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友情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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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来说，比赛周周日的俱乐部要比前一天人少的多，而今天也不例外。
可这并非代表着冷清，正相反，有更多人来到了看台，意图为自己的孩子找出潜在的敌人或是为了新闻而挖掘有潜力的幼苗。
在诺曼的催促下，他得以成了这天最早来到俱乐部的小车手。他坐在在场外的一把高脚椅上，垂着腿注视赛道四周的人逐渐变多。
本杰明递上水瓶：“紧张了吗？”
“不，”诺曼否认，“我很兴奋。”
他的眼睛始终朝向入口处，等待着那个自己期待见到的人。
直到比赛快要开始，兰多·诺里斯终于姗姗来迟。
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看上去神情恹恹。可随着排位赛的临近，兰多一扫此前的疲惫，变得精神抖擞、蓄势待发。
诺曼站在兰多身后，边扭动手指上的家族戒指，边注视着他被帽子压扁的打卷的短发。观察对象忽然扭头，二人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兰多一怔，随后摆出一副凶狠表情。
“等着瞧吧，”他说，“我会把你甩得远远的，让你连我的尾气都吃不到。这样你才会知道谁才是最棒的！”
兰多的狠话并未让诺曼感到畏缩或是气恼。正相反，他的眼睛亮起来。
“当然，我希望你可以。不过，”诺曼露出笑容，“你不会超过我的，我保证。”
说罢，他挪开视线，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他感受到兰多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那道火烤般的灼热视线直到工作人员准备将他们带进场地方才缓缓移开。
排位赛即将开始，昨日预赛的成绩决定了他们的发车顺序，诺曼位居兰多外侧。暖胎圈过后，等待起跑时，他注意到对方的头盔忽然转向自己，微微一顿。
也许这是个挑衅，也许不是。进入比赛状态的诺曼不太能注意有关卡丁车以外的事情，即便对方是兰多。
他扭过头，径直盯着赛道前方。本杰明的呐喊传进耳朵，诺曼用余光扫到朝自己挥手的叔叔，随后是兰多。他同样目不斜视，正亟待发车。
这只是排位赛，但真正的争斗自此就已经开始。任何一个车手都很难在排位赛失利后再在正赛中取得优异成绩——这正是大家追逐于发车位置的原因。
而诺曼也不例外。
他想要向兰多证明自己。预赛已经让他落后，那么杆位和最后的冠军奖牌他定然不会放过。
自打比赛一开始，诺曼就死死咬在兰多身后。他试图在起步后的第一个弯道超过他，却遭到了压制。
想要超过兰多自然不会那么简单。这一点诺曼一早就清楚。
因此，他并未急躁。这只是第一圈，之后他还有十四圈的机会。而兰多不可能一直保持精力集中。
诺曼懂得如何分配自己的体力，正如他知晓何时踩下油门能让自己的过弯速度达到最快。他的外星大脑允许他在呼吸间完成计算，正如此时此刻，诺曼的脚缓缓下压，加速向前。
他深深呼吸，直到空气灌满肺部，他轻轻咬住侧腮，戴着海鸥头盔的脑袋随着卡丁车的路径微微晃动。
诺曼不需要急于一时，他要的是稳扎稳打。他会抓住兰多那一瞬间的错误，然后一鼓作气。
而现在，他需要做的事情是等待。
比赛进入第十圈，赛程已经过半。诺曼不给兰多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紧随其后，不时做出要在此外线切过的姿态，最终却又放弃行动。
在他的世界里，比赛仿佛只剩下了两个人——他，以及兰多。再之后的，诺曼顾不得在意。
他听见欢呼，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赛道之外，看台上面，似乎有嘈杂的呐喊声，又像是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诺曼缓缓吐息，又是弯道，他听见一个声音，滴答、滴答作响，那声音愈发急促，在兰多进入弯道后转为一声长鸣。诺曼知道，就是现在！
他迅速转动方向盘，一反常态将车头摆向内线。诺曼将油门踩死，不等兰多做出反应，他以最短的路线驶出弯道。场上的位置发生了改变，比赛第十一圈，诺曼.诺兰超过兰多·诺里斯，暂排第一。
兰多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弃。他数次试图夺回自己的位置，但诺曼当然不可能将来之不易的P1交还。
他一次次挡住兰多的去路，使其得不到反超的机会。如若一场比赛是一首乐曲，那么诺曼作为谱曲人，不给兰多留下哪怕一个休止符——直到一曲终了，都是如此。
冲过终点线后，诺曼终于将脚从油门上抬起。他逐渐减缓车速，最终在赛道旁停靠。
他在卡丁车中坐了一会，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兰多朝他走来，怀里抱着头盔。男孩的五官皱在一起，两颗痣凑得很近。
诺曼本以为他要和自己放些什么狠话。可他只是深吸一口气，随后对诺曼大声说：“等着瞧吧，下午的正赛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诺曼隐匿在头盔后面的眼睛用力眨动两下，旋即绽开笑容。
“当然。”他说，“我很期待和你的较量。”
他爬出卡丁车，站在兰多面前。男孩的视线依旧没从他脸上移开。
在这样的目光里，诺曼摘下头盔。他随意捋一把自己潮湿的卷发，扯下手套，朝兰多伸出手。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他微笑着，“我是诺曼·诺兰。我一直记得你，期待和你再次见面。”
兰多盯着他，像是要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而诺曼笃定他不会这么做。
当然了，男孩只是在漫长的犹豫后用力握住他的手。
“兰多·诺里斯。”他扁扁嘴，“听着，我只是为了让你记住我，我会拿到冠军，然后成为F1车手。才不是——不是因为我记得你，游戏店的那个男孩，给我记住了，好吗？”
诺曼绽开笑容。他用力握紧兰多的手，上下晃了晃。
工作人员在不远处呼唤他们二人，即将公布最终排名。诺曼和兰多并肩走过去，不知是谁率先开口：“对不起。”
男孩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错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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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前的中午，诺曼往往不会吃很多东西。他用一个夹着几片菜叶和火腿片的三明治垫了肚子，不等比赛开始好像就听见它又一次叫起来。
诺曼吸着能量饮料，嘟囔：“我想要薯条。”
“好了，等到比赛结束，你想怎么吃都可以。”
本杰明接过水杯，在诺曼跳下椅子后轻轻按捏他的肩膀，问道：“感觉怎么样？”
诺曼扭过头，眼睛眯了起来：“我感觉很好。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站上领奖台了。”
他看向不远处，兰多正滔滔不绝地和他爸爸说些什么，双眼迸发出光彩。
他们现在或许已经算是朋友，一切都在一场拼尽全力的比赛中迎刃而解。诺曼感觉浑身轻松，他哼着曲调戴上手套，踏着轻盈脚步走向赛道。
比赛时间逼近，诺曼看见兰多同他爸爸拥抱。随后，他抱着头盔一路小跑，按照排位赛的名次，他站到诺曼身后。
两人心照不宣地看向对方，又在尴尬气氛将二人笼罩前别过头。不多时，兰多同身后的男孩攀谈起来，而另一边的诺曼始终一言不发。
“诺曼·诺兰？”男孩顺着兰多的视线望过去，“他很怪。不说话，开车的风格也有点吓人——没人会标准得像模拟器的示范一样，对吧？毕竟这不是游戏。可他就连在车道上的位置都保持在最完美的状态。”
兰多悄悄打量诺曼的侧脸，直到对方发现了偷窥的他，扭头微微颔首。
兰多迟疑片刻，朝他迈出一步：“我真意外——你还记得我。”
“噢，我记性很好。”诺曼答，“所有见过的人我都会记得。只不过你们比较特殊。”
“我们？”
“我还遇到过几个开卡丁车的男孩，三个，”诺曼顿了顿，“我不怎么主动和别人说话，所以我认识的人不多。”
他注意到兰多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向他的视线有几分关切。诺曼感到困惑，但又没太在意。
他扁扁嘴，继续说道：“而你，你是第一个。”
即便兰多不觉得那次在游戏店的偶然邂逅算作二人的相识，可他同样找不出什么理由回绝这位没有朋友的可怜男孩，因此他少见地闭了嘴。
“所以，亚历克斯说——”
“亚历克斯？”新名字的出现令兰多更加摸不清对方的思路。
“亚历克斯·阿尔本，他是我的朋友。你们也认识，对吧？”诺曼看向兰多，“他告诉我你是个很棒的车手。”
“我当然是。”兰多提高音调，“好吧，算他有眼光。亚历克斯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应该告诉你，我想要和你做朋友。”
诺曼眨眨眼睛。
“但我觉得，就算我们是朋友，我也应该不遗余力，和你来一场公平的较量。”
二人的交锋自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开始。
“你很有自信。你说得对。”兰多仰起头，他咧开笑容，朝诺曼扬起眉毛，“不过，我会比你开得更快——让我们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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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的电子表于此刻响起，代表着比赛即将开始。
男孩们列队进入赛场。昨天的位置与今日发生变化，诺曼坐进自己那辆红色卡丁车，兰多在他的斜后方。
如兰多所说，他没有对诺曼手下留情。自暖胎圈过后，他始终一马当先，在第一个弯道就自内线切过诺曼的车头，逐渐将距离拉远。
不难看出，他的状态很好，且对冠军野心勃勃。可诺曼同样不会轻易将领奖台拱手让人，即便只是二十厘米的高度，他也想要站在更加接近宇宙的位置。
随着信号灯熄灭，他踩下油门，卡丁车载着他冲进赛道。兰多紧随其后，诺曼没给他机会在起步时就跑到自己前头。他保持速度，将兰多挡在身后。但P2起步的男孩紧随其后，随着圈数增加，二人的距离始终未能拉开。
兰多的逼迫使得诺曼的呼吸愈发急促，最终被对方抓住时机在第七圈反超。一瞬间的停滞就让兰多自内侧钻过，跑到了诺曼前头。
比赛已经过半，想要重新夺回位置变得不再容易。
在疾风的涌动中，诺曼试图平复呼吸。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他渐渐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唯有引擎的嗡鸣仿佛拧动他的发条，使诺曼渴望自己能够像曾经驾驶宇宙飞船一般实现光速的跳跃。
可即便诺曼将油门踩到底，卡丁车也不会达到那样夸张的速度。但有有一件事他可以做到。
诺曼握住方向盘，将注意力集中回眼前的赛道。他忽视了周身的一切，不在乎自己和兰多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他只在意眼前的一切。
直道，弯道，然后又是直道。需要控制方向盘转动多少，他都熟记于心。
比赛进入尾声，第十三圈，诺曼重新领跑，几乎锁定冠军。直至冲过终点线，他的听觉终于恢复正常。在无数不同的声音里，本杰明的欢呼尤为明显。
诺曼逐渐降低车速，他扭头寻找兰多的身影，直到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在这呢。”
男孩循声望过去。二人隔着头盔对视，须臾，兰多率先开口：“这次算我输了。”
他似乎抽了抽鼻子，又说：“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诺曼不置可否。
“所以，”他摘下头盔，弯起灰色双眸，“我们是朋友了，对吗？”
兰多伸出拳头，过了好一会，诺曼才后知后觉地同他结成友情的契约。
久违的再次相见，诺曼与兰多一同登上领奖台。即便这只是一次俱乐部级别的比赛，可是依旧值得纪念。
这是诺曼在这一年获得的第四胜。他在相机取景框中将奖杯举起。快门按下，他立刻跳下领奖台，奔向同样举着相机的本杰明。
“我们可以去吃薯条吗？”诺曼问道，“和我的朋友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友情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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