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泠尘1

7、偏爱

　　陆执骑着摩托车到汽修厂时，门口已经停了那辆约好要修的白色轿车。车主是个熟客，见他过来，赶紧迎上去：“陆师傅，昨天淋了雨，今早开车总觉得刹车有点沉，麻烦你给看看。”

　　“放心，我先检查下。”陆执把外套搭在工具箱上，洗了把手就蹲下身，掀开轿车的引擎盖。他的手指很灵活，顺着管线一点点排查，眼神专注得没半点分神——修了五年车，从最初跟着师傅打下手，到现在独当一面，他对这些钢铁零件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对年糕的习性。

　　车主在旁边闲聊，说起昨天的大雨：“昨天那雨下得邪乎，我半路躲了半小时才敢走，听说不少人半路抛锚了。”

　　陆执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想起昨天雨里陈砚撑着伞站在路边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勾了勾：“是挺大的，我昨天也被淋着了，多亏朋友送了伞。”

　　“那朋友够意思啊，这么大的雨还特意送伞。”车主笑着说。

　　“嗯，挺够意思的。”陆执应了声，手里的扳手轻轻拧了下螺丝，“刹车泵有点进水，我给你清理下，再换个密封圈就行，中午之前能弄好。”

　　“好嘞，那我先去附近吃点早饭，等会儿过来取车。”车主放心地走了。

　　汽修厂就陆执一个人打理，不大的空间里摆着两排工具箱，墙角堆着待换的轮胎，墙上还贴着几张汽车维修的示意图，虽简单却规整。陆执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等把刹车泵清理干净、换好密封圈，再试驾确认没问题时，已经快中午了。

　　他擦了擦手上的机油，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陈砚早上发了条朋友圈——是张工作室窗外的照片，阳光落在窗台上的绿植上，配了句“整理完照片，坐等午饭”。陆执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发了条评论：“没对付着吃吧？”

　　没过半分钟，陈砚就私发了消息过来，是张外卖的照片，青菜、番茄炒蛋还有一碗米饭，看着很清淡：“没有，点了家常菜，你呢？修完车没？”

　　陆执拍了张刚擦干净的手，又拍了拍旁边停好的白色轿车，发过去：“刚弄完，准备去吃点东西，年糕还在家饿着呢。”

　　“那你赶紧回去喂年糕吧，别让它等急了。”陈砚回得很快，还加了个猫咪吃饭的表情包，跟陆执常用的那款有点像。

　　陆执看着表情包笑了笑，回复“好”，就拎起外套锁了汽修厂的门，骑着摩托车往家赶。路上特意绕到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袋年糕爱吃的冻干，还顺手拿了颗陈砚上次说好吃的橘子——上次陈砚来家里，吃了颗橘子说甜度刚好，陆执记在了心里。

　　回到家时，刚掏出钥匙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年糕“喵呜喵呜”的叫声，还伴随着爪子挠门的声音。陆执赶紧开门，年糕立刻顶着蓬松的毛冲过来，围着他的腿蹭来蹭去，尾巴甩得飞快，还时不时用脑袋拱他的手，像是在抱怨他回来晚了。

　　“饿坏了吧？”陆执蹲下来，摸了摸年糕的肚子，确实瘪瘪的。他先去厨房倒了猫粮，又把刚买的冻干捏碎撒了点在上面，年糕立刻凑过去，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陆执洗了把手，把橘子放在茶几上，又给陈砚发了条微信：“到家了，年糕正疯狂干饭呢，你吃完午饭没？”

　　陈砚很快回复：“刚吃完，正准备歇会儿，下午没什么事，打算整理下之前拍的雾灵山的照片。”

　　看到“雾灵山”三个字，陆执眼睛亮了亮，手指飞快地敲着屏幕：“就是你说的能看云海的地方？照片多吗？能不能发几张我看看？”

　　过了一会儿，陈砚发来三张照片。第一张是清晨的雾灵山，山尖裹着厚厚的云雾，像披了层白纱；第二张是半山腰的树林，金黄的树叶落在地上，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美得像画；第三张是站在山顶拍的云海，白茫茫的一片望不到边，远处的山尖露出来，像大海里的小岛。

　　陆执盯着照片看了半天，越看越心动：“也太好看了吧！你什么时候去拍的？”

　　“上个月，本来想等天气再凉点，云海更厚的时候再去一次，结果一直没时间。”陈砚回复，“你要是喜欢，等你感冒彻底好利索了，咱们可以一起去，早上早点出发，能赶上看日出和云海。”

　　“真的吗？”陆执几乎是秒回，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那我赶紧好，争取下周就能去！”

　　“不急，你先把感冒养好，不然去山顶吹风，容易加重。”陈砚又发来一句，“我下午整理完照片，把路线和要带的东西列个清单，发给你。”

　　“好嘞，麻烦你了！”陆执笑着回复，甚至忍不住抬手挠了挠年糕的脑袋，年糕被他挠得晃了晃脑袋，却没停下吃猫粮的动作。

　　陆执简单煮了碗面当午饭，吃的时候还时不时看手机，生怕错过陈砚的消息。吃完面，他又给年糕添了点水，收拾完厨房，就坐在沙发上刷陈砚的朋友圈——以前没怎么仔细看过，今天翻着翻着，发现陈砚的朋友圈里大多是照片，有风景，有路边的小猫小狗，偶尔还有几张自己的侧影，都拍得很有感觉。

　　翻到去年冬天的一条朋友圈，是张雪地里的照片，陈砚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手里拿着相机，对着远处的雪山拍照，脸上带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陆执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心里想着，要是那时候就认识陈砚就好了，说不定还能一起去看雪。

　　下午三点多，陈砚把整理好的清单发了过来，还附带了一条语音：“我列了点要带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漏的，山顶早上有点冷，得带件厚外套，还有保温杯，能装热水喝，吃的我来准备就行，你不用操心。”

　　陈砚的声音很软，透过手机传过来，带着点温和的笑意，陆执听得心里暖暖的。他点开清单，上面列得很详细：厚外套、帽子、手套、保温杯、纸巾、湿巾，甚至还写了“晕车药（可选）”。陆执看着“晕车药”三个字，忍不住笑了——他骑摩托车不晕车，不过陈砚想得这么周到，还是让他觉得很贴心。

　　他给陈砚回了条语音，语气里带着笑意：“清单我看了，没漏的，我不晕车，晕车药不用带，吃的你别弄太多，不然路上不好带。”

　　“好，我知道了，就带点面包、鸡蛋，还有你爱吃的橘子，到时候再买点热乎的包子带着。”陈砚很快回了语音，“对了，你摩托车能载人吧？咱们骑摩托车去，比开车方便，还能沿途看看风景。”

　　“能载人，我这摩托车专门装了安全座椅，你放心。”陆执赶紧说，心里更期待了——想想骑着摩托车，带着陈砚，沿途看风景，到山顶看云海，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美好。

　　两人又聊了会儿，陈砚说要去给相机充电，就先结束了聊天。陆执放下手机，起身去收拾要带的东西，翻出一件厚外套——是去年冬天买的，没怎么穿，还很新，又找了顶黑色的帽子，放在外套口袋里，想着到时候要是陈砚冷，还能给陈砚戴。

　　年糕吃完猫粮，凑到他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陆执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年糕，下周我要跟陈砚去雾灵山，带你不了你，你在家乖乖的，我给你多放些猫粮和水。”

　　年糕像是听懂了，“喵”了一声，趴在他脚边，尾巴轻轻晃着。

　　接下来的几天，陆执每天都盼着感冒赶紧好，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摸额头，确认没发烧，才放心。陈砚也每天都会发微信问他的情况，提醒他多喝水，别熬夜，别去汽修厂太累。

　　周三的时候，陆执的感冒彻底好了，没再咳嗽，也没再头晕。他第一时间就给陈砚发了消息：“我感冒好了！没发烧，也不咳嗽了，下周能去雾灵山不？”

　　陈砚很快回复：“太好了！那咱们就定在周六早上出发，早上五点半在你小区门口集合，好不好？太早了，你要是起不来，咱们就晚点。”

　　“不早不早，我平时在汽修厂也是五点多起，能起来！”陆执赶紧说，生怕陈砚改时间，“周六早上我在小区门口等你，你不用太早过来，路上注意安全。”

　　“好，那我周六早上过去找你。”陈砚回复，还发了个开心的表情包。

　　确定好时间，陆执心里像装了蜜一样甜，连去汽修厂修车都更有干劲了。周四的时候，他特意把摩托车仔仔细细洗了一遍，又检查了轮胎、刹车、机油，确保路上不出问题。还特意买了个新的保温杯，洗干净晾干，准备周六装热水带过去。

　　周五晚上，陆执提前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好，厚外套、帽子、手套、保温杯，还有给陈砚带的橘子，都放在一个背包里，放在门口，生怕早上起来忘了带。他还特意给年糕添了足够的猫粮和水，把猫砂也清理干净，又蹲下来摸了摸年糕的头：“年糕，我明天去雾灵山，后天就回来，你在家乖乖的，别调皮。”

　　年糕“喵”了一声，跳到他怀里，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像是在跟他道别。

　　陆执抱着年糕坐了会儿，又看了眼手机，陈砚发了条消息：“明天我可能会提前几分钟到，你不用着急，慢慢准备就行，记得吃点早饭再出门，别空腹骑车。”

　　“好，我知道了，你也记得吃早饭。”陆执回复，“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你也早点睡，晚安。”陈砚回了句晚安，还加了个猫咪睡觉的表情包。

　　陆执看着表情包笑了笑，回复“晚安”，就放下手机，洗漱完准备睡觉。可能是太期待第二天的行程，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才睡着，梦里都是雾灵山的云海，还有陈砚的笑脸。

　　周六早上，陆执四点五十就醒了，没等闹钟响。他赶紧起床，洗漱完，简单煮了两个鸡蛋，热了杯牛奶，快速吃完，就拎起门口的背包，换上外套，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看了眼年糕，年糕正趴在沙发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陆执挥了挥手：“我走了，年糕，后天回来。”

　　年糕“喵”了一声，算是回应。

　　陆执锁好门，走到小区门口时，才五点二十，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他以为自己是最早到的，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陈砚站在路边，手里拎着两个袋子，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厚外套，头发整理得很整齐，脸上带着笑。

　　“你怎么这么早到了？”陆执走过去，有点惊讶地说。

　　“我也醒得早，就提前过来了，怕你等我。”陈砚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这袋是吃的，有包子、面包、鸡蛋，还有热乎的豆浆，我刚才在小区门口买的，还热着呢。这袋是相机和三脚架，等会儿拍云海用。”

　　陆执看着他手里的袋子，心里暖暖的：“你还特意买了热豆浆，太贴心了。”

　　“早上喝点热的舒服，你快尝尝，看好不好吃。”陈砚从袋子里拿出一杯豆浆，递到陆执手里，“小心烫。”

　　陆执接过豆浆，杯壁暖暖的，顺着掌心传到心里。他喝了一口，甜滋滋的，是他喜欢的原味豆浆：“好喝，你也喝。”

　　陈砚点点头，也拿出一杯豆浆喝了起来。两人站在路边，一边喝豆浆，一边聊天，等着时间差不多出发。清晨的风有点凉，却吹得人很舒服，路边的路灯还没灭，昏黄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很安静，也很温馨。

　　五点半一到，陆执把背包放在摩托车的储物格里，又帮陈砚把装相机的袋子固定好，扶着摩托车说：“你上来吧，坐稳点，我要出发了。”

　　陈砚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双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抓住了陆执的衣角。陆执能感觉到背后的力道，心里莫名有点紧张，却又有点开心，他深吸一口气，发动摩托车，慢慢驶离小区门口。

　　清晨的马路上没什么车，摩托车行驶在柏油路上，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点青草的香气。陈砚坐在后座上，看着路边的风景一点点后退，看着陆执挺拔的背影，心里很踏实。他本来有点怕骑摩托车，可此刻抓着陆执的衣角，听着陆执偶尔提醒他“前面有减速带，坐稳点”，就觉得一点都不怕了。

　　陆执骑得很稳，时不时会回头跟陈砚说两句话，问他冷不冷，要不要把帽子戴上。陈砚说不冷，让他专心骑车。

　　骑了大概一个小时，天渐渐亮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路边的树林里传来小鸟的叫声。陆执把摩托车停在路边的休息区，说：“咱们歇会儿，喝点水，吃点东西，再继续走。”

　　“好。”陈砚跳下车，活动了下腿。

　　陆执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倒了点热水递给陈砚，又从陈砚带的袋子里拿出包子，递给他一个：“吃个包子垫垫，还有热乎气呢。”

　　陈砚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是他喜欢的韭菜鸡蛋馅的，他愣了下，问陆执：“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韭菜鸡蛋馅的包子？”

　　“上次你跟我说，你早上爱吃清淡的包子，不爱吃肉馅的，我就猜你可能喜欢韭菜鸡蛋馅的。”陆执笑着说，自己拿起一个猪肉大葱馅的包子吃了起来。

　　陈砚看着他，心里暖暖的——他只是随口提过一句，没想到陆执居然记在了心里。他咬着包子，看着陆执吃东西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觉得此刻的时光格外美好。

　　歇了二十分钟，两人又继续出发。这次陈砚坐在后座上，双手不再抓着陆执的衣角，而是轻轻环住了陆执的腰——刚才歇着的时候，他看到别人骑摩托车，后座的人都是环着前面人的腰，觉得这样更安全，也更稳。

　　陆执能感觉到背后温热的触感，身体瞬间僵了一下，骑摩托车的手都紧了紧，心跳也快了起来。他没回头，只是轻声说：“这样更安全，你抓稳点。”

　　“嗯。”陈砚应了声，脸颊有点发烫，却没松开手。

　　又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雾灵山的山脚下。山脚下已经有不少游客，都在准备往山上走。陆执把摩托车停在停车场，跟陈砚一起拎着东西，准备爬山。

　　“咱们要爬多久才能到山顶啊？”陆执看着陡峭的山路，有点担心地问——他平时在汽修厂都是体力活，倒不怕爬山，就是怕陈砚累着。

　　“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咱们慢慢爬，不用着急，能赶上看日出。”陈砚笑着说，从袋子里拿出相机，“咱们沿途也能拍点照片，风景很好。”

　　“好，听你的。”陆执点点头，主动接过陈砚手里装相机的袋子，“这个我来拎，你轻快点爬山。”

　　“不用，我自己拎就行。”陈砚想抢回来，却被陆执躲开了。

　　“你拿着相机拍照方便，这个袋子我来拎，听话。”陆执的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陈砚看着他，只好点点头，没再抢。

　　两人开始往山上爬，山路是石阶铺成的，有点陡，越往上爬，风越凉。陆执走在前面，时不时会回头拉陈砚一把，提醒他“这个台阶有点高，小心点”。陈砚跟在后面，拿着相机，时不时停下来拍几张照片，拍风景，也拍陆执的背影。

　　爬了大概四十分钟，陈砚有点累了，喘着气说：“咱们歇会儿吧，我有点跟不上了。”

　　“好，歇会儿。”陆执赶紧扶着他，走到路边的石凳上坐下，又从保温杯里倒了点热水递给陈砚，“喝点水，缓缓气，是不是累着了？早知道我就不让你拎相机了。”

　　“没有，就是好久没爬山了，有点体力不支。”陈砚喝了口热水，喘着气说，“你平时经常爬山吗？看着一点都不累。”

　　“也不经常，就是在汽修厂天天搬东西，体力好点。”陆执笑着说，从背包里拿出橘子，剥了皮，分成两瓣，递了一瓣给陈砚，“吃点橘子，补充点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