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同盟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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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在初中部实验室楼惊动警报后，圣臻塔的空气对齐朔而言，仿佛变得更加粘稠而冰冷。表面上，学院的一切依旧井然有序，阳光穿过彩绘玻璃，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学生们步履匆匆，奔赴各自的课堂。但在齐朔眼中，这宁静祥和的表象下，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暗流。他与沈墨的“同盟”，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石子，涟漪正悄然扩散，并开始带来切实的代价。
最先感受到的，是来自江烁愈发不加掩饰的敌意。他似乎彻底撕下了最后一丝顾忌，行为变得愈发偏激和具有针对性。齐朔不再是那个可以被他随意欺凌却无需付出太大代价的“特招生”，而是成了一个必须被清除的“障碍”，一个可能威胁到他弟弟江熠、甚至可能阻碍他攀附校长权威的“污点”。
课间，齐朔刚走出教室，便能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如影随形。江烁不再仅仅满足于言语挑衅，他开始进行系统性的监视。齐朔去图书馆，江烁或他的跟班必定会出现在不远处的书架后；齐朔在食堂角落用餐，总能“巧合”地听到邻桌传来关于“特招生占用资源”或“某些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攀高枝”的议论；甚至当齐朔按照沈墨的指示，在校园内特定路线进行信号强度复测时，也能瞥见江烁在远处冷眼旁观的身影。
这种无处不在的、带着恶意的注视，比直接的冲突更让人神经紧绷。齐朔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放在放大镜下观察的昆虫，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对方的监视之中。他知道，江烁在收集，在等待，等待一个足以将他彻底打入谷地的机会。而驱使江烁如此疯狂的，不仅仅是过往的积怨，齐朔隐约感觉到，更深的动力或许来源于江烁自身正在滑向某个深渊——那个名为“启明班”的，被沈墨嗤之以鼻的“捷径”。江烁似乎正急于向校长、向家族证明自己的价值，而打压与学校潜在目标有关的齐朔，成了他表忠心的某种方式。
这天下午，齐朔被林晓蔓老师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不同于往常的干练利落，林老师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疲惫与凝重。她示意齐朔关上办公室的门，隔音良好的木门合拢，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齐朔，”林晓蔓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她没有看齐朔，目光落在桌面上摊开的一份学生档案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我知道你最近……和沈墨同学走得比较近。”
齐朔心里咯噔一下，没有作声。
林晓蔓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故作镇定的表象：“我不管你们在做什么，或者自以为发现了什么。收手吧，现在，立刻。”
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急迫。
“有些东西，不是你们这个年纪、这个身份能碰的。”她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带着沉重的分量，“水比你们想象的要深得多，暗流能轻易将人吞噬。不要以为凭借一点小聪明，就能撼动盘根错节的根基。”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那些穿梭的学生，背影显得有些萧索。“我已经……”她停顿了很久，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很多事情上，无能为力了。我不想看到我的学生，尤其是你，齐朔，走上无法回头的路。”
齐朔怔怔地看着林老师的背影，心脏一点点沉下去。林老师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他们的调查确实已经引起了上层的注意，甚至可能给林老师带来了麻烦。她口中的“无能为力”，更像是一种自身处境艰难的暗示。
“林老师，我……”
“回去吧。”林晓蔓打断他，没有回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却透着一股深深的倦意，“记住我的话。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其他的不要再沾了。”
齐朔默默离开了办公室，林老师那句“无能为力”和严厉的警告在他脑中盘旋。他意识到，他和沈墨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神秘的系统，更是一个结构严密、权力庞大的组织，连林老师这样的教师都感到无力抗衡。
放学后，齐朔心情沉重地走在回廊上，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开着门的美术器材室传来。
“我说了不行！你的画已经入选了，这就够了！为什么还要答应去帮忙布置整个艺术节的场馆？你知道那工作量有多大吗？”是周烬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可是其他社员忙不过来，我能帮一点是一点啊…”夏曦的声音带着委屈和坚持。
“帮一点？你上次只是帮忙搬了几箱画纸，晚上就发低烧忘了？你的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吗？”周烬的语气又急又心疼，“我不想再看你难受！那些活让别人去干！”
“烬哥！我不想永远只被保护着！我也想为别人做点什么！”夏曦的声音带着哽咽。
齐朔停在门外，没有进去。他听到周烬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疲惫：“小曦，我不是要阻止你做想做的事…但我不能再看着你透支自己。保护你，是我的选择。如果你倒下了，我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里面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夏曦带着鼻音的声音：“我知道了，对不起，烬哥…我不去了。”
“乖，我们回家。我给你煮了冰糖雪梨。”周烬的声音柔和下来。
齐朔悄然离开，心中五味杂陈。他看到了夏曦那颗想要照亮他人的心，也看到了周烬那份因爱而生、近乎固执的守护。这让他更加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和想要守护的东西，而他的战场，正变得愈发凶险。
傍晚，他心事重重地回到教室，准备收拾书包回家。当他拉开自己的课桌抽屉时，动作猛地僵住。
抽屉里的书本和文具看似摆放整齐，与他离开时无异。但一种极其细微的违和感攫住了他。他习惯将沈墨给他的那本基础逻辑学册子放在最底层，用几本教科书盖住，而现在，那本册子的位置似乎向上移动了一层，边缘与上面的书错开了微不可查的一丝。他常用的那支自动铅笔，笔夹的方向也与他记忆中的朝向略有不同。
有人动过他的课桌。
不是漫无目的的翻找，而是极其小心、试图恢复原状、却终究留下破绽的搜查。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让他头皮发麻。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教室里只剩下几个值日生在打扫，窗外是渐渐沉落的夕阳，一切看似平常。但他却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冰冷的眼睛，在某个他看不见的角落，正牢牢地锁定着他。
他强作镇定，快速收拾好东西，几乎是逃离了教室。直到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他才颤抖着手拿出那个伪装成电子词典的通讯器，接通了与沈墨的加密频道。
“沈墨，”他的声音因恐惧而有些发紧，“我的课桌被人翻过了。很小心，但我能确定。”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沈墨平稳的呼吸声。这短暂的沉默，却让齐朔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几秒后，沈墨的声音传来，依旧冷静，但那冷静之下，却仿佛凝结着寒冰：
“他们注意到我们了。这不是警告，是确认。”他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意外，反而带着一种棋逢对手般的、冰冷的锐利，“游戏，开始了。”
齐朔握着通讯器，站在逐渐浓郁的暮色中，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而危险，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背负着罪孽的我早已无处可逃，再悲惨的事我都可以忍耐，我不会再害怕了。”林老师的警告言犹在耳，江烁虎视眈眈，而现在，来自阴影中的搜查更是明确地告诉他——他与沈墨的同盟，已经触动了这座塔最敏感的神经，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而这场危险的游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