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同归》洛书m鱼

3、暗流涌动

　　萧玦指尖摩挲着那支毛笔的笔杆，上面还留着沈清辞当年握笔时磨出的浅痕。记忆里，少年太子少傅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阳光透过杏树的枝叶洒在纸上，暖得像那人的指尖温度。

　　“殿下？”门外传来陆峥的轻叩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玦迅速将木盒放回书架暗格，语气恢复冷硬：“进。”
　　陆峥推门而入，躬身递上一封密信：“殿下，北境急报，匈奴骑兵已越过边境，劫掠了三个村落，卫将军请求朝廷支援。”
　　萧玦接过密信，目光扫过其上的文字，眉头紧锁。元启初年，先帝驾崩，太子谋反被诛，朝局动荡，匈奴早已虎视眈眈，如今发难，显然是看准了大靖内忧未平。
　　“传本王令，调京畿卫戍军三万，由李将军统领，即刻驰援北境。”萧玦沉声道，“再令户部拨款二十万两，筹备粮草，三日之内务必运抵雁门关。”
　　“是，殿下。”陆峥领命欲退，又顿住脚步，“还有一事，属下查到，太子旧党近期与匈奴使者有秘密接触，地点就在西城的一处废宅。”
　　萧玦眼神一厉：“西城？沈清辞此刻正在西城督办修缮工程，他们会不会……”
　　“属下已加派兵力守在沈主事左右，目前尚无危险。”陆峥道，“只是太子旧党向来恨沈主事当年‘背叛’太子（注：太子旧党误以为沈清辞是主动倒戈），此次又与匈奴勾结，恐怕是想利用沈主事制造事端，扰乱朝局。”
　　萧玦沉默片刻，道：“你亲自去盯着，若有异动，先护沈清辞周全，再拿人。另外，去工部传旨，命沈清辞暂停西城修缮，即刻回府待命。”
　　“殿下，这会不会打草惊蛇？”陆峥疑惑。
　　“沈清辞在西城一日，便多一分危险。”萧玦语气不容置疑，“太子旧党要的是乱，本王偏不让他们如愿。先将沈清辞调离是非之地，再慢慢收拾他们。”

　　此时的西城工地上，沈清辞正蹲在墙角，查看一处地基的加固情况。寒风卷着尘土吹过，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刚站起身，就见一个亲兵快步走来，躬身道：“沈主事，摄政王府传旨，令您即刻暂停工程，回府待命。”
　　沈清辞心中一惊：“回府待命？可知是何事？”
　　“属下不知，只知是摄政王亲口吩咐。”亲兵道。
　　沈清辞虽疑惑，却也不敢耽搁，叮嘱手下官吏看好工地后，便跟着亲兵往驿馆赶。他刚走出工地不远，就察觉有人在暗中跟踪，回头时却只看到来往的百姓与工匠，并无异常。
　　“沈主事，快些走吧，殿下的命令耽误不得。”亲兵催促道。
　　沈清辞压下心头疑虑，加快了脚步。他不知道，此刻不远处的废宅里，几个身着黑衣的人正盯着他的背影，低声交谈。
　　“那就是沈清辞？果然还活着。”
　　“摄政王竟调他回府，看来是察觉到什么了。”
　　“怕什么？按计划行事，只要把通敌的罪证栽赃到他身上，再借匈奴的兵牵制朝廷，殿下（指废太子的弟弟）就能趁机夺回江山。”
　　“可沈清辞身边有亲兵护卫，不好动手。”
　　“别急，等他回到驿馆，自有机会。”

　　沈清辞回到驿馆时，萧玦的马车已在门口等候。陆峥上前道：“沈主事，殿下在车里等您。”
　　沈清辞犹豫了一下，弯腰钻进马车。车内暖意融融，萧玦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西城的事，暂且搁置。近日京中不太平，你且在驿馆待着，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外出。”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清辞忍不住问，“是不是与太子旧党有关？方才我在工地，察觉到有人跟踪。”
　　萧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头：“太子旧党与匈奴勾结，欲制造事端。你在西城太过显眼，留在驿馆最安全。”
　　沈清辞心中一沉。他当年被构陷，本就与太子旧党的阴谋有关，如今他们卷土重来，还勾结外敌，定然不会放过他这个“污点证人”。
　　“殿下，臣虽有罪，却也知家国为重。”沈清辞起身道，“太子旧党阴谋祸国，臣愿协助殿下，揭穿他们的诡计。”
　　萧玦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心中一动。他知道沈清辞的才干，当年在东宫，沈清辞便能一眼看穿太子的诸多算计，如今有他帮忙，定能事半功倍。可他更担心沈清辞的安全——太子旧党手段狠辣，一旦入局，便再无回头之路。
　　“不必。”萧玦拒绝道，“你的任务就是待在驿馆，保护好自己。查案之事，有本王和陆峥即可。”
　　“殿下！”沈清辞还想争辩，却被萧玦冰冷的目光打断。
　　“这是命令。”萧玦道，“陆峥会安排亲兵守在驿馆外，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沈清辞看着他不容置喙的模样，知道再争无用，只能躬身应下：“臣遵旨。”
　　萧玦看着他略显失落的背影，心中掠过一丝愧疚。他多想告诉沈清辞，他不是要软禁他，只是想护他周全；多想告诉他，当年的事他从未忘记，洗冤之日可期。可他不能——时机未到，任何一句辩解，都可能给沈清辞带来杀身之祸。
　　“好好待着。”萧玦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等此事了结，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
　　沈清辞身子一僵，回头看向他，却见萧玦已闭上眼，仿佛刚才的话只是他的错觉。他沉默片刻，转身走出了马车。

　　驿馆外，亲兵已布下警戒。沈清辞回到房间，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来往的人影，心中思绪万千。萧玦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给你一个交代”，是什么交代？是关于当年的冤案，还是关于他如今的处境？
　　他抬手摸向胸口，那里藏着一块刻着“玦”字的玉佩——那是当年萧玦十五岁生辰时，他送给萧玦的礼物，萧玦后来回赠了他刻着“清”字的那块，只是流放时遗失了。这块“玦”字玉佩，是他当年趁乱藏起来的，五年间一直带在身边。
　　“萧玦……”沈清辞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满是复杂。他恨过萧玦的冷漠，怨过他的“背叛”，可刚才马车里那一句关切，又让他冰封的心泛起了涟漪。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沈清辞警觉地站起身，走到窗边，却见一个纸团落在了窗台上。他打开纸团，上面是一行潦草的字迹：“太子旧党欲栽赃你通敌，今夜三更，废宅见，有当年冤案证据。”
　　沈清辞心中一惊。证据？当年的冤案竟有证据？可这纸团来的蹊跷，会不会是个陷阱？
　　他犹豫再三，还是握紧了纸团。五年了，他无时无刻不想洗清自己的冤屈，哪怕这可能是陷阱，他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三更时分，驿馆外的亲兵已换班，警戒稍松。沈清辞趁着夜色，从后窗翻出，悄悄往西城的废宅走去。他不知道，他的身影刚消失在驿馆外，就被一个黑影盯上，飞快地向摄政王府跑去。

　　摄政王府的静思堂依旧灯火通明。萧玦正看着陆峥送来的密报，就见一个亲兵推门而入：“殿下，沈主事从驿馆后窗逃走了，去向不明！”
　　萧玦猛地站起身，手中的密报掉落在地：“什么？！立刻带人去找！重点搜查西城废宅，他肯定去那里了！”
　　“是！”陆峥立刻领命，带着亲兵疾驰而去。
　　萧玦握紧拳头，心中又急又怒。他早该想到，沈清辞性子执拗，绝不会甘心待在驿馆，定然会追查当年的真相。可那废宅是太子旧党的陷阱，沈清辞此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沈清辞，你可千万别出事。”萧玦低声道，眼中满是担忧，随即也抓起披风，快步走出书房，亲自赶向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