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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看到虞米的第一眼,柳白就觉得这是一张流量花的脸。毫不夸张,这是一张站在那里就有人来爱的脸。

      她不施粉黛,也没被头顶的灯光偏爱,一张精致纤巧的小脸顶着光,从皮肤到骨骼都无懈可击。

      她被余意晴一声“Selina”喊的扭过头来,细嫩胳膊搭在椅背上,体态很好,骨肉匀停,脖颈也是细长一条。香槟色长裙提起来,漏出小腿。她可够瘦的,但大概是骨骼太细,无端有少女的肉感。

      虞米眼皮没完全撑开,柔和精巧的长相,气质却透着疏离,倒也说不上冷硬,因为她一看就涉世未深且很年轻。

      柳白经营着一家影视公司。出于对这个行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热爱,她事事亲力亲为,私下最爱买版权和递名片。

      当然,名字是化名,电话是助理的。

      职业原因,柳白打量人就像是在打量商品。干这行见过太多外表极尽优越的人,柳白早就能够不带多余情感的去看他们,外表和可投资价值一样不过是待评估的参数。

      影视公司喜欢批量进货年轻人,因为他们服管,便宜,好骗,是极好调教的白纸。

      柳白却从来不屑于做这种批量买股不行就扔的事。她对自己的眼光极度自信,签下的都是第一眼就觉得能红,会尽全力培养起来。

      她眼光也的确够毒辣。亲手签下的两个纯新人小花一个演电影一个演偶像剧,都在三年内连升几级。

      柳白的目光不自知的长久停留,却慢慢变得不再具有审视意味。

      她预备着上去递名片。

      “那个就是Selina,跟你说过的,这儿的店长。”余意晴向虞米的方向一指,打断柳白的出神。

      她刚才一嗓子把座位上那个惊为天人的少女喊回了头,和少女一起望过来,站在吧台里面对着她的就是店长,她们看起来很熟。

      两人几步走过去,少女早就回过头,低声向面前人说着什么,带着浅浅笑意。

      柳白拉出来紧挨着虞米的座椅,长腿一跨就坐了上去,余意晴坐在柳白旁边。

      Selina放下雪克杯,笑得热切温暖,眼神落在余意晴身上:“看看喝点什么。”

      她知虞米社恐,于是先开了互相介绍的口:“小虞,这位是余意晴。”又微微侧过头,“这是小虞。”

      “姓柳。”柳白主动说。

      虞米没看过去,只微微侧头,微微笑一下回应。留给身边人一个光影分明的侧脸。

      “同姓呀,咱们也是有缘。看看喝点什么,今天我请客。”余瑶看向了虞米。她有一双很大的圆眼,连带着圆钝的脸型,是很可爱的长相,音色也甜,语气却总是大包大揽的。

      “小虞不喝酒。”Selina忙说。

      “我今天想喝一点。”虞米说完发现自己有占便宜的嫌疑,轻轻咬了下嘴唇。

      “小孩少喝。”Selina也看出她今天心情不好,行为很反常。虞米以前常来吃这里的章鱼足和锅巴土豆,连带气的饮料都不喝,更别说喝酒。

      Selina料定她没有这个习惯,便自作主张给她拿了度数很低的鸡尾酒。学喝酒又不是学跳舞,不是什么带动生活积极态度的好事。她身上有种莫名的责任感,不想让教会虞米喝酒的罪名落在自己头上。

      那边余瑶跟着柳白点了干马提尼,尝了一口就受不了,歪着头问她小小年纪怎么口味就这样。又笑笑,斜肩撞了一下柳白,说她忘了,29确实也不小了。

      老朋友凑在一起,都是能瞬间忘记年龄,只剩下更年轻的回忆,让人以为自己也更年轻。

      她恶作剧般的凑近了,顶着额头看柳白眼里的倦色,刘海差点扎到柳白眼睛。柳白嗤笑着说滚,余意晴也笑,用嬉笑盖下自己眼中的也存在的那点愁。

      29是一个尴尬的年纪。似乎即将迈向中年,背负着应该做出点什么成就的压力,但其实又很年轻。余意晴博士毕业岁数已经不小,回过劲来,大家又似乎都有了能立身的本领,就她抱着一个人类学博士学位天天叹气,最后还是接受了家里安排的国企文职岗。

      她又觉得或许只有自己讨厌这个年纪。身边又不乏年少有为哪哪都得意的,最气人的要数柳白。家世相貌智商都一等一,吃喝玩乐又无一不精,跨行业创业也能在几年之内就出成绩。

      “最近很累吗。”

      “不只是最近,很久了。”柳白承认下来毫不客气,说着用食指推动玻璃杯,她喝空了的杯子和黄意晴不要的那杯在桌面上轻轻碰杯。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带着点乐在其中的意味。

      Selina下去拿她们点的东西。

      场上唯一认识的人走了,另外两人又在叙旧。她不是习惯主动开启社交的人,有点尴尬,只好静静喝着那杯低度数橙汁味鸡尾酒,想些有的没的发呆。

      她没料到Selina的其他朋友也会来。

      她今晚本来是想要来找Selina要安慰的。

      她以为在酒精的作用下,她能毫无负担的说出一些心里话,得到些朋友的安慰,让心里好受一些。

      这是出于走投无路的计划。自我消化情绪的能力修炼的再怎么高妙,也总有咽不下去的痛苦,就像一颗咽不下去的巨大药丸,随着喉管的伸缩而翻滚,苦意更甚。

      然眼下的氛围绝不适合诉苦。虞米觉得,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毕竟在她的过往之中,从没有过被什么人托住情绪的经历。家人都如此,朋友又如何?别人注定不可能设身处地理解你,不痛不痒的话,听了也没什么。

      真不知道酒有什么好喝的,虞米粗暴的下着定义。这鸡尾酒还不如喝果汁。她心里虽这么想,还是不断小口小口吸着,妄图从贫瘠没有层次的低度数酒精里品出来点什么。

      虞米轻轻哈气,感受着从喉咙里蔓延出来的酒意。聚了聚神听一旁两人说话。

      那两人声音正常发散开来,并没有要避开人的意思,说到好笑处还会爽朗笑起来,声音一个娇一个沉,都很好听。

      “那你最近怎么样?”

      “不累不累,我那个工作想累也累不起来。你是有能力又有担子。我是能力有限,担子也落不到我头上。想争都没得争。”

      两人又感慨几句,仿佛谁现在过的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们说累,虞米却暗暗羡慕。那种累有所累的生活,起码和她现在空着心,没有力气去做任何事比起来,要好得多。

      发着呆自动屏蔽了外界声音,再回过神,身边人还在侧着身子聊天。

      “我也不知道,可能这些年按部就班的太顺。感觉生活一潭死水,毫无激情。”

      “潜意识里想寻求改变吧。”她补充。

      虞米听的简直咬牙切齿。

      余意晴干巴巴的笑,说她活该。“原来你这种做什么都很容易做好的性格,也是有弊端的呀。”

      虞米暗暗附和,对,活该。

      没什么意识的,她把那杯不太好喝的酒精饮料喝下去大半杯。意识回笼时才发觉身上越发的冷了。

      她抱着双臂,转过身来不停向楼梯处张望,想着Selina也该回来了。她一边等,一边不住的后悔今天不该穿这条裙子来,简直像是没穿衣服。

      她是敏感体质,对温度湿度甚至气味都异常敏感。于是为了排除一切能让自己感到不适的机会,她在很多方面都有一种故步自封式的保守。

      她很少尝试新口味的食物,很少主动接近什么人,不会随便改变生活轨迹。

      除了离家出走和休学,虞米自认为没有做出过什么大胆举动。独自走进酒吧还和老板成为了很好的朋友,这能算她在前十九年的交友里相当惊世骇俗的举动。

      她现在被冻的手脚冰凉的难受,深刻忏悔不该穿这条裙子来。

      或许她就不该追求什么改变。

      改变又不意味着向前。

      虞米越发期待着Selina的归来。她现在代表着一种抽象的旧时生活的正确性,吃了东西就不会冷,有认识的人回来,虞米也不必无所事事的发呆。

      正当时,一阵温和的香气铺在身上,温暖,随之而来的是身后一个沉静的声音。

      像一块温过的上好玉石,清透有足,游离于一切嘈杂之外,又不冷冰冰。

      “冷吗,披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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