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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嫡庶斗,男人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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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陆家祠堂的檀香浓得几乎令人窒息。
烛火在青铜烛台上摇曳,光影一闪一闪,照出跪在中央的那抹身影——
依萍。
她仍旧端坐,只是衣襟上溅着一点泥,眉目冷峻,宛如一柄被压在礼法之下、却仍不肯折的剑。
“陆依萍!”主位上的族长重重一拍案。
“你擅闯嫡院、私行医术、触犯天规,知罪否!”
依萍抬头,声音平稳:“我只知救人。”
“放肆!”另一名长老厉声道,“你一庶女,凭何言‘救人’?嫡庶有别,这是天定秩序!你越矩——便是逆天!”
祠堂内人声交叠。
嫡女、庶女、婆子、长辈,全都围成一圈。
空气中混着湿木味与香灰味。
依萍听着那些指责,神情未动。
直到那句“嫡庶有别”再次响起,她忽然笑了。
那笑,清冷、讽刺。
“天定秩序?”她的声音轻,却清晰得穿透雨声,“我只想问——天,何时开过会?”
族长眉头骤拧:“大胆!你质疑神经?”
依萍起身,直直望向他们。
“你们口口声声说神说、天定。可《嫡经》是谁写的?是谁传的?是女人写的吗?是庶女写的吗?不是——是男人。”
“男人写的经,男人立的规,最后却让女人背着‘逆天’的罪名。
嫡庶之争,从未是女人的战争。
是他们的玩笑——我们却在流血。”
她的声音一点点拔高。
每个字都像敲在祠堂的石壁上。
“你们以为庶女低微,是命;嫡女尊贵,是恩。可嫡女真自由吗?陆如瑾因‘清仪’几乎死在病榻,不能请外医。那是神的慈悲,还是神的枷锁?”
堂上有女眷低低抽泣。
有人想劝,却被旁人捂住嘴。
族长怒喝:“放肆!你以为自己是青莲祠弟子,就能胡言乱语?!”
依萍冷笑:“青莲祠?它教女人如何低头、如何跪拜、如何为男人开枝散叶。
她们日日诵《嫡经》,以为是修身,其实是自缚。
你们说要‘守序’,其实是守他们的序。
你们说要‘守德’,其实是守他们的德。
可这一切有什么不同?
嫡庶斗,男人笑。
女人争宠,男人称王。”
话音落地。
堂上一片死寂。
外面的雨打在青瓦上,密密如鼓。
依萍继续道,声音低而稳:“我不信这样的神,也不信这样的天。
若天真的如此不公,那我便不跪天。”
族长脸色惨白:“逆——逆女!”
有人怒斥:“掌嘴!”
两个婆子上前,却迟疑着不敢动。
她们都看见——
那位“庶女”的目光太亮,亮得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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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如瑾忽然站起,颤声说:“她救了我!若罪是救命之罪——那我愿与她同受!”
族老们一阵骚动。
有的怒,有的慌。
“嫡女不可与庶同席——”
“她疯了——”
“闭嘴!”
祠堂陷入混乱。
依萍缓缓抬眼,看着陆如瑾。
两人的目光隔着烛火相触。
那一刻,她看到——
那位曾经温顺的嫡女,第一次用自己的意志在说话。
她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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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族审会未有定论,只能以“交青莲祠再议”作罢。
谁都不敢对祠中弟子动刑。
当依萍走出祠堂时,雨刚停。
月光照在石阶上,亮得刺眼。
她低声自语:
“嫡庶斗,男人笑——
可我偏要,让他们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