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铃》微微南风

48、污秽之心与石老司的背叛

　　眼前这一幕带来的冲击，几乎让我们心神失守！

　　那庞大如山、搏动不休的黑色肉瘤，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污秽之气，仿佛是整个山脉毒疮的核心。上方悬浮的暗紫色晶体不断散发出惑人心智的魔音，而周围密密麻麻跪伏的、被抽走灵魂的傀儡中，赫然包括了草鬼婆阿谷和木长老（火长老即是石老司）！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本应死去的石老司，竟然站在那污秽肉瘤之前，张开双臂，神情狂热！

　　“石……石老司？！”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颤抖。阿雅紧握着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她的身体同样在微微发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被背叛的痛楚。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声音，石老司缓缓转过身，那张原本带着几分仙风道骨的脸，此刻在幽蓝色魂光的映照下，显得苍白而扭曲，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哦？是你们这两个小家伙？”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戏谑，与之前那种沉稳慈和判若两人，“命倒是挺硬，竟然能闯过幽冥水道，找到这里来。”

　　“你……你没死？！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阿雅厉声质问，声音因激动而尖利，“阿婆和长老们……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死？”石老司嗤笑一声，摊开双手，仿佛在展示他的“杰作”，“那不过是金蝉脱壳的小把戏罢了。至于阿谷她们……能成为‘圣心’复苏的养料，是她们的荣幸。”

　　他指向那搏动的巨大肉瘤，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力量！超越生死，凌驾万物的力量！什么祖铃守护，什么寨子传承，在‘圣心’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哦，对了，要不是你这把钥匙来到这里，我还不知何时才能唤醒这‘圣心’呢”石老司看着我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圣心？”我强忍着恶心和恐惧，握紧了手中的青铜铃舌和那枚绿松石耳坠，丹田处的暗金色本源加速旋转，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污秽侵蚀，“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石老司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为了力量！为了永生！我穷尽一生研究寨中古籍，才发现我们世代守护的，根本不是什么神圣祖铃，而是一个失败的封印！祖铃的力量，源自这块‘轮回盘’的碎片！”

　　我想起和罗阿公经历的石殿，还有那地仙布下的七星棺，难道他也要像那地仙一样，做尸解仙？

　　他指向肉瘤上方的暗紫色晶体：“但这碎片早已被地仙的残念污染！祖铃与其说是守护，不如说是在缓慢汲取魔神之力。”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我要打破这个平衡！我要主动接纳地仙之力，进而获得这‘圣心’（污秽肉瘤）之力！届时，我将成为新的神明！”

　　我看着他狂热的眼神，心中一片冰寒。这个人已经彻底疯了！为了追求虚无缥缈的力量和永生，不惜献祭整个寨子的生灵，那样恩施这片土地所有的生灵都将被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疯了！石老司！”阿雅悲愤交加，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你会毁了这里的一切！”

　　“毁了？不，是新生！”石老司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恐怖的肉瘤，“待我完全吸纳这‘圣心’之力，便能重塑这片天地！至于你们……”

　　他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正好，作为我完成最后仪式的祭品再合适不过！一个身怀祖铃本源和‘钥匙’（他盯着我），一个流淌着纯净的守护之血（他看向阿雅）……真是上佳的补品！”

　　话音未落，他手中突然多出了一面刻画着扭曲符文的黑色骨幡！他用力一挥，骨幡上黑气涌动！

　　“醒来吧！我的仆从！抓住他们！”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跪伏在肉瘤周围的傀儡，包括阿谷和两位长老，身体猛地一颤，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被猩红的光芒取代！他们僵硬地站起身，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如同潮水般向我们涌来！

　　“阿婆！木长老！”阿雅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变得如此狰狞，心痛如绞，几乎无法举起手中的短刀。

　　“他们已经被控制了！清醒点，阿雅！”我一把拉住她，躲开一个傀儡苗民抓来的利爪，厉声喝道，“不阻止石老司，他们，还有整个寨子，就真的完了！”

　　阿雅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我知道！可是……”

　　面对这些被控制的寨民，尤其是阿婆和长老，我们根本无法下死手！

　　“想办法制住他们！或者绕过他们，直接攻击石老司！”我一边用阿雅给我的短刀刀背格开一个傀儡的攻击，一边急促地说道。

　　这些傀儡的力量和速度比生前似乎更强，而且不畏疼痛，不惧死亡，极其难缠。我们且战且退，险象环生。阿雅不断抛出各种药粉，有些能暂时麻痹傀儡的动作，有些能驱散部分黑气，但效果有限，尤其是对阿谷和长老，他们的实力本就高强，被控制后更是难以抵挡。

　　“没用的！放弃挣扎吧！”石老司站在肉瘤下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们的狼狈，手中骨幡不断摇动，催动更多的傀儡围攻我们，“你们的反抗，只会让仪式更加精彩！”

　　就在这时，我体内的暗金色本源与手中的青铜铃舌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我的手臂涌入铃舌，铃舌表面的符文骤然亮起微弱的金光！

　　我福至心灵，将这股力量引导向铃舌，然后对着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傀儡，猛地将铃舌向前一刺！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雪！铃舌轻易地刺入了那傀儡的胸口！那傀儡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猩红光芒剧烈闪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身笼罩的黑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消散，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神恢复了片刻的清明，随即彻底黯淡。

　　有效！这蕴含祖铃本源力量的铃舌，能净化他们体内的控制邪气！

　　“阿雅！掩护我！”我精神大振，大声喊道。

　　阿雅也看到了希望，手中短刀舞动得更急，同时不断洒出药粉，为我创造机会。我则手持发光的铃舌，如同游鱼般在傀儡群中穿梭，每一次刺出，都精准地点向傀儡的胸口或眉心（污秽之力的核心节点）。

　　一个，两个，三个……不断有傀儡被铃舌净化，倒地不起。但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阿谷和长老给我的压力极大。阿谷婆婆干枯的手指如同鬼爪，带着腥风，每一次抓挠都让我心惊胆战；木长老虽然动作僵硬，但力量奇大，手中的法器（虽然光芒黯淡）依旧威力不俗。

　　“铛！”我的铃舌与木长老挥来的一个铜锤撞在一起，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让我手臂发麻，连连后退。

　　“小心！”阿雅惊呼一声，猛地将我推开，同时短刀刀背格挡住阿谷婆婆从侧面袭来的一爪！锋利的指甲与刀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们背靠背，气喘吁吁，身上都添了不少伤口。傀儡依旧源源不绝。而石老司似乎失去了耐心。

　　“废物！连两个小辈都拿不下！”他冷哼一声，手中骨幡再次挥动，这一次，目标直指那巨大的污秽肉瘤！

　　“咕咚……咕咚……咕咚……”

　　肉瘤的搏动骤然加剧！表面那些血管般的脉络疯狂蠕动，更多的黑红色气息喷涌而出！上方的暗紫色晶体光芒大盛，惑心魔音的音调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仿佛能直接撕裂灵魂！

　　与此同时，肉瘤的表面，猛地裂开了几道口子，从里面爬出了数只形态更加恐怖的怪物！

　　它们大致保持着人形，但身体扭曲，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粘滑的质感，可以看到里面流动的污秽能量。它们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开合的、布满了螺旋状利齿的吸盘！四肢如同章鱼的触手，灵活而有力，末端是锋利的骨刺！

　　“噬魂妖！”阿雅的声音带着绝望，“是污秽本源孕育的怪物！专门吞噬生灵魂魄！”

　　这些噬魂妖速度极快，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绕过那些傀儡，直接向我们扑来！它们似乎对物理攻击有很强的抗性，阿雅的短刀砍在它们身上，只能留下浅浅的伤口，而它们触手的攻击却带着腐蚀性的毒液和精神冲击！

　　我们顿时陷入了绝境！前有噬魂妖，后有被控制的寨民，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石老司和那恐怖的污秽肉瘤！

　　“陈山！”阿雅在抵挡一只噬魂妖的攻击时，突然对我喊道，“还记得我教你的‘同心蛊’吗？！”

　　同心蛊？我猛地想起，在进入葬君山前，阿雅曾慎重地交给我一对沉睡的、如同翡翠般剔透的小虫子，说是在绝境时，或许能心意相通，增幅力量。但她也警告过，使用此蛊，对双方精神和身体负担都极大，且有不可预知的风险。

　　“现在就是绝境！”阿雅斩钉截铁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相信我！”

　　看着眼前岌岌可危的形势，我没有丝毫犹豫：“好！”

　　我们几乎是同时，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挤出鲜血，抹在了各自携带的那只沉睡的同心蛊上。

　　翡翠色的蛊虫接触到鲜血，瞬间苏醒，发出微弱的荧光，然后化作两道流光，分别钻入了我和阿雅的眉心！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一股难以形容的紧密联系瞬间建立！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阿雅的意志、她的决绝、她的担忧，甚至她体内流转的巫力！而她，似乎也能感受到我的愤怒、我的坚定，以及我丹田处那滴暗金色本源的搏动！

　　我们的动作瞬间变得无比默契！仿佛共用一个大脑！她洒出的药粉，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最恰当的位置；我挥出的铃舌，总能与她刀光的轨迹完美配合，弥补彼此的破绽！

　　更神奇的是，我们之间的力量似乎开始了某种交融和增幅！我感觉到丹田处的暗金色本源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流淌出的力量更加磅礴；而阿雅的身上，也隐隐散发出一种与我同源、却又带着苗巫特有韵律的光芒！

　　“杀！”

　　我们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低喝，主动迎向了那些噬魂妖！

　　速度、力量、反应，都提升了一个档次！我的铃舌每一次刺出，都带着一缕金色的流光，对噬魂妖的伤害明显增加！阿雅的短刀上也附着一层清辉，斩在噬魂妖的触手上，能留下更深的伤口，延缓它们的再生！

　　我们如同一体双生的旋风，在怪物群中左冲右突！虽然依旧险象环生，但至少暂时稳住了阵脚！

　　“嗯？同心蛊？还有点意思。”石老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被更浓的贪婪取代，“不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他不再摇动骨幡控制傀儡，而是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将自身的精神力，猛地灌注到上方的暗紫色晶体之中！

　　“嗡——！”

　　暗紫色晶体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一道粗大的、凝练的紫色光柱，如同毁灭之矛，撕裂空气，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气息，朝着我们当头轰下！

　　这一击，速度快到了极致！威力远超之前的所有攻击！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我们！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和阿雅通过同心蛊的联系，瞬间达成了共识——不能硬接！

　　我猛地将阿雅向旁边推开，同时将体内所有的暗金色本源之力，连同青铜铃舌的力量，以及同心蛊带来的增幅，毫无保留地注入到手中的陨铁苗刀之中！

　　苗刀发出一声清越的刀鸣！刀身上那些噬阴石碎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乌光，刀身仿佛瞬间膨胀了一圈，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迎向了那道紫色光柱！

　　而阿雅在被推开的瞬间，也没有丝毫犹豫，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蕴含本命精血的鲜血在短刀上，短刀瞬间燃起一层殷红如血的火焰！她娇叱一声，身随刀走，化作一道血色流光，并非攻向光柱，而是直刺石老司的咽喉！围魏救赵！

　　“轰——！！！！”

　　苗刀与紫色光柱狠狠撞在一起！

　　无法形容的巨响在洞窟中炸开！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席卷！我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洞壁之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手中的苗刀脱手飞出，虎口崩裂，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

　　而那把陨铁苗刀，在撞击的中心，竟然没有被摧毁，只是光芒彻底黯淡，直直地插入了地面。

　　另一边，阿雅的搏命一击，也被石老司身前突然升起的一道黑色能量屏障挡住！血焰与黑障碰撞，发出剧烈的腐蚀声，终究未能突破。阿雅也被反震之力弹开，脸色苍白如纸，显然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烟尘缓缓散去。

　　石老司依旧站在原地，只是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显然刚才那一击对他消耗也不小。他看着我们狼狈的模样，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狞笑。

　　“结束了，小家伙们。能逼我动用‘轮回碎片’的本源之力，你们足以自傲了。”

　　他一步步向我们走来，手中再次凝聚起令人心悸的黑色能量。

　　我和阿雅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浑身剧痛，力量仿佛被抽空。同心蛊的联系也变得微弱，反噬开始显现，脑袋如同针扎般疼痛。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们淹没。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石老司的手掌即将按向我们天灵盖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一直搏动不休的污秽肉瘤，突然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表面裂开更多的口子，喷涌出大量粘稠的黑红色液体！上方的暗紫色晶体光芒也变得极其不稳定，明灭不定！

　　“怎么回事？！”石老司脸色大变，猛地回头看向肉瘤，“圣心……反噬？不！不可能！我明明已经……”

　　他话音未落，一个冰冷、威严，却带着无尽疲惫与沧桑的女子声音，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直接在洞窟中，也在我们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

　　“窃取力量的蝼蚁……你……唤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