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献祭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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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臻塔的午后，阳光被层层叠叠的哥特式尖顶切割成碎片，洒在连接教学楼与艺术中心的小径上。齐朔抱着一个装满废弃画框的纸箱，跟在夏曦身后，走向美术社用于堆放杂物的后仓库。这是夏曦请他帮的小忙，也是他难得能回报对方善意的方式。
“就在前面，麻烦你啦齐朔！这些旧框占地方，清理掉就能腾出位置放新作品了。”夏曦回头笑道，眉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就在他们靠近仓库那扇略显斑驳的木门时，里面传来了不和谐的斥责声。
“喂，小鬼，懂不懂先来后到？这地方我们摄影社要先用了，你这些破烂玩意儿自己搬走！”
齐朔和夏曦对视一眼，快步走了进去。只见仓库角落里，一个身材瘦小、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正被几个穿着高中部校服的学生围着。他脚边散落着几件造型精巧、显然是手工制作的机械模型，其中一个似乎是小型的风力发电装置，叶片还在微微转动。
“可是…学长，这里一直是美术社和模型社共用的区域，而且我的东西先放在这里的……”男生小声辩解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但紧握模型的手指泄露了他的紧张。
“共用的？现在我们要用了，听不懂吗？”一个高个子高中生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拿着你的垃圾赶紧滚！”
男生一个趔趄，怀里的模型差点脱手。就在他即将被推搡第二下时，齐朔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一步，挡在了他和那几个高中生之间。
“学长，这里，确实是共用的。”齐朔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还是努力说了出来，“而且，先到先得……”
那几个高中生显然没把齐朔放在眼里，嗤笑一声：“又来个多管闲事的？你谁啊？”
“他是我们班的同学。”夏曦适时走上前，脸上虽然还带着笑，语气却坚定了几分，“几位学长，欺负低年级同学不太好吧？要是闹到负责老师那里，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也许是夏曦从容的态度，或是他提及的“老师”起了作用，那几个高中生骂骂咧咧了几句，最终还是悻悻地离开了。
“谢谢你，还有这位同学。”瘦小的男生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散落的模型捡起来，抬头看向齐朔和夏曦。他的眼睛很大，镜片后的眼神清澈而聪慧，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我叫江熠，是初中部的，我哥哥也在这里，只不过他是高中部的。”
“齐朔。”齐朔低声道，他已经隐隐猜到他哥哥是谁了。
“我是夏曦，高中部的。你的模型做得真棒！”夏曦蹲下身，好奇地看着江熠手中的风力装置，“是自己设计的吗？”
江熠脸上泛起一丝腼腆的红晕，点了点头：“嗯，参考了一些资料，改进了叶片的受风效率……”他简单地解释了几句，用的词汇相当专业，显然在这方面极具天赋。
齐朔看着江熠专注介绍自己作品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动。这个男孩和他哥哥江烁，几乎是两个极端。一个张扬跋扈，一个沉静内秀；一个以欺凌为乐，一个沉浸在自己的创造世界里。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很快被打破。
“江熠！”
一声饱含惊怒的吼声从仓库门口炸响。
江烁像一阵狂风般冲了进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怒气。他一把将江熠拉到自己身后，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剐向齐朔。
“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江烁对着弟弟低吼，随即猛地转向齐朔，眼神凶狠得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齐朔！你他妈对我弟弟做了什么？！我警告过你离我远点，你居然敢碰江熠？！”
“哥，不是的！是齐朔哥哥他们帮了我。”江熠急忙解释。
“帮你？”江烁根本听不进去，他死死盯着齐朔，仿佛在看什么剧毒的病菌，“他用什么帮你了？用他那身穷酸晦气吗？江熠，我告诉过你多少次，离这些底层的人远点！他们会污染你！把你变得跟他们一样又脏又臭！”
恶毒的话语像冰水一样泼在齐朔身上，让他脸色瞬间苍白。他想辩解，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江熠也急了，试图挣脱哥哥的手。
“你给我闭嘴！”江烁用力将弟弟往后一拽，然后一步上前，猛地揪住齐朔的衣领，巨大的力量几乎将他提离地面，“姓齐的，我不管你今天耍了什么花招，给我记住，再让我看到你接近江熠，我弄死你！”
他的拳头已经举起，眼中是疯狂的恨意。
“江烁！住手！”
一个严厉的女声如同惊雷般在仓库门口响起。
班主任林晓蔓老师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她脸色铁青，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几步走进来，声音冰冷：“松开他！立刻！”
江烁的动作僵住，面对林晓蔓，他嚣张的气焰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他悻悻地松开手，但仍不甘地瞪着齐朔。
林晓蔓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在齐朔被揪皱的衣领和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最后定格在江烁脸上。
“圣臻塔的路很多，”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心上，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每一条看似捷径或者诱惑的背后，都可能藏着无法回头深渊。选择之前，一定要想清楚，那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是不是你能够负责到底的那一条。”
她的话意有所指，仿佛不仅仅是针对眼前的冲突。她的目光掠过江烁，也掠过齐朔，带着一种深沉的审视。
“江烁，带你弟弟回去。这件事，我会和你父母沟通。”林晓蔓的语气不容置疑。
江烁咬了咬牙，狠狠瞪了齐朔一眼，那眼神中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他用力拉着还想说什么的江熠，粗暴地离开了仓库。
仓库里只剩下齐朔、夏曦和林老师。
林晓蔓看着惊魂未定的齐朔，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里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无奈、担忧，或许还有一丝未尽的警告。
“你也回去吧，齐朔。”她的语气缓和了些，“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齐朔低声道谢，和夏曦一起离开了仓库。阳光依旧明媚，但他却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江烁最后那个充满恨意的眼神，林老师那声意味深长的叹息，还有那个名叫江熠的、与他哥哥截然不同的男孩。这一切都让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揭开了一个危险的盖子。而盖子下面，是他无法想象的漩涡。
“齐朔！你的手肘在流血！”夏曦惊呼一声，这才注意到齐朔刚才被推搡时在粗糙的墙壁上擦伤了。
“没事的，一点小伤。”齐朔想缩回手。
“不行，伤口不处理容易感染。”夏曦坚持道，他立刻从自己的书包侧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便携的急救包，里面碘伏棉签、创可贴一应俱全。“我身体不太好，习惯了随身带点这个。”他一边熟练地帮齐朔消毒包扎，一边轻声解释，语气里没有半点自怜，只有单纯的关切。
他的动作轻柔，但齐朔能感觉到他指尖微微的凉意和不易察觉的颤抖，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就消耗了他不少气力。
周烬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夏曦的动作，眉头微蹙。当夏曦准备贴上创可贴时，周烬忽然伸手接了过去。“我来吧，你手稳一点。”他语气依旧平淡，但动作却意外地细致稳妥，快速贴好了创可贴。
“好了，”周烬直起身，目光扫过齐朔，“以后尽量避开江烁。”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建议，但语气更像是一种警告，是为了让夏曦少操心。
“谢谢你，夏曦。”齐朔低声道谢，他能感受到夏曦那份发自内心却受限于身体的善意，以及周烬那份只围绕夏曦的、近乎偏执的守护。但这温暖太奢侈了，像偷来的东西。他在心里默默地对夏曦说：“离我远点吧，我的不幸会传染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