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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躲避搜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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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袭明从噩梦中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鬓发。
梦里风雪肆虐,她跌跌撞撞跑回家,却只见满院空寂,任凭她如何哭喊也寻不到半个人影。
一睁眼,正对上杜崇晦幽深的眸子。不知他醒了多久,就这般静静地注视着她,眼底辨不出情绪。
“吵到你了?”她心头一紧,不动声色地坐直身子,语气里带着试探。
他似乎是不懈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皱眉盯着她。
李袭明也没有期望得到回答,说了一句我去准备早点后便推门而出。
不多时,米粥的清香在屋内弥漫开来,稍稍冲淡了苦涩的药味。她盛了一碗粥,稳稳放在他榻前的小几上,温度恰到好处。
杜崇晦没有动,视线从碗沿缓缓移到她脸上,忽然没头没尾地问:“这米是城西‘陈记粮行’的?”
她执勺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杜大人对风陵渡的市井民生,倒是了如指掌。”她神色未变,将勺子轻轻放进他碗里,“随便买的,没留意招牌。”
他唇角微勾没再追问,端起碗来。
即便重伤未愈,他的吃相依然透着刻进骨子里的教养,吃相看起来温文尔雅。只是似乎不太看得上白粥,没吃几口便放下了。
李袭明不管他,自己慢悠悠的吃完后收拾碗筷。他在旁边看着,丝毫没有帮忙的样子,又开口问李袭明:“你处理伤口的手法,干净利落。不像寻常乡野女子。”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审视,目光如炬的等着她的反应。
李袭明语气平静:“久病成医罢了。从前身子不好,照料久了,自然学会些皮毛。”
她抬眼迎上他的视线,“杜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去查。”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他细细揣摩着她话中有几分真假,半晌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结束了这场试探。
平静只维持到午后。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粗暴的拍门声,力道之大,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开门!官府查案!”
李袭明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榻上。
几乎在拍门声响起的同时,杜崇晦已然睁眼,那双眼里没有丝毫睡意。
受伤似乎并未影响他的反应,他动作快得惊人,无声无息地翻身下榻。
经过她身边时,李袭明只觉腕上一凉,那柄熟悉的短刀已经抵住她的脉搏,力道控制得极精准,不伤她,却足以形成威慑。
他俯身,冰冷的气息拂过她耳畔。
杜崇晦未说一句话,但是李袭明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若行差踏错半步,这柄刀绝不会留情。
见久久没有人开门,外面的官吏更急了,不耐的呼喝:“里面的人呢?快开门!”
李袭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理了理微乱的衣襟,一边扬声应着:“来了来了,别敲了!”一边朝门口走去。
门闩拉开一条缝。
外面站着几名衙役,为首一人面色冷硬,目光越过她,锐利地扫向院内:“就你一人?”
“官爷,民女一人独居。”李袭明侧身,让出视线,恰好能看见小院内内陈设简单,东厢房房门打开,空无一人;西厢房似乎久未使用过,门口堆着一些落了尘土的杂物。
那衙役眯着眼,在院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回她脸上:“可曾见过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男子?身形高大,穿着蓝衣。”
李袭明微微蹙眉,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不曾见过。民女今日不曾出门。”
衙役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
院内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门后的阴影里,杜崇晦屏住的呼吸。
突然另一个衙役指着墙角:“头儿,那儿好像有血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李袭明心头骤紧,她明明已仔细清理昨夜滴落的血迹。
就在空气几乎凝固的刹那,随着“喵呜”一声响,一只野猫灵活地从墙头蹿下,嘴里叼着一只被咬死的耗子,耗子身上还带着血。
它瞥了众人一眼,飞快地钻进了草丛。
那衙役一愣,啐道:“晦气!原来是这畜生弄的。”
为首衙役神色稍缓,又厉声警告她若有可疑速速报官,这才带人离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李袭明缓缓关上门,闩好。后背惊出了一层薄汗。
她转过身。
杜崇晦已从阴影中走出,重新靠坐回榻上,仿佛从未移动过。只是他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泄露了方才的凶险。
他抬眸看她,眼神依旧审慎,但那股冰冷的杀意,稍稍褪去些许。
“反应尚可。”他哑声评价,
李袭明没有回应,径直走到水盆边,掬起冷水轻拍脸颊。水中倒影微颤,映出她苍白的脸。
杜崇晦这回,到底招惹什么人?
然而杜崇晦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
李袭明跪坐在榻前,将石臼中最后一勺捣好的草药敷在杜崇晦腹部的伤口上。
墨绿色的药泥触上皮肉的刹那,他全身肌肉猛地绷紧,额角青筋暴起,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哼。
“明早,”他喘着粗气,汗水顺着清晰的下颌线滴落在粗布床单上,“你去城南的‘永济堂’,找掌柜,说‘杜五爷要取定制的山参’。”
李袭明走到铜盆前净手,哗哗的水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然后呢?”
“把参带回来。”
她关上水瓢,转身看向隐在昏暗中的他。
油灯尚未点燃,暮色从窗棂渗入,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模糊不清。
“杜大人,我只是个平头百姓。”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替你跑这一趟,若是被你那‘对头’盯上,我找谁说理去?”
杜崇晦缓缓抬眼,眸色在昏暗中沉得像是化不开的浓墨:“你昨夜应对官差,很有急智。”
“那是被刀逼出来的。”她淡淡道。
他仿佛未闻,只继续说:“替我做完这件事,你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
此时最后一线天光正在消散,屋内陷入朦胧的晦暗。
李袭明站在明暗交界处,半边身子浸在阴影里,半边被窗外残余的微光照亮。
她的皮肤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白皙,像是上好的宣纸。容貌虽不算出众,但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韵味。
杜崇晦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
那不是乡野女子该有的姿态,眼前的女子绝不简单。一个独居在此的女人,面对持刀威胁不惊,应对官府搜查不慌,就连敷药的手法都透着老练。
她身上有太多疑点,偏偏又救了他的命。
他闭上眼,压下心中的疑虑。无论如何,现在他需要她。
若是她别有用心,到时候,再杀了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