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赌徒 ...
-
-
九月的英国已然迎来秋天，夜色降临得不早也不晚。等到诺曼吃过晚餐、洗完澡后，窗外一片幽蓝的夜幕将房间笼盖，只有几盏亮着暖黄灯光的壁灯正在闪烁。
诺曼打开笔记本电脑，将视频通话打给亚历克斯。铃声响了好一会，直到快要挂断，这才被人接起。
亚历克斯的脸出现在屏幕中。他朝诺曼招手，脸上挂着冒着傻气的熟悉笑容。
“抱歉，我来晚了。”他说，“家里来了朋友。嘿，乔治，别动那东西，那是我妹妹的！”
诺曼随口问道：“开卡丁车认识的朋友吗？”
亚历克斯不置可否。
正当他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另一道身影出现在亚历克斯身后。白人男孩朝诺曼招手，他有一双蓝盈盈的眼睛。对上那双眸子，诺曼惊呼：“是你！”
“什么？噢，是乔治，是的，这就是我的朋友。”亚历克斯扭头看，名为乔治的男孩同他一道钻进屏幕之中，画面顿时变得拥挤，“你们认识吗？”
“见过一次。”乔治·拉塞尔解释说，“就是去年的英国大奖赛。真没想到会这样和你见面。”
“是啊，确实够突然的。”诺曼还没做好准备在同一天接受两次意外的重逢，可他依旧为此感到兴奋，“当时我一扭头你就不见了。我甚至以为你是个精灵。”
乔治大笑：“现在可是科学社会。怎么会有人能够凭空消失呢？”
“嘿，你们在说什么？”亚历克斯左顾右盼，“我怎么听不懂？”
乔治·拉塞尔露出难以捉摸的神秘笑容，问他是否想要了解这个故事。亚历克斯扬言自己受够了他的捉弄，在有另一个当事人在场的情况下，他决定不把乔治的发言纳入考虑范围内。
说起“另一个当事人”，亚历克斯看向屏幕中的诺曼，这才想起今天二人通话的正题，于是向电话另一端的男孩追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噢，是有件事要说。”诺曼回过神，靠近电脑。他神色警惕，仿佛生怕有人偷听似的，“你认识兰多·诺里斯吗？”
“啊，兰多。”亚历克斯念出这个名字，与乔治对视一眼，“我见过他几次，他开的很不错——噢，你见到他了？在比赛上？”
身后的乔治来了兴趣。他朝这位屏幕中情绪稳定的新朋友挑了挑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结果啊。比赛结果。”
亚历克斯接过话茬，“你们两个一起比赛，总该有个结果吧。这可决定着你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呢。”
“我不是第一次见他。”诺曼纠正，“我认识他可比认识你们早多了。”
他垂下视线，摆弄着手里的一枚硬币。将它抛向空中，又迅速盖在手背上。诺曼缓缓移开手，揭晓答案。
反面。他早有预兆般无奈笑了笑：“不过，不知道在他眼里我是什么样子的。”
亚历克斯垂下手臂。他试图伸出手拍拍自己这位奇怪的朋友，后知后觉他们正在屏幕两端。
他不得不放弃给予他一丝力所能及的安慰，转而好奇起来今天发生的事情：“我记得今天应该是预赛——你和兰多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亚历克斯的问题问到了重点。诺曼回顾起白天发生的事情，逐渐陷入了回忆之中。
-
诺曼回到仓库中时，本杰明已经将卡丁车组装完毕，正在进行最后的检查。
他一边询问诺曼去了哪里一边敲敲打打，男孩没有回答叔叔的问题，而是反问：“我可以去练习了吗？”
所有选手将会得到半天的练习时间。等到下午，他们会按报名顺序分成两组参加预赛。
预赛里，选手们将分别从赛道前、中、后三个位置进行三轮比赛，按照比赛成绩获得不同积分。最终只有积分最高的十六名选手能够参加明天的排位赛。
诺曼倒不是在为预赛担心。他有足够的信心相信自己能够顺利参加次日的排位赛。真正令他忧心的则另有其事。
“我得让兰多记住我才行。”
他正将卡丁车推向赛道，扭头对本杰明说。
不久前，男孩的态度点燃了诺曼的怒火。好啊，他心想，既然这样，我就让你好好瞧瞧。
在过去的数次比赛中，诺曼都获得了杆位并最终站上了冠军的领奖台。他严格遵守通过宇宙飞船驾驶考试时学习到的驾驶方法，在赛场上如鱼得水。
抛开正称霸Mini Max组别的夏尔不提，他还没遇到什么棘手的对手。
经过了一上午的练习，时间来到下午，诺曼蓄势待发。
他来到检录区，报上自己的名字。有工作人员将他带进场内，卡丁车已经安顿在起跑线后，他扭头寻找本杰明，朝他挥了挥手。
男孩的余光注意到赛道之外正站着一个令自己在意的人，就在距离本杰明不远的地方。兰多·诺里斯靠在围栏上打PSP，似乎全然不在意赛场上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NDS是最棒的游戏机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喜好，是不是有点太不坚定了？
诺曼眯起眼睛。没能和兰多同组竞争实在让他感到遗憾，可明日的正赛才是真正的战场。在此之前，他需要为自己赢得更多积分才行。
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他戴上头盔，钻进卡丁车中。发动机的震动声于四周此起彼伏，诺曼深吸一口气，手套下的双手紧握住方向盘。
倒计时归零，他紧随指令冲出起点，开始了本周的第一轮比赛。
“那结果呢？”亚历克斯追问，“你忘了自己还没说比赛结果。”
此话一出，诺曼的神色迅速萎靡。这让亚历克斯同乔治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前者微凸的喉结滚了一圈，声音沙哑：“不会吧……”
结果已定：三轮比赛结束，诺曼分别排名第二名，第二名，第一名。积分加加减减，最后位居第二。
“这不是很好吗？”亚历克斯抱怨，“我真是被你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没能进入正赛名单呢！”
“你说什么呢？”诺曼茫然地看向屏幕，“我什么时候说我没进正赛名单了？我当然会进去。”
亚历克斯早该意识到自己这位朋友特别的脑回路绝不会让他给出普通的答案。屏幕中，诺曼眨眨眼，仿佛全然没有察觉自己说了些多么让人气恼的话。
乔治叹了口气，亚历克斯则扶住额头：“那你究竟在为什么不满呢？”
“我是第二名，第一还能是谁呢？”
诺曼皱眉，他又一次想起公布结果时，自己与兰多分列队伍两端。
他叉腰站在人群中，颇为突出，除了身材过分娇小以外，自然有其他的缘故。
不说兰多那富有的父亲让他出了名，他的成绩也格外亮眼。诺曼注意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很多双眼睛正在关注兰多。他忽然觉得无趣，把头一扭，不再注意表情倨傲的小个子男孩。
工作人员开始公布结果。他率先念出诺曼的名字，以总分28分位居第二，最后才是兰多，以一分之差打败他，成为预赛第一名。
诺曼在走向本杰明的中途回头望，看到兰多和他的家人拥抱。某一刻，兰多忽然扭头，二人的目光交锋了一会，诺曼忽然在对方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狡黠的笑容。
想到这，他又气又恼，重重地将巴掌拍在桌上，险些撞倒手边的水杯。
可亚历克斯分明听见他在麦克风边小声嘀咕：“这样的话，兰多不会记住我的。”
“你为什么非得想要他记住你？你遇到他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他不记得也很正常吧。”
诺曼被问住了。他认真思索了一会，持续追溯回有关兰多最初的记忆，最后得出答案。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直都很期待见到他，所以我希望他也能够记得我。”诺曼顿了顿，朝屏幕里的二人微微一笑。
“或许因为，我几乎算是因为他才开始开卡丁车吧。”
“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卡丁车车手呢。”
暂且不提乔治，就连亚历克斯都没听过这段故事，但从诺曼的神情中他们判断这大概是一段难忘的回忆。
诺曼走了神，涣散的双眸表明他的思绪已经飘远。亚历克斯端着电脑倒在床上，乔治趴在他旁边。
亚历克斯废了好一番力气压住乔治，才终于在屏幕里占据了更多位置，抽出注意力打趣诺曼：“兰多竟然这么让你魂牵梦萦，我都有点嫉妒了。”
“噢，亚历克斯，别开玩笑了。”诺曼回过神，他弯起眼睛，语气柔软，“就算你邀请其他朋友去你家，从严格的监督上来讲，你也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幸灾乐祸的乔治在一旁笑个不停。和他精致的面容相比，他的性格显得有些“糟糕”。从人类视角来看，这或许就是他们口中的“反差感”。诺曼心想。
亚历克斯激动地反驳：“嘿！我只是——如果你愿意来，我很乐意接待你。不要说这些话，你听起来很可怜。”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在这之前，我都是靠哥哥和他人交往。”
亚历克斯接受了他的安抚，克制不住地咧开嘴角，绽开一个露出两排牙齿的灿烂笑容。
“好吧，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的第一个朋友。”他说，“同样，我相信兰多也很愿意成为你的朋友——就算不赢过他也没关系。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诺曼对亚历克斯的话感到将信将疑。可他没更多时间试探好友的真心话了。时间已晚，他同电话里的二人匆匆告别，结束了这次通话。
亚历克斯的叮嘱始终萦绕在诺曼的脑海中。直到梦里，兰多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他在原地踟蹰徘徊，亚历克斯的声音都回荡在脑海里。
“兰多肯定也愿意成为你的朋友，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
本杰明睁开眼睛，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侄子诺曼的笑眼。
“嘿，本叔叔。”他轻声呼唤，“我们差不多该出门了。”
男人被清晨的贴脸杀吓了一跳，一瞬间从床上弹起，盯着床边的诺曼：“诺米？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当然。”诺曼已经在套房的另一个房间整理好自己的背包，正将它背到背上，“我已经准备好了。也打电话到前台，拜托他们将我们的行李收好。等我拿到奖杯，我们立刻就可以回家。”
“噢，诺米。你是不是……”本杰明从床上爬起来，他挠了挠脑袋，“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什么？”诺曼正在系鞋带，“我很好，我没在担心什么。”
他站起身，不由自主地转动中指上的家族戒指，自从开始参加比赛，他就习惯在比赛中将它带在身上。
“嗯哼。好吧，”本杰明从浴室门前探出头，“就当你没有吧。”
诺曼注视着叔叔的身影消失，浴室中传来一阵叮当作响。不多时，本杰明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刚一踉跄着将鞋提好，诺曼就迫不及待地推着他走出房门。
诺曼花了很短的时间用过早餐，随后便开始不停催促叔叔吃得再快一点，生怕自己会错过比赛似的。
本杰明无可奈何地将剩下的麦片全部送进嘴里，不等他咀嚼，侄子就已经从餐桌旁站起身。
本杰明不希望诺曼耽于等待，这导致他嘴里的食物直到最近车里才终于咽下去。本杰明一边拽来安全带一边猛捶胸膛，诺曼体贴地递来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青年朝侄子微笑：“你总是这么好，诺米。”
“好吧，谢谢你。”诺曼说，“我希望我在赛场上也会继续这么好。”
“你当然会。你只是有点——有点紧绷而已。”
“你真这么觉得？”
后视镜里，本杰明耸耸肩。
“你会表现的很棒的，相信我。”他说。
诺曼回以笑容。他靠向座椅靠背，做了几个深呼吸。本杰明在这间隙里踩下油门，吉普车发动。
下一站，他们终于要奔赴向这个周末属于诺曼的赛场。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赌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