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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裴某敢不从命? ...

  •   船队驶出岷江,泊在成都府码头。
      岸边早有大都督府的亲兵候着,为首那名亲卫见船靠岸,快步迎上来,“可算到了!大都督前几日就命我们轮班在这儿守着,生怕错过了。”
      众人换乘马车,往大都督府去。

      谢崧见女儿只是有些倦色,并无大碍,只吩咐府内掌事娘子待她去歇息。
      待谢昭去了后院,他转向裴度,神色立刻凝重起来:“裴少卿,从官道加急送来的舆图,昨夜已到了。你若舟车劳顿,不妨歇上半日,养足精神再行绘制。”

      裴度目光扫过堂下几位武将,他们紧攥着拳,眼里满是焦灼,显然已等了许久。
      他微微欠身:“不必了。从码头到府中这一路,布阵图的细节已在我脑中过了数遍,此刻正好下笔。”

      内室早已备妥笔墨纸砚,裴度提笔蘸墨,《巴山布阵图》的明细一点点浮现。
      室内众人皆屏声静气,不敢出声。这一幅图,竟从未时绘到了子时。

      裴度放下笔,喉间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咳,有军士捧着参汤上前,青瓷碗沿还冒着热气。

      谢崧亲事府将军一把卷起图纸,快步入内比对。

      堂中一时只剩下烛火噼啪声,谢崧的手微微收紧,几位武将更是直挺挺立着,目光死死盯着内室的门帘。

      约莫两炷香的功夫,赵涤掀帘而出,手里高举着两张图纸,激动道:“分毫未差!连西麓一处隐秘的取水口都标得一点不不错!”
      室内紧绷的空气骤然松弛,几位武将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有人甚至重重拍了下大腿。

      谢崧拿起图纸看,手指划过两处关键隘口,抬头时,眼中满是赞许:“裴少卿过目不忘的本事,果然名不虚传。”

      “大都督,”司马张威按捺不住,往前一步道,“有了这图,是不是不日便可擒了刘堪那老贼?”

      “正是。”谢崧将图纸往案上一拍,眼中燃起锐光,“刘堪据险割据,咱们几次兴兵都因地形不明折了锐气。如今有了这布阵图,正好一锅端了他,扬我军威!”

      他转向众人,“李宽、张威、赵涤,今夜便随我定下作战方略!吴兼,传我令,诸曹参军即刻清点粮草军械,五日内,大军从成都开拔!这一战,定要速战速决,荡平贼巢!”

      满室武将面露振奋,抱拳应诺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大都督府的屋顶。

      帐内众人正为军情讨论得面红耳赤,忽有片刻静歇,李宽才瞥见裴度歪在椅上,呼吸已匀,竟是熬得睡着了。

      他忙轻拍他,满面歉疚:“裴少卿,倒是我疏忽了,快回屋歇息去。布阵图既已齐备,今夜便可草拟讨贼方略。我们对西南各处地势倒还了解,那西南舆图,过几日再绘也不迟。”

      裴度只觉头重脚轻,含糊应了声便去歇息了。

      谁知次日辰时刚过,裴度已捧着一卷纸进来,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没睡多久,“这《西南勘界图》虽是不急,但我怕误了军情大事,昨夜歇了半个时辰便起身赶制,总算成了。”

      李宽见他熬得双眼充血,鬓边还沾着些微尘,不由得扶住他,“若人人都有裴少卿这份忠心,何愁贼寇不平,天下不定?”

      裴度歇足了一日,待精神恢复如初,这才整肃衣冠,往成都府衙拜领官印。
      圣人旨意已明,待他将两份图送达后,便留任成都府少尹,兼知地方军政。

      大军出发前夜,月上中天,谢崧特意召来裴度:“裴少尹,大都督府精锐已悉数随我出征。无论前线战局如何,成都府必须固若金汤。此事,便全托给你了。”
      他铺开成都府舆图,指尖在几处点过,“刘堪的探子这几日已清剿干净,只剩这几处,有的是吐蕃细作,有的是南诏眼线。你须盯紧了,绝不能让他们在成都府兴风作浪,断我后路。”

      裴度扫过舆图上的标记:“请大都督放心,下官定当守好这成都府。”

      谢崧又道:“另有一事,南诏也觊觎刘堪那片地盘,前日探子来报,他们已照着你的那副假布阵图,派队伍动起来了。
      最好能让两边杀得两败俱伤,届时我军便可一举荡平。恐怕那南诏也想坐收渔翁之利,你需时不时地与城中的眼线递些假消息,牵着他们的鼻子走,让他们一步步踏入圈套。”

      裴度思索片刻:“下官定不辱使命。”

      帐外,张威攥着拳头,对着李宽满脸不忿:“那裴家小子瞧着不过二十一二,听说连个婆娘都没娶到手,大都督竟把咱们九死一生探来的细作位置都交了给他,他担得起这份干系吗?”

      李宽瞥他一眼:“大都督的识人眼光,难道还不及你?单说他在江州处事时那份稳妥周密,便远胜你多矣。

      张威脖子一梗:“打仗靠的是胆气忠勇!我若多识得几个字,那图上的道道也能记个分明。真让他上了战场,他行吗?”
      李宽嫌弃地看着他,懒得再与他争辩。

      次日天刚破晓,谢昭立在城楼上,望着大军远去。
      裴度也上来,见她眼下淡青若隐若现,显然一夜未眠,轻声问:“公主昨夜未得安歇?”

      谢昭转过头,轻轻点头:“爹爹每次出征,我总要睁着眼挨过整宿。”
      裴度望着远处渐成黑点的军阵,道:“不如我们打个赌?我赌此战必定大捷。”

      谢昭闻言笑道:“那我便与你同赌,此战,必胜。”

      大军刚开拔,墨竹便又缠上谢昭,吵着非要跟裴度比试一番。
      谢昭无奈,只得带她往成都府衙寻裴度去,却被属吏告知,裴少尹这几日都在城外巡查防务,今日归期更是说不准。

      又一日,谢昭在府衙内院从午后等到掌灯,才见裴度从外头回来。他身上隐约带着些脂粉气,像是从烟花之地回来。

      裴度用热水净着手,笑道:“成了。”
      谢昭挑眉:“什么成了?”

      “大都督临行前吩咐,让我盯紧吐蕃和南诏的细作,当日已布好了眼线。另有一事,是给南诏细作传假消息。
      此事我不放心托付旁人,这几日都扮作都督府录事参军的伙夫,在那细作常去的勾栏附近打转,跟他周旋了好几日,总算让他信了我,把假情报传了回去。”

      谢昭上下打量他,忍俊不禁:“你长成这样,扮作伙夫,那细作能信?”
      “长成哪样?”裴度反问。
      谢昭故意不接他的话。

      “我学了些易容术。”裴度笑着解释,“若我所料不差,南诏军队不出三日,便会踏入一片南边的一个大泥潭。
      那条路上经常大雨不止,他们若是折回,泥泞难行,人困马乏之下,平白就要折损四成兵力。若是还想打刘堪的主意,绕过泥潭,便正好撞上刘堪的主力,有他们好果子吃。”

      谢昭恍然:“这般谋算,你在船上绘那假图时,就已经想好了?”
      裴度笑道:“正是。步步为营,方能决胜千里。”

      谢昭尝着他夹来的菜,歉意道:“你这几日如此繁忙,我反倒还来叨扰。”
      裴度笑了:“公主早已将臂搁相赠,是我一直未曾履约。今日办成了大都督交代的事,心底一块大石总算落地,等吃完饭,便陪墨竹比试一场,说到做到。”

      墨竹一听,眉飞色舞,先前的困倦一扫而空。

      院中空地上,两人对站着,约好二十招内便分胜负。

      谢昭立于廊下看着,只见他们身形交错如电,眼花缭乱。
      忽听裴度一声“承让”,墨竹的剑已被他的袖风带偏,再难进半分。

      墨竹满脸不服:“再来!这次我定能赢你!”
      这般往复,她连输五局,最后垂着剑站在原地,腮帮子鼓得老高,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回大都督府的马车上,墨竹忽然冒出一句:“公主,您便选裴少尹做驸马吧。”
      谢昭一口茶喷出来,“你说什么?”

      “我再练上几日,还要找裴少尹比试。可他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哪寻得到人影?”墨竹理直气壮,仿佛这是天大的道理,“只要裴少尹成了驸马,我不就能日日与他比试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谢昭又气又笑,“武疯子。你还要找他比试?那我得送他多少个臂搁才成?”

      不过十日,捷报便传至成都府,一封接一封,摞在案上老高。

      谢昭与裴度一同看捷报,“南诏果然如你所料!他们舍不得放弃那块地盘,绕过泥潭正撞上刘堪的主力,两边杀得血流成河,待他们杀得疲累,我军趁机杀出,不费吹灰之力便活捉了刘堪,真是坐收渔翁之利!”

      她说着,一把攀上裴度的手臂:“今晚且把那些公务搁一搁,我做东,请裴少尹去柳溪居吃醉蟹。他们家新酿的桂花酒正好开封,配着秋湖里刚捞的肥蟹,晚风一吹,可比在衙署里对着公文舒心多了。”
      裴度低头看她攀着自己胳膊的手,眼底尽是笑意:“公主盛邀,裴某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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