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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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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煕后悔了很久自己的多嘴。
这个时候她总是更依赖也更信任大人。
周莉处理事情和她的人一样利落,周玱回到了原来的房间,住在阳台的成了周玱表妹。
像以往一样,周莉警告了马家人,对着自己的妹妹,却只能张了张口。
回到医院,周莉又住进了ICU,周玱守了一个多星期,才沉默地回到课堂。
乔煕觉得是自己的错,她不该没有界限的提出那种要求,让莉姐察觉到了什么,大动肝火病情加重。
乔煕抱着宛若大哭一场,一到周末马上去了医院。
周玱看着乔煕红红的眼眶和擦破皮的鼻子,沉默片刻后又说了那句话:“乔煕,别来医院了,不好。”
完了,他肯定是怨我了!
陌生的感觉击中乔煕,心脏闷闷的,呼吸不畅,大脑发懵。
宛若严肃地说:“这是沉重的悲伤。”
来源于什么呢?
是莉姐越来越少的清醒,还是周玱的冷淡,也许更多的是自责。
和心疼。
......
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结束,周玱破天荒的拿了第二,将乔煕冲进前一百的喜悦冲了个一干二净。
她如临大敌,甚至跑到周玱班主任办公室要了周玱的成绩单,想一科一科的分析错在哪儿了。
周玱的班主任是个返聘回来的老太太,笑眯眯看着这个小姑娘满脸严肃地盯着小纸条。
“没事,是因为那天下午周莉要进手术室,我批了假,最后一科没有考。”
化学是零分。
这次的化学这么简单。
长舒一口气,察觉到老太太的口吻,乔煕好奇:“孙老师您认识莉姐吗?”
“当然认识呀,”这个教了一辈子书的老人家将温柔刻进了面孔:“周莉也是我的学生呀。”
“她和周玱可不一样,很聪明,但是更调皮,每次学校抓逃课,我都要做好批斗准备。”
“如果好好念书,肯定能上很好的大学,可惜高二说家里有事,不肯念了,我也劝不住,一走就好多年没回来。”孙老师叹了口气。
两年前一身时髦的周莉带着周玱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孙老师其实有些心疼,不是说要去闯荡吗?怎么回来了呢?
是不是,在外面过得不好呢?
这个曾经生活艰难却眼神明亮的女孩,孙老师挂念了很多年,没有想到,如今却要先送走自己的学生了。
......
周末乔煕还是去了医院,也许是家人给了太多的爱,她有自己的自尊线。
被周玱拒绝两次肯定离她的自尊线还远着呢。
到了肿瘤科,护士站的姐姐们早和乔煕混熟了,叫住她:“煕煕,来找莉姐吗?”
乔煕一个个问好点头。
“莉姐现在住VIP病房,不在这层了。”
护士姐姐神秘兮兮:“是个洋气的男的转的,看上去很有钱。”
“说不定就是周玱他......”
“唉别乱猜,莉姐一看就很烦他!”
“你敢说你没猜......”
乔煕阑尾手术住的也是VIP病房,就在7楼的一侧,熟门熟路下了楼,站在门口却听到了陌生的声音:
“你这个样子还在和我犟什么?好歹为赵玱想想吧。”
“他叫周玱,你也不姓赵,不是改姓摩了吗?”
“我警告你,最好赶紧滚回你的美国去,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走之前带走你也解恨。”
“你这个疯女人,还是一样拎不清!”
脚步声逐渐清晰,乔煕连忙后退一步,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镜片后恼怒的双眼的扫过乔煕,脸色更加难看地走了。
和周玱一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肯定不是。
也许这个时候进去不是个好时机,但是好不容易碰见莉姐醒着,乔煕不想错过。
VIP病房采光很好,周莉闭着眼,坐在窗户前晒着太阳。
早春的冷白阳光将她苍白的脸照得像尊雕塑。
当然是很美的那种。
乔煕深吸一口气,开心打招呼:“莉姐!”
雕塑便动了,睁开眼睛,调侃:“我说这太阳怎么晒不暖,原来是因为真的太阳还没有来。”
乔煕嘿嘿一笑,没有提起刚刚走出病房的人,和周莉说起学校里的事情,狠狠夸赞周老师的高效教学让自己的化学飞跃式进步,说着说着又捏紧了手,小心翼翼地问:“莉姐,我做错了吗?”
那一刻,周莉飞扬的眼角变得柔和又酸涩。
周玱可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啊。
自己也是。
“当然没有,”周莉斟酌着话语:“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不幸生长在暗处的植物,如果突然晒到太阳,可能会被灼伤,但他总是向往的。”
“煕煕,你做自己就很好了,不用去做大家说对的事情。”
乔煕听懂了,这样的夸赞从父母以外的人,尤其还是自己向往的人嘴里说出来,还是太热情,烘得她脸发烫。
“嘴上再怎么说,但是你来了他肯定很开心。”
周莉笑眯眯地抬头:“周玱不算一个别扭的家伙,但是这家伙其实骨子里特别——”
周莉做了个叉腰挺肚子的动作:“骄傲。”
乔煕一乐,突然想起:“坏了,那这次月考只考了第二,周玱岂不是大受打击。”
“第二?”周莉严肃点头:“肯定的,现在说不定正在哪个角落里抹小眼泪呢。”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满脸阴沉的周玱推门而入,看上去刚刚洗了个冷水脸,额前的碎发沾了水,眼睛微红,脸上还凝着水珠。
二人看了看周玱,转头对视上,没忍住又笑起来。
病房里又热闹起来。
周玱怔愣片刻,嘴角已经不自觉跟着扬起。
——春天盛开的时候,周莉阿姨终究还是走了。
总是沉默的周桃阿姨在家中拿着刀要砍人,保住了周玱的卧室。
下葬那天是个阴雨天,周玱也许还是没有哭,但是乔煕会哭,乔煕帮他哭。
......
陈玲很担心乔煕,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如此亲近的死亡。
但哭完以后,这个丫头很快满血复活了,她的注意力吝啬地分成了两份,一份给学习,一份给周玱。
把老乔醋得吃了三大盘饺子。
乔煕把周玱当成易碎品,当成自己的责任,和他分享自己的麻球,一天课间找他八百遍。
刚开始周玱班的同学还起哄,后来直接叫:“周玱,你的小乔又来找你了!”
这在高中是很惹人注目的行为。
下晚自习周玱和乔煕往校外走,无奈道:“乔煕煕,你知道老班今天找我谈话了吗?”
乔煕严肃点头:“挺好的,孙老师很关心你!”
想起老太太乐呵呵的笑,他更无奈了:“是因为大家都在说我们早恋,乔煕煕,我没那么脆弱。”
“我妈住院已经好几年了。”
“我早就做好准备面对这件事了。”
“而且,”他看着乔煕,一如既往地温和:“乔煕煕,我不是不幸的植物。”
周玱在名为周莉的阳光里长大。
现在也是。
乔煕垮下肩膀,有一瞬间的迷茫。
所以呢?周玱这是不需要自己的意思吗?
她重新振作:“那好吧,我课间不过来找你了,我们周末见也好。”
隔了一栋楼呢,乔煕每天运动量都超标!
“……”周玱欲言又止。
然后第二天大课间,乔煕趴在桌子上睡觉,做着混乱零散的梦,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周玱站在教室门口,笑着朝乔煕招手。
周边的同学哇哦哇哦地起哄。
乔煕把头埋回去,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
奇怪啊,之前怎么不觉得,这种行为,这么难为情呢?
......
高中生活枯燥无聊,在那个手机是禁忌,早恋是大敌的时代,年级第一和煤老板女儿的“劲爆”消息开始在各个班级疯传。
“有人说你上学期请假一星期是打胎去了。”
宛若抹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可怜的阑尾,还未出世就这样被母亲抛弃了。”
一圈人顿时嘻嘻哈哈接话:“是啊是啊,我可怜的干女儿。”
“怎么是干女儿,不能是儿子?”
“拜托,阑尾的基因不是和乔煕一样吗,肯定是xx染色体啊,你生物及格了和我说话行不行。”
“林灵,你别嚣张,下次生物我肯定超过你!”
“我求求你先把生物作业给我交上来一次吧......”
林茹揉了揉被宛若逗笑疼的肚子,回归正题:“所以到底谁这么无聊,散布这种一听就假的谣言。”
宛若顿时精神起来:“根据我阅文无数的经验,这种情况,要么是嫉妒乔煕煕的,要么是爱慕学神的,总之肯定不是我们煕煕的原因。”
“没错,肯定不是乔煕的原因,”林茹转头看低头盯着桌肚的乔煕:“所以你千万不要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相信的都是些沙比。”
“乔煕!你不是去做阑尾手术吗,怎么变成打胎了!?”沙比来了。
林茹额角一跳,刷得站起来对着教室后门开炮:“任仁你个猪脑子大嗓门,说话不会过脑给我去厕所喷!”
教室一静,林灵和宛若抱紧对方:“茹女王威武!”
乔煕后知后觉抬起头,将手机熄屏放回桌肚,对上任仁身后周玱的视线。
少年绷紧了下颌线,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