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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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酵得很快。
那个校园帖子说得言之凿凿，什么亲眼看见乔煕在医院捂着肚子走路，还贴了两人一起从医院出来照片，说他们在大街上手拉手，还说乔煕和周玱一起进居民楼很久才出来......
似是而非的话语让跟帖楼开始大肆发散思维，说乔煕打胎的，当过小太妹的，说周玱要入赘的，说两个人在学校也一点不遮掩的，好像已经掌握了真相脉络的人开始评判乔煕贱周玱渣......少年人的恶意直白而裸露，盖起层层高楼的帖子最后只剩下肆意的话语，零星的辩驳很快被淹没。
一个午休过去，课间休息的时候6班教室窗户前就站满了人。
林茹和宛若大声驱逐，6班的同学认真解释，但实际上他们哪里关心什么真相呢？
大家不过看个热闹，给压抑的高中生活找点乐子。
况且，乔煕和周玱真的很亲密。
这是大家无法反驳的事情。
面对汹涌而来的关注，或者说恶意，乔煕......满脸莫名其妙。
有这个时间多刷两道题不行吗？
所以宛若林茹她们小心翼翼半天，发现乔煕一天下来最难受的是数学第一道大题因为粗心算错了结果。
很好，不愧是你乔煕煕。
当事人反应太过平淡，6班同学也开始无所谓，有熟识的问起才顺嘴解释一句，到了晚自习上课，已经没几个无聊的人来6班走廊凑热闹了。
可是这天放学，乔煕没有等到周玱。
以往他们会在校门口的大榕树下汇合，一起走一段共同的路，再分别回家，其实也只有几百米，不过背两个公式，说两句未来，是未曾开口，也不知道是哪天开始达成的约定。
可是今天，等到汹涌的放学人潮流尽，乔煕也没有等到周玱。
她背完单词回神，橘黄路灯下拉长的影子后退几步，才看到高二楼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手机上几个未接来电，是老乔在催回家。
准备好的话今天没机会说，乔煕蹲下身登录论坛账号，开始一层一层的反驳：
今天刷题了吗：穷什么穷，奖学金助学金都是人家学神靠实力得的，你不穷，你有钱你上学天天倒贴还吊车尾。
今天刷题了吗：什么阴沉不爱说话，他明明篮球打得贼好，兄弟一帮，你嫉妒人家长得帅？
今天刷题了吗：你外校的吧，知道他次次年纪第一吗？
今天刷题了吗：你也太酸了，周玱这么厉害，以后干什么都会成功的，用得着入赘？
......
骂人可真是个技术活，乔煕绞尽脑汁半天，还是觉得自己说起话来不如林茹铿锵有力。
一个个这么闲，诅咒他们都考不上好学校。
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脚，乔煕开始给老乔回电话：“老乔，我给你打个预防针哦，今天我们学校论坛......”
少女的身影很快穿过校门，周玱这才从高三保卫处出来，站在刚刚少女站立的身侧，高大的影子在地面靠上树影，周玱开始打字：
周玱：学长，麻烦你了，过年回来请你吃饭。
未闻花语：哈哈没事，这个论坛我都好久没管了，没想到现在这么乌烟瘴气，删个帖子，顺手的事。
未闻花语：专心学习，学长学姐们在京大等你。
......
周玱登录论坛，在帖子被删前将“今天刷题了吗”的回复一个个截图。
今天下午辗转好几道，才通过孙老师联系上论坛创始人，又通过管理员锁定了发帖人，明天一切就能尘埃落地。
仰头呼出一口气，初夏的夜空已经染上了闷热，细碎的星点吝啬闪烁，脑海中回想着人流中在大榕树下背单词的少女，周玱捡起书包回家。
有的时候，周玱认为乔煕像一块顽石，一块在河中心也能安稳而立的顽石。
所以才能在来往的异样眼光中，固执等到灯灭。
一块闪耀而强大的顽石，乔煕煕。
......
宛若猜错了。
在造谣贴深夜被删后，第二天午休，十六班的一个男生发帖承认自己明知道乔煕是阑尾手术反而造谣打胎的事情——这个人中午请了假回家才发的。
宛若气势汹汹地冲到十六班扑了个空，恼怒地要掀了这个人的桌子，被蒋湜拦下来。
事情还没完。
乔煕和周玱还是被叫了家长——新上任的教导主任叫的。
教导主任办公室在隔壁小楼，乔煕和周玱在连廊碰上，并行几步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在胡说八道。”
“你不要放在心上。”
两人同时开口，乔煕顿时开心起来：“嗯嗯，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高中生就应该好好学习啊，乱说话的肯定都考不上大学！”
“那些人就是酸你又高又帅成绩又好，唉，要怪就只能怪周莉阿姨把你生得太完美了。”乔煕唏嘘。
周玱笑：“我也要酸了，怎么都是我妈的功劳，没有一点我自强不息的功劳吗？”
乔煕轻轻锤他一下：“忘本！”
挨了一锤，周玱顺势先下一个台阶，转身微微平视乔煕，难得有些严肃：“乔煕煕，你要生气才行。”
“我生气啊！”乔煕愤愤不平。
“我是说，你应该要为自己生气。”
乔熙抓了抓肥大的校服袖子，低着头用鞋底划拉了一下台阶。
她是真的不生气，那些一听就是胡说八道的事情，不值得她的生气。
“我小时候......”乔煕开口，“有个男生老是扯我的头发，我和老师说了好多次，老乔也来过学校，可是他还是扯我，他妈妈说是因为他喜欢我，想和我玩。”
乔煕神情有些困惑：“我不想和他玩，他太没礼貌了，所以有一天他突然把我扯到地上，我很痛、很生气，我就、就踹了他一脚。”
那个小男生居然被乔煕这一脚踹吐了血，同学们尖叫着跑开，老师焦急地打着电话，等救护车开走，老乔和陈女士赶到学校却怎么也找不到小乔煕，急得陈女士当场报警，最后在自家楼下小花园的椅子下找到脑门凝固着血痂，浑身脏兮兮的小人儿。
小乔煕以为自己闯祸了，在学校大家都害怕地避开她说话，她也不敢回家，最后钻到躲猫猫的椅子下睡着了。
妈妈抱着乔煕哭了很久，老乔赔了些钱，但是坚定地要求对方为之前的行为道歉，否则就打官司，对方觉得老乔小题大做，一群孩子的玩闹而已，但是为了钱还是压着小男生上了门，那小男生出院没多久，眼眶红红噘着嘴，不情不愿道了歉，最后扭着脑袋问乔煕真的要转学吗？
——乔煕转了学，遇见了宛若和蒋湜。
到新学校那天，老乔和陈女士抱着小乔煕严肃叮嘱：“煕煕，如果再遇到讨厌的人，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替你出气，不要自己动手，他们不值得煕煕生气。”
后来乔煕渐渐意识到，有时候哪怕是她觉得不重要不生气的事情，在意她的人，也会为之奔走。
以前有爸爸妈妈、后来有若若、现在还有茹茹、同学们在帮她生气，所以乔煕一直觉得：“生气是重要的情绪，我也只想为我在意的人生气，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在意的人都没有信呀，那我就更加不生气了。”
她拍拍周玱的肩膀，笑着安抚：“所以不用担心我啦，我真的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太在意！而且我们清白着呢！”
“乔煕煕，”周玱凝视着女孩的笑颜，声音很轻柔，像在引导一只洞穴里的小动物：“那我呢？是因为我，才让你遭受流言蜚语，是因为我，昨天才让你等了很久。”
“你生气吗？”
乔煕，和我生气吧，在意我吧。
于是小动物抬起头，决定生个气。
她抬手又锤了周玱一下，气哼哼地：“以后再也不许让我等了！”
周玱后撤一个台阶，夸张揉肩笑：“听命听命，以后再也不让乔煕煕等。”
乔煕挥挥拳头：“我可是散打中段！生起气来很可怕的！”
“打起来了！”
“教导主任办公室打起来了！”
正对隔壁小楼的教室里突然叫嚷，紧接着是细碎的骚动和课堂老师极力压制的声音，乔煕顿时抓住楼梯栏杆一个利落翻转到了楼下台阶：“陈女士！”
乔煕已经冲下了楼，周玱反应过来匆忙跟上，肩膀还有些微微发麻，突然闪过个念头，难怪那个男生会被一脚踹吐血。
……
乔煕冲进去的时候，陈玲女士优雅依旧，站在门边看得兴致勃勃，还一把拉住了往前冲的女儿。
倒是一旁穿着西装的老乔，打了发胶的发型已经变成了一缕一缕，看上去颇有些狼狈。
据说是劝架劝的。
而真正在受苦受难的，是已经被掀飞了假发的教导主任。
左手挡着吊着眼睛方言骂街的马奶奶，右手拦着涂着红指甲尖声戾气的中年女人，也幸亏他长得还算高大，虽然被划破了几道，好歹把两个相互丢脏话的女人分开来了。
那边生殖器官乱飞，这边乔煕和陈女士咬耳朵。
这两人吵起来，听上去和这次叫家长的原因一点关系也没有。
马奶奶一进来，看到中年女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低声用方言骂了句：“sao比样儿。”
没想到中年女人同一个地方的，听懂了立马开始回喷，两个人马上吵了起来。
“怪不得你女不晓得脸，你也是个sao浪贱比！”
“什么女不女，我生得儿子！你个老妖货没得男人失心疯早不死！”
骂到这儿，双方都是一静。
陈玲缓缓站直了身体，双眼开始冒火。
——马奶奶一直以为这个十六班男生妈妈是陈玲。
嘴里骂的也是乔煕。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生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