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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残垣下的生机与暗影 ...


  •   沉睡,如同沉入温暖而安宁的海底,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与精神。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竹窗的缝隙,如同金色的丝线洒在我脸上时,我才悠悠转醒。

      身体依旧沉重,各处伤口传来清晰的痛感,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虚乏感已经减轻了许多。丹田处,那微小的铃形本源如同呼吸般缓缓搏动,持续散发着温和的暖流,滋养着经脉。灵魂层面,与阿雅那稳固的“同心契”链接传来一种平静而坚韧的波动,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

      我偏过头,看到旁边竹椅上的阿雅也刚刚醒来,正揉着惺忪的睡眼。晨光中,她略显凌乱的发丝泛着柔和的光泽,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眸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与灵動。

      我们相视一笑,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劫后余生,能再次看到彼此安好,便是最大的慰藉。

      简单的洗漱,喝了寨民送来的、带着淡淡药香的米粥,我们感觉恢复了不少力气。

      “我们得做点什么。”阿雅看着窗外依旧显得有些破败和沉寂的寨子,语气坚定,“不能一直等着恢复。”

      我点点头。白岩寨遭受重创,百废待兴,我们既然回来了,就不能袖手旁观。

      我们走出阿谷婆婆的小院。寨子里已经比昨日多了些许生气,一些青壮年在阿措叔的指挥下,正在修理破损的篱笆和房屋,妇人们则在清理街道,生火做饭。但空气中那份悲伤与惶恐依旧挥之不去,尤其是看到那些聚集在议事坪旁边、临时搭建的草棚里昏迷不醒的寨民,以及在一旁神情呆滞、喃喃自语的族人时,沉重感便压上心头。

      “阿雅姐,陈山哥!”一个半大的小子跑过来,是之前和阿雅比较亲近的一个少年,名叫阿木,他脸上带着焦急,“阿措叔让我来问问,你们……你们有办法救醒我阿爸他们吗?还有岩刚叔他们,到底去哪里了?”

      岩刚的名字再次被提起,我和阿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岩刚和他的追随者失踪,是寨子里除石老司背叛外,另一个巨大的谜团和隐患。

      “我们先去看看昏迷的人。”阿雅对阿木说道,语气温和却带着力量。

      我们来到临时安置昏迷者的草棚。里面躺着二三十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双目紧闭,面色灰败,呼吸微弱而均匀,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但对任何外界刺激都没有反应。

      阿雅蹲下身,仔细检查了几个人的瞳孔、脉搏,又翻开他们的眼皮看了看,眉头紧锁。

      “魂魄离体,或者……被某种力量禁锢、损伤了。”她沉声对我说,通过同心契,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忧虑,“普通的草药和物理刺激恐怕没用。需要‘招魂’或者滋养魂元的特殊药物和仪式。”

      她站起身,对围过来的、面带期盼的寨民们说道:“大家别急,昏迷的亲人还有救。但这需要时间,需要找到合适的药材,也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举行仪式。现在,我们先要把寨子稳住,让大家都有饭吃,有地方住,才能集中力量救他们。”

      她的话条理清晰,既给出了希望,又没有盲目承诺,安抚了焦躁的人心。

      接下来,我和阿雅也投入了寨子的重建工作。

      我身体尚未完全恢复,重体力的活计做不了,便帮着搬运一些较轻的木料,或者协助妇孺们分发食物和清水。阿雅则发挥她草鬼婆传人的作用,带着几个略懂草药的妇人,在寨子周围相对安全的区域采集可用于治疗外伤、安神静气的普通草药,分发给受伤和受惊的寨民。

      劳作中,我和阿雅的配合愈发默契。有时只是一个眼神,我便知道她需要我递过某样工具;有时她看到我额角沁出细汗,会默默递过来一竹筒清水。这种融入日常的关怀,比任何言语都更能滋养悄然滋长的情愫。

      休息间隙,阿雅会坐在我身边,低声向我讲述一些白岩寨的往事,关于阿谷婆婆年轻时是如何威严又慈祥,关于节日里寨民们围着篝火跳摆手舞的热闹,关于她小时候如何偷偷跟着岩刚学习武艺刀法,以及辨认野兽踪迹……她的声音带着怀念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悲伤,而我则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用陪伴分担着她的哀思。

      我们也向阿措叔和其他老人仔细询问了岩刚失踪前后的细节。

      “那还是异象发生前,岩刚带着七八个寨里最好的猎手和青壮,说是发现了后山有大型野猪群活动的痕迹,怕它们祸害庄稼,要去处理一下。”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回忆道,“他们走了之后很久,直到地动山摇就发生……也没回来。”

      后山?我和阿雅心中一动。我们明明在落魂涧上游的峡谷看到了他和其他几位刀法了的寨民与石老司之间的打斗,甚至之前我和阿雅从阿谷婆婆那里得知,他想把我送还葬君山,把我交个那邪恶的地仙……但他们现在却失踪了……是遭遇了别的什么?

      “阿措叔,等寨子稍微稳定些,我们得组织人手去山里找找看,还得尽早把阿谷婆婆他们接回来安葬。”阿雅提议道。

      阿措叔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忧虑:“我也这么想。去接阿谷婆婆他们的人还未会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出了岔子,可是寨子现在人手紧缺,能派出去的人不多,后山林深路险,万一……”

      他没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他的担心。岩刚他们实力不弱,连他们都音讯全无,恐怕遭遇了什么不测。

      日子在忙碌与担忧中过去了两天。寨子的修复工作初见成效,破损的篱笆基本修补完毕,几处严重损坏的房屋也得到了加固。昏迷的寨民情况没有恶化,但也未见好转。岩刚等人的下落依旧成谜。

      夜幕再次降临。我和阿雅坐在阿谷婆婆小院的石阶上,看着天空中稀疏的星辰。寨子里比前两夜安静了许多,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大多早早歇下,只有巡逻寨民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陈山,”阿雅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宁静,“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看向她,月光下她的侧脸带着一丝忧色。“是因为石老司?还是岩刚他们?”

      “都有。”阿雅点了点头,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这个动作如今做起来已经十分自然,“我总觉得石老司还活着!石老司像毒蛇一样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咬人一口。岩刚叔他们生死未卜,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但至少他与石老司不同,他维护着寨子。还有那些昏迷的族人……我试了几种安魂的草药,效果微乎其微,恐怕真的需要‘回魂草’或者举行‘牵魂引’仪式才行。”

      “回魂草”?“牵魂引”?这些都是我从未听过的名词。

      阿雅解释道:“‘回魂草’是一种只生长在极阴之地却又蕴含一丝纯阳生机的灵草,非常罕见,是滋养魂元、唤醒离魂的圣药。而‘牵魂引’是我们白岩寨古老相传的一种招魂仪式,需要至少三位精通巫祝之力的长□□同主持,而且……需要一件与祖铃气息相通的法器作为引子。”

      她说着,目光落在了我身上,眼神复杂。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体内的祖铃本源,以及那块轮回盘碎片,或许就是最适合的法器。但举行这种涉及魂魄的古老仪式,必然伴随着风险。

      “等找到‘回魂草’,或者确认了岩刚叔他们的消息,我们再商量仪式的事情。”我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微凉,“眼下,先稳住寨子,提高警惕。石老司即便不死也必然受了重伤,短时间内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阿雅“嗯”了一声,靠着我更紧了些。“幸好有你在我身边。”她再次低语,这次的声音清晰而柔软。

      我心中一动,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那双映着月光的眸子里,倒映着我的影子。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胸中涌动,我抬起手,轻轻拂开她额前一缕被夜风吹乱的发丝。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并非来自寨子外部,而是来自于我体内!

      丹田处那一直平稳旋转的铃形本源,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尖锐的警示感顺着同心契瞬间传递给了阿雅!

      与此同时,我别在腰后的那柄陨铁苗刀,竟然也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几不可闻的嗡鸣!刀身上那些噬阴石碎屑闪过一丝乌光!

      “怎么了?!”阿雅瞬间直起身子,警惕地望向四周。

      我也立刻站起身,将精神力提升到极致,感知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异常。

      夜色沉寂,巡逻的脚步声依旧规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但体内本源的警示和苗刀的异动绝不会无端波动!

      “有东西……很隐蔽……带着恶意……”我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小院的每一个角落,以及远处的黑暗。

      阿雅也屏息凝神,她从挎包里摸出几颗颜色各异的药丸扣在掌心,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我们背靠着背,如同两只警觉的猎豹。

      片刻之后,那剧烈的震颤和嗡鸣感如同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切恢复了平静。

      但我和阿雅都知道,刚才绝非幻觉。

      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在刚才那一瞬间,对我们,或者对寨子,流露出了清晰的恶意,并且这股恶意引动了我体内本源和苗刀的自主反应!

      是潜伏在寨子外的威胁?还是……那个如同毒蛇般隐藏起来的——

      石老司?!

      他就在附近?!他忍不住要开始行动了吗?

      夜色,变得更加深沉而危险。刚刚建立起的一丝平静,被这无声的警告彻底打破。

      我和阿雅紧紧靠在一起,手握着武器,目光如炬,凝视着无边的黑暗,深知,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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