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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野狼谷的冲天火光,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格外刺目,即便相隔数十里,铁壁关城头的守军也能隐约望见那映红天际的不祥光晕。关内,压抑的等待几乎令人窒息。

      当林霜刃率领着劫粮归来的骑兵,带着一身烟火与血腥气,拖着疲惫却亢奋的身躯,以及几十辆侥幸未被完全焚毁、抢回来的粮车出现在关外时,铁壁关沸腾了!

      “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是粮车!他们抢到粮食了!”

      城墙上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欢呼!饥饿与绝望的阴霾,被这突如其来的胜利曙光驱散了大半!吊桥轰然落下,城门洞开,守军们涌出来,协助着将粮车和伤员接入关内。

      王老将军亲自迎到门口,看着这支虽然减员严重、人人带伤,却士气高昂得惊人的队伍,看着为首那个玄甲染血、面容冷峻如霜的林霜刃,老怀大慰,更是感慨万千。

      “林将军!辛苦了!此役,解我铁壁关燃眉之急,功莫大焉!”王老将军的声音带着激动。

      林霜刃翻身下马,动作依旧利落,只是眉宇间的疲惫难以掩饰。她对着王老将军微微颔首,声音嘶哑:“分内之事。清点缴获,救治伤员,统计战损。”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被抢回来的粮车,眼神冰冷。这些粮食,是用青芷和众多将士的鲜血换来的。每一粒,都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聂云和白露也各自带着部下归来。聂云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条,但他毫不在意,立刻投入到了安置部队和清点缴获的工作中。白露则红着眼眶,强打精神,指挥着人手将粮食入库,统筹分配。

      陆谨言是最后一个踉跄着进关的。他浑身尘土,脸上带着擦伤,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柄捡来的、已经崩了几个口子的北狄弯刀,模样狼狈不堪。他避开众人,尤其是林霜刃的目光,默默地将弯刀放在辎重营指定的兵器堆放处,然后便想溜回自己的营帐。

      “站住。”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如同寒冬腊月的风,瞬间冻住了他的脚步。

      陆谨言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林霜刃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正冷冷地看着他,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审视与质问。

      “谁允许你私自出关的?”林霜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军中规矩,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陆谨言低下头,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低声道:“我……我只是想帮忙……辎重营的文书工作,已经……已经做完了。”

      “帮忙?”林霜刃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如刀,刮过他狼狈的脸庞和那身不合体的、沾满尘土的号衣,“就凭你?拿着根木棍去捅北狄悍将的后背?若不是聂云及时率部接应,你早就被乱刀分尸,曝尸荒野了!你那不是帮忙,是添乱!是送死!”

      她的语气毫不留情,字字如冰锥,砸在陆谨言心上。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握着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无法反驳。他知道,林霜刃说的是事实。那一刻的冲动,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愚蠢至极。

      “我……”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

      看着他这副样子,林霜刃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她想起了他推开自己挡住狼牙棒的那一刻,想起了他在野狼谷笨拙却拼命冲过来的身影。但旋即,这丝情绪便被更强烈的理智与对军纪的坚持所取代。

      “念在你昨夜……以及今日,尚有一丝血勇,并非全然贪生怕死。”林霜刃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冰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擅离职守,杖责二十!扣除三月饷银!你可服气?”

      陆谨言猛地抬起头,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涌上一股屈辱,但最终,还是化作了认命般的颓然。他垂下头,声音干涩:“下官……服气。”

      “自己去军法处领罚!”林霜刃丢下这句话,不再看他,转身大步离开,玄色斗篷在寒风中扬起一道决绝的弧线。

      陆谨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忙碌的人群中,感受着周围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那二十军棍和扣除的饷银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在她眼中,似乎永远都是那个不成器、只会添乱的纨绔。哪怕他拼了命想要改变,想要证明。

      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与不甘,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

      铁壁关获得了宝贵的补给,士气大振。但所有人都清楚,危机远未解除。北狄粮草被焚,绝不会善罢甘休。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可怕。

      林霜刃几乎不眠不休。她亲自监督粮食的分配,确保每一粒粮食都用在刀刃上;她巡视城墙,检查每一处修补的工事;她探望伤兵营,看着那些因缺医少药而痛苦呻吟的士卒,眉头锁得更紧。

      青芷的死,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她心底。她没有再流泪,也没有再提及,只是将那巨大的悲痛与仇恨,化作了更加疯狂的工作和更严苛的训练。她的眼神越来越冷,手段越来越果决,甚至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酷烈。她仿佛成了一部只为战争和复仇而存在的机器。

      聂云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忧在心中。他知道劝慰无用,只能更加努力地协助她,分担军务,整训士卒,将破阵营打造成一柄更加锋利的尖刀。他有时会默默地将水囊或干粮放在她案头,在她过于疲惫伏案小憩时,为她披上一件御寒的衣物。林霜刃大多时候毫无反应,偶尔,会极淡地说一声“多谢”。

      陆谨言挨了二十军棍,在床上趴了两日。行刑的士兵看在他是“贵人”的份上,并未下死手,但皮开肉绽的滋味也绝不好受。养伤期间,他沉默了许多,常常望着营帐顶棚出神。伤稍好后,他一瘸一拐地回到辎重营,更加沉默寡言,只是做事更加拼命,几乎不给自己任何休息的时间。他似乎想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洗刷耻辱,来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这天傍晚,林霜刃正在校场检验一批新赶制出来的弩箭,一名亲兵匆匆跑来,低声禀报:“将军,斥候在关外三十里处的‘乱石坡’,发现小股北狄骑兵活动,行迹可疑,似乎在……似乎在挖掘什么。”

      乱石坡?林霜刃眉头一蹙。那里地势复杂,遍布沟壑巨石,并非战略要地,北狄人在那里挖什么?

      “可看清有多少人?装备如何?”
      “约百人左右,皆是轻骑,未携带大型攻城器械,但携带了不少铁镐、铁锹等物。”

      挖掘?轻骑?林霜刃脑中飞速运转。北狄人不善工事,突然派出小队携带工具去乱石坡,绝非无的放矢。联想到北狄大军数日未有动静,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他们在挖地道!

      试图绕过铁壁关坚固的城墙,从地下直接潜入关内!若真被他们得逞,铁壁关腹背受敌,必破无疑!

      “此事还有谁知道?”林霜刃沉声问道。
      “只有斥候小队和末将。”

      “传令聂云,点齐两百破阵营精锐,即刻来见我!令白露,加强城防巡逻,尤其是关墙内侧和僻静处,发现任何异常,立刻示警!”林霜刃当机立断,必须将这股北狄人扼杀在萌芽状态,并确认他们是否真的在挖掘地道!

      “是!”

      夜幕再次降临。林霜刃与聂云,带着两百名精心挑选的破阵营好手,依旧是轻装简从,悄无声息地潜出铁壁关,朝着乱石坡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杀意凛然。

      任何威胁到铁壁关的存在,都必须彻底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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