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六合掌勺人》水中天空

2、第 2 章

　　院子里静了一瞬。

　　赵老四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黑瘦丫头会主动搭话，还说什么辣椒酱。他狐疑地眯起眼：“辣椒酱？你们家能有什么好辣椒酱？”

　　李静脸上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心里却冷笑。前世她什么顶尖食材、营销套路没见过，对付一个村霸，她有的是办法。

　　“是我妈……我妈随手做的，”她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四叔您的口味。”

　　汪红霞在后面听得一头雾水，她啥时候做新辣椒酱了？刚要开口，却被李静悄悄背在身后的手摆了摆，示意她别说话。

　　李静目光飞快地扫向厨房方向，心里快速盘算着材料。家里肯定有干辣椒、蒜头，基本的调料应该也有……只要……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墙角沉默的父亲。

　　李修胜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编到一半的竹筐，站起身，没什么表情地拍了拍身上的竹屑，然后默不作声地转身走进了厨房。

　　他甚至没有看李静一眼，但李静悬着的心，莫名落下去一半。

　　赵老四看着这家人古怪的反应，尤其是李修胜那闷头闷脑的样子，嗤笑一声：“行啊，拿出来让四爷我尝尝！要是不够劲儿，这管理费可得加一成，就当你们孝敬的！”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

　　李铁山脸色更沉，烟杆在手里捏得咯吱响。李行光拳头握紧，上前半步，被李静用眼神制止了。

　　就在这时，李修胜从厨房出来了。他手里端着一个粗糙的土陶碗，碗里是鲜红刺眼的酱体，隐约能看到捣碎的辣椒籽和蒜末。

　　他径直走到李静身边，将碗递给她，依旧一言不发。

　　李静接过碗的瞬间，一股极其霸道、辛烈又带着奇异焦香的辣味直冲鼻腔！这味道……绝不仅仅是普通辣椒和蒜头能混合出来的！

　　她心中剧震，抬头看向父亲。李修胜却已经退回到墙角阴影里，重新拿起砍竹刀，仿佛刚才只是递了碗水。

　　没时间多想，李静稳住心神，将土陶碗往前一递，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四叔，您尝尝？”

　　赵老四被那辣味冲得皱了皱眉，但众目睽睽之下，不能露怯。他哼了一声，伸出粗黑的手指，狠狠挖了一大坨，满不在乎地塞进嘴里。

　　“嗬，能有多辣……呃！！！”

　　他嚣张的话语戛然而止！

　　下一秒，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涨红，眼睛猛地瞪大，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嗬……嗬……”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粗重的、痛苦的抽气声。那股辣意仿佛不是停留在舌尖，而是化作了一团火，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他带来的两个跟班吓傻了，手足无措。

　　李静眨了眨眼，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四叔，您怎么了？是……是太辣了吗？要不要喝口水？”

　　赵老四哪里还说得出话，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已经肿了，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一起流了下来，模样狼狈不堪。他指着李静，又指着那碗辣椒酱，手指颤抖，最后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李静端着碗，往前又凑了凑，声音清脆：“四叔，您看这‘卫生管理费’……”

　　赵老四像是被蝎子蜇了一样，猛地后退好几步，惊恐地看着那碗鲜红的酱料，连连摆手，嘴里发出模糊的“嗬嗬”声，带着两个同样吓得不轻的跟班，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院子，连头都没敢回。

　　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夕阳的余晖洒满小院，只剩下赵老四仓皇逃离时踢翻的一个小马扎还在地上打转。

　　李行光和李晨光看着妹妹，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汪红霞看看女儿，又看看厨房方向，一脸茫然。李铁山盯着那碗辣椒酱，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李静端着那碗仿佛还残留着惊人能量的辣椒酱，缓缓转过身。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再次落回墙角那个沉默的身影上。

　　李修胜依旧在编他的竹筐，侧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是，在他脚边，那用来打磨竹篾的粗糙青石上，不知何时，留下了几道深达半寸、宛如刀刻斧凿般的新鲜划痕。

　　李静低下头，看着碗里鲜红欲滴的辣酱，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极浅、却带着无尽了然与温暖的弧度。

　　这一世的烟火人间，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她的“辣酱”江湖，就从这碗让村霸涕泪横流的“特效武器”，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