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泠尘1

10、心事

　　陈砚对着电脑屏幕里的照片发了半小时呆，指尖反复划过陆执站在云海前的那张——镜头里的人穿着浅灰色外套，风把衣摆吹得微微扬起，他没看镜头，而是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浪，嘴角噙着一点浅淡的笑意，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松弛。陈砚鬼使神差地放大照片，连陆执耳尖沾着的一点细碎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脸颊又开始发烫，赶紧把鼠标移开，假装去整理其他风景照。

　　整理完照片时已经快十点，陈砚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想起要给陆执发消息，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发了句“照片整理好了，明天发给你，早点休息”。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就收到了陆执的回复，是个简单的“好，你也早点睡，别熬夜”，后面还跟着一个年糕歪头的表情包——陈砚记得这个表情，是上次给年糕拍的照片，陆执自己截成了表情包，没想到他会用在这儿。

　　陈砚盯着那个表情包看了半天，忍不住笑了，回复了个“晚安”，才关掉电脑去洗漱。躺在床上时，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陆执提出合租时的样子——他当时眼神里的犹豫和紧张，还有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都让陈砚心里软得发疼。他摸出手机，点开租房软件，把之前收藏的几个房源一一取消关注，心里有种莫名的踏实感，好像悬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第二天早上，陈砚是被手机闹钟叫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七点，还有一条陆执发来的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早上煮了粥，要是你没吃早餐，我给你带一份到公司楼下？”

　　陈砚瞬间清醒了，赶紧回复：“好啊，麻烦你了！”他快速洗漱完，换了件浅蓝色的衬衫，又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天额前的碎发，才拎着包出门。走到公司楼下时，远远就看到陆执靠在摩托车旁，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看到他过来，眼睛亮了亮，把保温袋递过来：“刚煮的小米粥，还热着，里面放了点红枣，你尝尝。”

　　“谢谢你，我正好没吃早餐。”陈砚接过保温袋，指尖碰到陆执的手，还是带着点微凉的温度，他赶紧收回手，低头拉开保温袋的拉链——里面除了粥，还有一个茶叶蛋和一个豆沙包，都是他爱吃的。陈砚心里暖暖的，抬头看向陆执：“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豆沙包？”

　　“上次一起吃早餐，看到你点了豆沙包。”陆执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怕你吃不饱，就多带了点。”

　　陈砚咬了口豆沙包，甜糯的豆沙在嘴里化开，连心里都甜丝丝的。他边吃边说：“我今天下班就开始收拾东西，争取周末之前搬过去，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帮忙搬一下行李箱。”

　　“没问题，你下班要是累，我可以过去帮你一起收拾。”陆执看着他吃早餐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对了，次卧的钥匙我昨天配好了，等会儿给你送上来？还是你下班我再给你？”

　　“等我下班再说吧，早上你还要去汽修厂，别耽误你的事。”陈砚赶紧说，他怕陆执特意跑一趟，耽误工作。

　　“行，那我下班给你打电话，咱们约个地方见。”陆执看了眼时间，“你快上去吧，别迟到了，我也该去汽修厂了。”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陈砚点点头，拎着保温袋往公司大楼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陆执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方向，看到他回头，挥了挥手，才发动摩托车离开。陈砚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白天上班时，陈砚的心思总有点不集中，时不时就会想起要搬去和陆执合租的事，还有昨天那碗番茄鸡蛋面的味道。同事张姐看到他走神，拍了拍他的肩膀：“砚砚，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没、没什么。”陈砚赶紧收回思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找到新的住处了，不用再找房子了。”

　　“那太好了，之前看你天天愁找房子的事，我都替你着急。”张姐笑着说，“新住处离公司近吗？环境怎么样？”

　　“离公司挺近的，骑车大概十分钟，环境也挺好的，还有个小阳台，能晒衣服。”陈砚想起陆执家的客厅窗户朝东，早上能看到日出，忍不住补充道，“早上还能看到日出，光线特别好，以后拍照方便多了。”

　　“那可真不错，你运气真好。”张姐羡慕地说，“要是有机会，我也想找个能看到日出的房子，每天早上起来心情都好。”

　　陈砚笑了笑，没再说话，心里却想着，其实真正让他开心的，不是能看到日出，而是能和陆执住在一起。他打开电脑，把昨天整理好的照片发给陆执，特意在陆执站在云海前的那张照片下面备注了“最喜欢这张”，才关掉聊天窗口，专心工作。

　　下午下班时，陈砚刚走出公司大楼，就看到陆执的摩托车停在不远处。他赶紧走过去，陆执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他：“这是次卧的钥匙，你先拿着，要是下班想过去看看，随时都能去。”

　　“好，谢谢你。”陈砚接过钥匙，钥匙串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猫咪挂件，是年糕的样子，可爱得很。他忍不住摸了摸挂件：“这个挂件真可爱，是年糕吧？”

　　“嗯，上次去宠物店买东西，看到这个挂件，觉得像年糕，就买了。”陆执看着他手里的挂件，“你要是喜欢，下次看到别的，再给你买一个。”

　　“不用了，这个就很好。”陈砚赶紧摆手，把钥匙放进包里，“我今天下班就开始收拾东西，明天应该就能收拾完，周末搬过去。”

　　“好，周末我休息，到时候我去帮你搬。”陆执点点头，“你要是收拾东西累了，就歇会儿，别着急，慢慢来。”

　　“知道了，你也别太累了，汽修厂的工作本来就辛苦。”陈砚看着他眼底的一点红血丝，忍不住叮嘱道，“晚上早点休息，别熬夜。”

　　陆执心里暖暖的，“嗯”了一声，看着陈砚走进小区，才发动摩托车离开。

　　陈砚回到家，先把陆执给的粥碗洗干净，然后才开始收拾东西。他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是衣服和摄影器材，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摆件——有上次去旅游买的明信片，有朋友送的钥匙扣，还有一个小小的多肉盆栽，是他养了半年的，一直舍不得扔。

　　收拾衣服时，陈砚从衣柜最下面翻出一个旧纸箱，里面装的都是他大学时的东西——有毕业照，有当时获奖的摄影作品，还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里面记满了他当时的心情和想法。他坐在地上，打开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写着：“今天看到有人在操场拍日出，光影特别美，要是以后能有个人，陪我一起看日出，一起拍照，就好了。”

　　陈砚看着这句话，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当时的愿望，现在竟然快要实现了。他把笔记本放回纸箱里，又把毕业照和摄影作品拿出来，小心地放进一个文件夹里，准备带到新的住处。

　　收拾摄影器材时，陈砚特意把上次给年糕拍的照片打印出来，放在一个相框里——他想把这个相框放在新住处的书桌上，这样每天都能看到年糕可爱的样子，也能想起陆执。

　　收拾到一半时，陈砚的手机响了，是陆执打来的。他赶紧接起电话：“喂，陆执，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收拾得怎么样了，累不累？”陆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点关切，“要是累，就明天再收拾，别勉强自己。”

　　“不累，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小东西了。”陈砚笑着说，“对了，我明天搬过去，要不要买点菜过去？晚上咱们一起做饭吃？”

　　“不用，家里还有菜，你要是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明天早上顺便去超市买。”陆执说，“你明天搬过来，要是想休息，就先休息，不用帮忙做饭。”

　　“没事，我不累，一起做饭还热闹点。”陈砚说，“那我明天搬过去之后，跟你一起做饭，就这么说定了。”

　　“好，听你的。”陆执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那你早点收拾完，早点休息，别熬夜。”

　　“好，你也早点休息。”陈砚挂了电话，心里暖暖的，收拾东西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陈砚起得很早，把最后一点东西收拾好，装进行李箱。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有点舍不得——这里虽然小，却陪他度过了两年的时光，见证了他刚毕业时的迷茫和努力。但一想到马上就能搬到陆执家，和陆执、年糕一起生活，心里又充满了期待。

　　陈砚拎着行李箱走出小区时，陆执已经到了，正靠在摩托车旁等他。看到他出来，陆执赶紧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东西多不多？要不要再跑一趟？”

　　“不多，就这一个行李箱，还有一个背包，不用再跑一趟了。”陈砚说，“咱们现在就过去吗？”

　　“嗯，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中午做饭。”陆执把行李箱放在摩托车的后座上，用绳子固定好，又帮陈砚把头盔戴好，“坐稳了，咱们出发。”

　　“好。”陈砚坐在后座上，环住陆执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早上的风有点凉，却吹不散心里的暖意，陆执的背很宽，靠在上面格外踏实，让他忍不住把胳膊收得更紧了些。

　　摩托车慢慢驶离小区，往陆执家的方向开。路上的行人不多，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马路上，像铺了一层金色的碎钻。陈砚靠在陆执背上，看着路边的风景，心里充满了期待——他想象着以后和陆执一起生活的样子，早上一起吃早餐，晚上一起做饭，周末一起去拍照，还有年糕在脚边蹭来蹭去，这样的日子，平淡却又充满了烟火气，是他以前从来不敢想的。

　　没过多久，摩托车就到了陆执家所在的小区。陆执把摩托车停好，帮陈砚拿下行李箱，一起走进楼道。走到家门口时，陆执掏出钥匙打开门，年糕听到声音，立刻跑了过来，围着陈砚的脚边转圈圈，用尾巴扫着他的裤腿，还时不时用头蹭他的手，像是在欢迎他。

　　“看来年糕很喜欢你。”陆执笑着说，“你先把东西放进次卧，我去给你倒杯水。”

　　“好。”陈砚拎着行李箱走进次卧——次卧的空间不算小，有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书桌，窗户朝西，下午能晒到太阳。书桌上还放着一盆小小的绿萝，是陆执昨天特意买的，说是给房间添点生气。陈砚把行李箱打开，把衣服一件件放进衣柜里，又把摄影器材放在书桌上，最后把那个装着年糕照片的相框放在书桌的一角，看着房间慢慢有了自己的痕迹，心里暖暖的。

　　“喝杯水吧。”陆执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递给陈砚，“次卧还满意吗？要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咱们再一起去买。”

　　“很满意，比我之前住的地方好多了。”陈砚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谢谢你，陆执，让我住在这里。”

　　“不用客气，咱们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陆执看着他，嘴角带着笑意，“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厨房看看，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都可以，你做什么我吃什么。”陈砚说，“对了，我帮你一起做饭吧，反正我也没事。”

　　“好啊，那咱们一起做。”陆执点点头，和陈砚一起走进厨房。

　　厨房不大，两个人站在里面，刚好能转开身。陆执从冰箱里拿出菜——有番茄、鸡蛋、青菜，还有一块五花肉，是昨天特意买的，知道陈砚爱吃红烧肉。他把菜放在台面上，转头问陈砚：“你会切菜吗？要是会的话，帮我把番茄和青菜切一下。”

　　“会，我以前经常自己做饭，切菜没问题。”陈砚拿起菜刀，开始切番茄。他切菜的动作很熟练，番茄被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放在盘子里。陆执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点点头：“没想到你切菜这么熟练，比我切得还好。”

　　“哪有，我就是经常切，熟练罢了。”陈砚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手里的动作却没停，很快就把青菜也切好了。

　　陆执把五花肉放进锅里焯水，然后捞出沥干水分，放进锅里翻炒。很快，锅里就飘出了红烧肉的香味，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酱油的香味，让陈砚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

　　“闻到香味了？马上就好。”陆执笑着说，往锅里加了点糖和料酒，继续翻炒。他做饭的动作很熟练，一看就是经常自己做饭的人。陈砚站在旁边，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连做饭的动作都透着股认真劲儿，让陈砚心里软乎乎的。

　　没过多久，红烧肉就做好了，陆执把肉盛进盘子里，又开始炒番茄鸡蛋。番茄的酸甜味和鸡蛋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飘满了整个厨房。陈砚站在旁边，帮他把青菜放进锅里，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样子。

　　最后，陆执又煮了一锅米饭，把菜端上桌——红烧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番茄鸡蛋酸甜可口，汤汁浓郁；清炒青菜翠绿鲜嫩，看着就让人有食欲。年糕也凑到餐桌旁，用尾巴扫着陈砚的裤腿，像是在要东西吃。

　　“快吃吧，刚做好的，还热乎。”陆执给陈砚夹了一块红烧肉，“尝尝我的手艺，看看好不好吃。”

　　陈砚咬了一口红烧肉，肉质软烂，味道浓郁，比他自己做的还好吃。他忍不住点点头：“好吃，太好吃了！陆执，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厉害。”

　　“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很多。”陆执笑着说，又给陈砚夹了几块番茄，“多吃点蔬菜，补充维生素。”

　　陈砚点点头，埋头吃了起来。他觉得这顿饭比之前吃过的任何一顿饭都香，不是因为菜有多特别，而是因为这顿饭里，藏着陆执的心意，还有和陆执一起做饭的温馨，让他吃得格外暖心。

　　两人吃完饭，陈砚主动提出要洗碗，陆执没拦着，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他。陈砚洗碗的动作很认真，手指灵活地拿着海绵擦着碗壁，水流“哗啦啦”地响着，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格外好看。

　　陆执看着看着，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每天下班回来，能看到陈砚在厨房做饭，能和他一起吃晚饭，能和他一起照顾年糕，这样的日子，平淡却又充满了烟火气，是他以前从来不敢想的。

　　“发什么呆呢？碗都洗好了。”陈砚把洗干净的碗放进沥水架上，回头看到陆执站在原地没动，眼神里带着点迷茫，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陆执回过神，赶紧移开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以后这样挺好的。”

　　陈砚的脸颊有点发烫，低下头，小声说：“嗯，挺好的。”

　　下午，陈砚把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好，又和陆执一起给年糕换了新的猫砂，添了猫粮。年糕趴在陈砚的腿上，用头蹭他的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开心。

　　傍晚的时候，陆执提议去小区楼下散步，陈砚欣然同意。两人牵着年糕，慢慢走在小区的小路上。小区里种了很多桂花树，傍晚的风一吹，带着浓郁的桂花香，让人心情格外舒畅。偶尔有邻居经过，看到他们牵着年糕，笑着打招呼：“陆执，这是你朋友啊？年糕今天看起来很开心嘛。”

　　“嗯，是我朋友，刚搬过来住。”陆执笑着回应，转头看向陈砚，眼神里带着点温柔。

　　陈砚也笑着和邻居打招呼，心里暖暖的。他牵着年糕的牵引绳，走在陆执身边，偶尔和他聊几句天，聊工作，聊摄影，聊年糕的趣事，话题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

　　走到小区的小广场时，有几个小朋友在放风筝，五颜六色的风筝在天空中飞着，格外好看。年糕看到风筝，兴奋地叫了几声，想要追过去，陈砚赶紧拉住它：“年糕，别跑，小心被风筝线缠住。”

　　陆执笑着说：“它就是好奇，看到什么新鲜东西都想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