得了！”

　　天雪宫的人没接话，手中长剑却齐齐对准了已经倒地的华景明。

　　白衣甚雪，黑衣如影，华景明的眼前被白雾笼罩，手指不自觉地移到笛穗上。

　　刺骨的寒冷，被雪浸湿的衣服贴着皮肤，北冥的天经常下雪，他从未好好感受过，现在算是圆梦了。

　　华景明想，但客死他乡的话也太狼狈了吧……

　　他咬了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周围瞬间被杀气笼罩，华景明无知无觉，一步一步逼近四周的风场。

　　“他是不要命了吗？！”无上之巅的男人手中摆放着一个罗盘，罗盘内指针不断地抖动。

　　天雪宫的领头人不慌不忙：“稳住阵法，一旦他攻破了，斩立决！”

　　刹那间，冰蓝色的光芒迸发，光柱直冲天际，同时向外释放冲击。

　　“啊啊啊啊！”冰雾弥漫，又在顷刻间炸开，风阵已破！

　　长剑直击，却停在了离华景明仅一厘米的位置。

　　领头人皱着眉头想晃动剑柄，剑身却纹丝未动。

　　其他的长剑全是如此，坚冰迅速攀上，一点一点冻结剑体，慌神间就快蔓延到了剑柄。

　　“全都松手！”

　　剑体脱手，华景明略显可惜，手指反方向转动宝石，坚冰连带数柄长剑一起化成了水流到雪地里。

　　天雪宫的弟子一阵后怕，无上之巅的握着剑迟迟没有出手。

　　还是领头人看华景明大有再来一次的想法出声说：“好小子，你是神祈者？”

　　华景明懒得回答，也没有多余的气力，他喊道：“让开！把无上之巅的人交出来！”

　　那说话的女人摇了摇头，劝道：“你又是何苦？为李烁焯那样的人做事只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无上之巅的人依旧警惕，对女人的话表示不满：“你竟然劝这魔头！”

　　“他才几岁就魔头了？你们竟还不反省自己这么大年纪却被一个不过双十的少年逼入绝境！”

　　女人很是失望，“你们无上之巅的精英就是此等品行吗？”

　　“你们天雪宫又有什么脸面说无上之巅？一直躲在这雪山苟延残喘就清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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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简直不可理喻！”

　　华景明听不下去了，“我的目标只有无上之巅！你们可以就此离开！”

　　“挑拨离间！”无上之巅的人继续骂道，“不知好歹！”

　　华景明不理会他们，他不知好歹又怎样！

　　天雪宫的人犹豫了，领头人默默退出了三米远，其他人跟着她一起离开了这片战场。

　　无上之巅的领头怒目圆睁，指着他们，“你们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啊！”

　　华景明一脚将他踹进了雪里，玉笛挡剑，眼中充斥着杀气。

　　“叮——轰——”

　　“下一个！”

　　刀光剑影间，又一具尸体陷入雪中，血溅三尺寒，衣不染尘，笛音环绕。

　　“不阻止一下吗？”

　　“天雪宫不欠他无上之巅的！”

　　“那无上之巅盟主那边怎么交代？”

　　“得罪了李烁焯是他自己倒霉，杀谁不好，偏偏是那明月公主。李烁焯不找他，皇帝都要找他。”

　　“……没准还是皇帝让他们杀的呢，呵呵。”

　　天雪宫的议论华景明多多少少听在耳朵里，用笛子打飞最后一个人，他对天雪宫弟子拱手鞠躬。

　　“多谢。”

　　“不用谢，我是天雪莹，是天雪宫的大师姐，你不是和繁人吧？”领头之人自曝姓名，“叫什么名字？”

　　华景明纠结：“抱歉，前辈。”

　　天雪莹笑了笑还是提醒：“没事，不过李烁焯那并不是长久之计，像你这么有天赋的神祈者待在他身边实在是太浪费了。”

　　华景明点头：“多谢。”

　　天雪莹知道他没听进去，撂下一句“好自为之”就带人离开了。

　　等到已经看不见天雪宫的影子，华景明才慢慢放松下来，蹲下身子，坐在了雪地里。

　　手指抚摸着青绿的玉笛，自己用这笛子杀了多少人？不记得了，以往每次下手的时候总有种割裂感，双手像是不受控制似的。

　　如今这种感觉却没有了，与之相反的是孤寂，寒风凛冽，洁白的雪混杂肮脏的泥土与血液的鲜红，血腥味充盈着鼻腔，胃中阵阵翻涌。

　　笛穗上的冰蓝色宝石依旧，华景明却将它取下，攥在手心。

　　手心展开，冰蓝色的棱形宝石一如往昔，华景明倚在城墙上，将宝石对准日光，通过光亮，宝石内充满生命力的深蓝色元素交织缠绵。

　　华景明低笑，收起宝石，他的确不是神祈者，但他拥有一个神祈者该有的所有力量。

　　这是他在任务中无往不利的原因和保障，只要不是三个像叶苏墨一样的高手联手，他必有胜算。

　　但世事无常，他的事情李烁焯都清楚，如果想彻底摆脱，他将承受因此带来的源源不绝的麻烦。

　　这颗神祈者的“心脏”，他的北冥通缉犯的身份，李烁焯培养的杀手，仇家能从和繁皇城排到叶氏城。

　　这样的人哪有什么容身之所？无非是换个地方继续杀人，然后在一次任务中丢失性命，魂归……地狱，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地狱的话。

　　第二天的晚上问岚拿着李烁焯的信亲自来到了东风城主府。

　　“叶苏墨，你确定你是想和李烁焯大人合作的？”问岚将信封一把拍在了桌上，用力很大，神情严肃。

　　华景明继续喝茶，他没看着信，问岚看完后就看信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叶苏墨想到了苏林，心里做了准备，“问岚姑娘有话不如直说。”

　　问岚冷笑一声，坐到椅子上，身体仰着，双手抱胸：“你自己勾结白羽圣殿的事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李烁焯大人自己想和白羽贵族交好和叶苏墨的事完全是两码事。

　　华景明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完全看不出站在叶苏墨那边的意思。

　　那苏林的确要干就干大的，很有可能还是明知道李烁焯想和叶家合作的前提下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