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疏影》昭昭穆穆

12、第 12 章

　　暑假来临，热浪席卷了城市。为了给高三做最后的冲刺，林桂穆和乔竹昭不约而同地报名了同一个物理竞赛辅导班。开课第一天，林桂穆特意提早到了二十分钟，教室里还空无一人。她选了中间排视野最佳的两个相邻位置，将自己的笔记本放在旁边的桌面上，心里漾开一丝隐秘的期待。

　　学生们陆续涌入。林桂穆不时望向门口，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她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便微微一滞——乔竹昭并非独自一人，她身旁跟着一个笑容明媚、梳着高马尾的女生，两人挽着手臂，姿态亲昵地说笑着，是林桂穆从未见过的熟稔。

　　乔竹昭也看见了她，目光在她脸上和那个占着座位的笔记本上停留了一瞬，笑容有片刻的不自然，似乎闪过一丝犹豫。她身旁的女生顺着她的目光看来，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林桂穆。

　　“蓉蓉，我们坐那边吧。”乔竹昭轻声对身边的女生说，语气温和，随即指了指最后排的空位。

　　林桂穆看着她们穿过走道，在自己斜后方坐下，感觉那个被特意留出的位置像是个无声的讽刺，正裸露在空气中，嘲笑着她的自作多情。笔记本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显得格外突兀。

　　课间休息，学生们走动喧闹。林桂穆回过头，想或许能说上一句话，却看见乔竹昭正侧着头和苏蓉低声讨论着刚才的题目，苏蓉被某个难点卡住，乔竹昭便拿起笔，耐心地在草稿纸上演算给她看。那专注又温柔的神情，曾是林桂穆最熟悉的。

　　然后，她看见苏蓉拉着乔竹昭站起来，笑着说了句“这里太远了，我们去前面吧”，便径直走到了第一排空出的位置坐下。乔竹昭跟着她，自始至终，没有朝林桂穆这边投来一眼，更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

　　她们就坐在了林桂穆的斜前方。她能清晰地看到乔竹昭纤细的背影，看到她偶尔侧头对苏蓉露出的微笑，听到她们之间压低的、她无法参与的交谈。

　　一种细密而尖锐的疼痛，从心脏深处缓慢地蔓延开来，比任何一次考试失利都更让她无措。她原本以为经过上次的沟通，她们之间已再无隔阂。可原来，她所以为的“最好”和“唯一”，在别人更亲密自然的关系面前，是如此轻易就能被搁置和忽略。

　　辅导课的后半段，林桂穆几乎没听进去老师讲了什么。她的目光无法控制地落在斜前方那两个靠得很近的脑袋上，每一次低笑，每一次交流，都像一根小小的针，扎在她敏感的神经上。

　　下课铃响，人群涌动。乔竹昭被苏蓉挽着胳膊，随着人流向门口走去。经过林桂穆身边时，乔竹昭似乎终于想起什么，脚步顿了一下，回头匆匆说了一句：“桂穆，我们先走了啊。”

　　语气依旧熟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匆忙和疏离。

　　林桂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教室里很快空了下来，只剩下她，和那个她早早到来、满怀期待占下，却始终空着的座位。

　　夏日的阳光透过窗户，将桌椅照得发烫，却暖不透她指尖的冰凉。她默默地收回那本孤零零的笔记本，抱在怀里，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或许在乔竹昭的世界里，她从来都不是那个最先被选择，和最不可替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