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心动》绿饮

4、第4章

　　晚上七点，孟家别墅庭院。

　　凉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着烤肉和各种美食诱人的香气。

　　“陈真，这鱼烤好了，快给小愿拿过去，我记得她一直都很喜欢吃我烤的鱼。”察觉到儿子和许愿之间异常安静、各忙各的，全然没有久别重逢该有的热络，陈知瑶有意创造机会，招呼着孟陈真。

　　听到知瑶阿姨的话，许愿主动上前，接过几串烤得酥香四溢的烤鱼，低头深深闻了一下，由衷赞叹：“谢谢知瑶阿姨！我就好您这一口，太香了！”

　　“好吃吧！祖传的独门秘方，保证你吃了还想吃！阿姨再给你多烤点儿！”陈知瑶笑得眉眼弯弯。

　　“谢谢阿姨！我来给您打下手吧！”

　　“不用不用，你快坐到一边趁热吃，凉了风味就差啦！”

　　正当两个人说话的功夫，许愿父亲孙国宁的声音从餐桌那边传来，“我记得我买了啊，怎么没有呢？”

　　母亲周濛放下手中端着的餐盘，无奈地数落：“我还特意提醒你别忘了，结果你还是忘了。算了，你去把那个小灶搬过来吧。”她转过头，看向许愿，“愿愿，你开爸爸的车，去老街上买几份桂花酒酿圆子回来。说好给你知瑶阿姨带的，结果你爸这记性！”

　　许愿闻言，手里还拿着烤鱼，立刻应声：“好嘞！我马上就去！”

　　陈知瑶赶紧放下手中的烤夹劝阻：“不用不用！这次回国我们会住一阵子，改天再吃也一样。小愿，你快坐下好好吃，阿姨不是非要今天吃不可。”

　　周濛笑着开口：“是谁之前天天跟我抱怨，说在国外什么都吃不到，最想念这一口老街的圆子？”她转向许愿，“愿愿，快去快回，回来再吃也来得及。”

　　“就是，知瑶阿姨，我很快的！您烤的这些我先拿着，回来再继续享用！”许愿说着，走到父亲身边接过车钥匙，拿起椅子上的包，转身就快步向门口走去。

　　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打下手的孟陈真见状，一言不发地立刻起身，大步跟了上去。

　　他越过许愿，抢先一步坐进了自己的驾驶座，发动引擎，降下了副驾的车窗。

　　孙国宁的车停得更远一些，许愿不解地看着他的举动，但脚步未停，仍朝着父亲车的方向走去。

　　“上车。”孟陈真低沉的声音从车窗内传来，不容置疑。

　　许愿脚步一顿，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转身，乖乖拉开了他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开动。

　　沿途的霓虹与路灯的光影透过车窗，在两人沉默的脸上明明灭灭，许愿安静地吃着烤鱼，两个人一直静默着都不说话。

　　想到昨日餐桌上的各类早餐，最终还是许愿先开了口。

　　“你不是生气了吗？为什么还要送我？”

　　并在心里埋怨道：发送的设备问题的消息也不回复我，最后还是李经理告诉我已经解决了。

　　可是孟陈真却像吃了失声药，目光直视前方，薄唇紧抿，没有丝毫要回应她的意思。

　　“毕竟是我答应了我朋友，就算项目再紧张，你也适当通融通融，让我晚点也行。”

　　回应她的还是沉默。

　　车窗外的街景不断后退，许愿看着他那张冷硬的侧脸，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她犹豫着轻声问：

　　“你送我，是因为不久前我发的朋友圈，我开车遇到交通事故的事吗？你不相信我的车技？在担心我的安危？”

　　话音刚落，孟陈真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视线依旧牢牢看着前方，语气疏离又刻板，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你不要自作多情，我送你，只是因为我正好也需要去老街买点东西，顺路捎你一程而已。”

　　“哎呀，原来你是会说话的啊，”听到孟陈真开口，许愿心口那团堵着的气终于松了些，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揶揄，“我还以为你变哑巴了呢。”

　　回应她的是身旁男人愈发冷硬的侧脸线条。

　　许愿默默把吃完的烤串签子用纸巾仔细包好，又拿出湿巾擦了擦手和嘴角。犹豫了片刻，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深蓝色礼盒。

　　她轻轻打开盒盖，将它放在了车前的仪表台上，“感谢你送给我的录音设备，很好用，这是我送给你的接风礼物。”

　　盒内静静躺着一款轻奢男士腕表，银色的金属表链泛着冷冽的光泽，深蓝与漆黑相间的表盘宛如静谧的夜空，深邃而优雅。

　　这是她前阵子去一个古镇采集声音时，在一家独立设计师店里一眼相中的，当时就觉得这低调内敛又暗藏锋芒的气质，像极了孟陈真。为此，她花了不小的一笔积蓄。

　　这款手表，她也曾树洞分享过：【遇见一块仿佛为他而生的表，或许，永远也不会送出去吧。】

　　孟陈真的目光在手表上极快地扫过，停留了甚至不到一秒，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目光随即重新直视前方，专注开车，连一句客套的“谢谢”都没有。

　　许愿一直在认真打量他的表情，见他如此冷淡，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心也跟着沉了沉。她失落地扭过头，安静地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不再说话。

　　老街位于他们母校一中附近，依着山坡而建。

　　孟陈真将车在山坡下的停车场停稳后，瞥了一眼许愿依旧有些不便的脚踝，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开口道：“你在车里等着吧。我买完东西，顺便把桂花酒酿圆子带回来。”

　　许愿：“……”那她专门跑这一趟的意义何在？

　　“不用了，”她拒绝道，“你去买就失去意义了，这是我妈的心意。你呢？你要买什么？”

　　孟陈真被问得一滞，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要买什么，不劳你费心。待会儿还在这里汇合。”

　　“行吧。”许愿不再坚持，推门下车。

　　孟陈真其实并没有什么非要买的东西。他看似随意地跟在许愿的后面，目光掠过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店铺，心思却全在身前那个身影上。

　　见许愿走进了那家老字号的酒酿圆子店，他脚步便慢了下来，装作浏览街景，时不时回头望向店铺门口。

　　然而，只是一个转头的功夫，当他再次望去时，店里店外却不见了许愿的身影。

　　他折返，快步走进店里环视一圈——没有。退出店外，他沿路快步向前寻找，目光急切地扫过熙攘的人群，走出一两百米，依然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情急之下，他拨打了许愿的微信电话。

　　几秒后，电话接通。

　　“你在哪？”

　　“我在买东西。”

　　“在哪里？”

　　“这就不劳您关心了吧”

　　“……，我先回车里等你。”

　　“好。”

　　挂了电话，孟陈真在原地站了几秒，随意在旁边的小店买了点东西，便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但他并没有直接回到车上，而是在出小吃街的必经之路，距离停车场还有百米远的一个僻静石凳上坐了下来。

　　初秋夜晚的凉风拂面，带着老街特有的烟火气息，稍稍吹散了他心头的烦闷。

　　他背对老街，坐在石凳上，看着不远处的母校，许多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当年那个扎着高马尾缠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少女身影。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悄然袭来。昨晚，是他多年来第一个没有听着她的助眠直播录音入睡的夜晚，几乎彻夜未眠。

　　此刻，在这熟悉又安谧的氛围里，孟陈真眼皮越来越沉……

　　他竟不知不觉地，在石凳坐着睡着了。

　　许愿一手举着热气腾腾的麻辣串串，心满意足地朝着停车场方向走去。

　　快到小吃街出口处时，她远远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多看两眼后，她脚步慢了下来——孟陈真坐着的姿势有些奇怪，双手无力地搭在石凳边缘，脑袋不自然地歪向一侧，显得毫无生气。

　　她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朝他走去。

　　就在此时身旁呼啸划过一辆老头乐四轮电动车，

　　许愿下意识地看向电动车，整个人都愣住了。

　　它的驾驶座上空空如也，失控的车身正快速倒退而去！

　　它身后的行人皆是骂骂咧咧地快速躲开。

　　许愿看着它直直的移动方向，朝着的正是孟陈真所坐的石凳方向

　　许愿的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背对危险、毫无察觉的身影。

　　“孟陈真——！”

　　她尖叫出声，猛地扔掉了手中的食物，脚踝处传来的剧痛在此刻被完全忽略。她像一支离弦的箭，拼命朝他的方向狂奔而去，用尽全身力气呼喊：

　　“孟陈真——！快闪开——！”

　　嘹亮到几乎破音的叫喊划破夜空，惊得周围的行人纷纷驻足侧目。

　　然而，陷入深度睡眠的孟陈真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对近在咫尺的危险和声嘶力竭的警告毫无反应，依旧维持着那个危险的睡姿。

　　“孟陈真！孟陈真！来人啊！救命啊——！”许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和绝望。她拼命奔跑，却眼睁睁看着那辆失控的电动车比她更快地逼近那个毫无防备的人。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到她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