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心动》绿饮

5、第5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小吃街店铺门口悬挂的、用来招揽生意的扩音喇叭。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几乎是扑到最近的一家店门口，也顾不得解释，一把夺过喇叭，颤抖着手指按开开关，将喇叭口对准那个方向，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发出了近乎非人的的嘶吼：

　　“孟陈真——！啊——————————!”

　　许愿脸朝下，抱着喇叭，弯着腰，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喊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叫声，瞬间盖过了整条街的嘈杂，几乎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音浪冲击之下，孟陈真猛地一个激灵，从沉睡中惊醒。他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来源愕然回头——

　　失控的电动车已近在咫尺！

　　瞳孔骤缩的瞬间，求生本能让他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猛地向侧后方弹开！

　　“砰——！！！”

　　坡下一声巨响传来，失控的电动车狠狠撞上了石凳，巨大的冲击力连人带凳一起掀翻，顺着坡度翻滚下去，最终在坡底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孟陈真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坡下的一片狼藉。

　　而十几米开外，许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手中的喇叭“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双腿一软，差点瘫坐下去，全凭一股意志力强撑着。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捡起喇叭，木然地挂了回去。

　　她没有力气去后怕，只是凭着本能，眼眶发红地、一步步走向那个刚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男人。

　　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虚浮无力，却又带着劫后余生的酸软。

　　走到一半，她才想起被自己慌乱中扔掉的吃食，又木然地转身折返。

　　看着她的行为，孟陈真跟了上来，很快便走到许愿的身边，他看到满地的狼藉，以及……许愿正在掉眼泪。

　　许愿瞥见那双熟悉的黑色皮鞋靠近，慌忙用袖子抹了把脸，去捡拾散落的东西。

　　当她重新站起时，已经勉强平复了呼吸。她抬头看向他，眼眶还有些红肿：“你刚才在干什么？是睡着了吗？不是说好在车里等，怎么在路边就睡那么沉？”

　　“只是有点累，坐着休息一下。”

　　“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丢了半条命？”想起那辆失控电动车的气势，许愿的声音不由提高，“要是再晚一秒，你现在已经在医院躺着了！”

　　“我困还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

　　“没什么，还是要谢谢你刚才及时发现叫醒我。”他目光扫过许愿手里拎着的东西，“这些东西都不能要了，你先回车里等我，我去重新买。”

　　“有一家店搬家了，你不知道在哪里，还是我去买吧。”思索片刻，许愿故意板着脸道：“刚才跑的太快，现在我的脚有点疼，你必须要背着我去！”

　　孟陈真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中塑料袋的狼藉，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顺从地在她面前蹲下身，将宽阔的后背展露在她面前。

　　许愿得逞地趴上去，双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傲娇道：“这可不能怪我，谁让我刚才为了救你过于激动，又把脚把给扭到了。”

　　回应她的只有身后不远处的议论声，大家都在围着坡底那辆报废的电动车，讨论到激动处之时，就会有人指了指许愿和孟陈真的背影。

　　趴在孟陈真稳实的背上，许愿指挥着他穿梭在熙攘的老街。她先买回了桂花酒酿圆子，又挑了香气四溢的麻辣串串，最后还添了几样小吃。每买一样，她都像个指挥若常的将军，而孟陈真则像个任劳任怨的坐骑。

　　“最后一家，在坡顶。”

　　还没登上坡顶，孟陈真就看见了那块熟悉的“铁板豆腐”招牌在夜色中亮着暖光。他恍然，难怪刚才在下面的老地方没有看到这家店，其实那会看到许愿手中的塑料袋洒出来的狼藉时，他已猜到许愿会买这家小吃，这是他整个高中时代最喜欢的小吃。

　　“老街生意最好的店，要么开在山脚入口，方便过路人；要么就占着坡顶的位置，大家爬上来，看夜景时就会顺手光顾。所以他家放弃了原来的位置搬了上来。”

　　孟陈真背着她稳步向上，感受着背上真实的重量和耳畔温热的呼吸。坡顶的视野豁然开朗，老街的灯火在脚下蜿蜒成河，晚风带着食物的香气和她的温度，将刚才的惊险一幕吹散在夜色里。

　　第二日

　　许愿提前二十分钟走进了孟陈真的办公室。

　　昨晚聚餐结束后，许愿洗漱完，终于躺在了床上，准备看会手机睡觉时，孟陈真的微信消息便发了过来，【关于你提供的声音素材，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明天早上八点来我办公室。】

　　许愿对着天花板直接翻了个白眼，聚餐吃饭时，不小心提了一嘴，第二天会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去海边放松一下，就突然喜提天降工作任务。

　　许愿怀疑孟陈真对她仍有些旧怨未了，回国之后，对她时好时坏的。她只好和于贝棠推辞了海边之行，在愤懑中进入梦乡。

　　此刻，看着端坐在办公桌后的孟陈真，许愿有些意外。她以为自己来得够早，没想到他更早。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鼠标点击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许愿莫名有些心虚，轻手轻脚地在他对面坐下。

　　她刚坐定，孟陈真便头也不抬地将两张A4纸推到她面前。许愿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腕——空空如也，果然没有戴她送的那块表。

　　虽然早有预料，但仍有一丝微小的失落还是悄然漫上心头。

　　她收敛心神，拿起那两张纸。那是她从提交的二百个素材中精选出来的一百个，此刻，上面有几十处被红笔清晰地勾画了出来。

　　许愿默默数了一下，三十七处。

　　许愿咽了咽口水，有些心慌地开口道：“这些勾画的是合格的还是不合格的。”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前台小姐姐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两杯手工养乐多，和上次一样是青提打底，只是蓝莓换成了草莓，芒果换成了蜜桃。

　　“谢谢。”许愿接过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

　　“你觉得呢？”孟陈真终于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表情是一种公事公办的矜贵与肃穆。

　　许愿看着他的脸，有一秒晃神，这样近距离地面对面地坐着，他面无表情冷峻的样子真的要帅得把她创飞，谁让她一直都是个颜狗，不然也不会觊觎这种冰山的美色。

　　许愿对自己的专业能力还是有信心的，她稳了稳心神说：“这三十七处，是……你觉得有问题的吧？”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嗯。”孟陈真淡淡地应了一声，移开目光，修长的手指在文件堆里不紧不慢地翻找着。

　　“所以，我今天需要做什么？是重新提交替换素材，还是……？”

　　“不用替换。”他抽出2张空白A4纸，平稳地推到她面前，语气听不出波澜，“把标注出来的这三十七个素材，原始的录制地点和大致时间，在这上面详细列明。”

　　许愿心头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沿着脊背爬升。她盯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试探地问道：“你让我写下来，不会是打算让我重新回去再录制一遍吧？”

　　孟陈真单手撑起下巴，好以整暇地直视许愿，清晰地点了点头，“没错，你猜对了。”

　　“……”

　　“截止时间是一个月。通过我的审核后，还会有一个面向用户的盲测投票。如果数据不达标，”他顿了顿，目光沉静，“你需要再次重录。”

　　“……”

　　“不过，重新录制产生的所有合理费用，凭发票报销。”

　　闻言，许愿不敢相信地看着孟陈真，随即，眼中的不可思议很快便被一缕狡黠之光代替。

　　“行吧，既然公司报销，”她故作勉强地应承下来，接过笔时指尖却带着点迫不及待的轻快，“我尽量回忆准确点。”

　　既然都是公费，那她可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去各地好地方采集声音的机会。

　　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两张A4纸许愿很快就写满了，她甚至萌生出一种念头，要是这100个素材都是不合格地就好了。

　　许愿写完递给了孟陈真，孟陈真接过，眉头不可控地挂出几缕黑线。

　　37个地方，30个在遥远的省外，7个在国外。

　　孟陈真静静凝视着许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许愿，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是不是错过了你的一些朋友圈？”

　　因为许愿是个有些美食美景，都会拿到朋友圈里分享一下的大金毛性格，孟陈真并不记得他在她朋友圈看到过她去过这么多地方。

　　许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虚地抬手摸了摸鼻尖。糟糕，牛皮吹太大了，忘了这男人会看她朋友圈！

　　“呃……那个，主要是自然声嘛，范围广，时间又隔得有点久，”她支吾着，飞快地伸手从他面前又抽走两张空白纸，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我可能记混了，我再仔细想想哈！”

　　这一次，她收敛了许多，笔下的地点变得“务实”起来：二十个在本市，十五个在临市及周边省份，仅有两个象征性地留在了国外。

　　孟陈真端起那杯青提养乐多，慢条斯理地喝着，目光落在新清单上，细致地审视着每一个地名。虽然明知里面仍有水分，但比起方才那份天马行空的“旅行愿望清单”，已然可信了不少。

　　许愿也捧着自己的杯子，小口啜饮，眼珠却不安分地转动着，悄悄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等待最终的审判。

　　孟陈真终于放下杯子，指尖在清单上点了点。“可以。现在，把你大致的行程规划安排一下，发给我。”

　　许愿一愣：“这也你要管？我只要最后提交结果不就行了。”

　　孟陈真眼皮都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四年多没好好看看国内的变化了。如果行程合适，我跟你一起去，现场审核，也能帮你提前筛掉不合格的素材，节省重新录制的时间。”

　　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