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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夏绿月,你果然还是爱夏汐妍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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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蘅决意彻查夏家谋害进京赶考书生一案。
不料此案竟如惊雷破堤,牵扯出夏家更多腌臜勾当——私纳贿赂填满私囊,视人命如草芥肆意践踏,桩桩件件令人发指。
夏家在幽都横行无忌多年,不少看不惯其恶行的官门世家,早暗中攥着夏家罪证,只因先前夏家女深得皇恩,投鼠忌器不敢声张。如今夏家女失势,那些压箱底的证据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成了压垮夏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终圣意下达,夏家满门抄斩,成年男女尽数伏法,余下老弱妇孺流放为奴,永世不得踏回京城。
都羡晚刚来这个世界的那天,便已在给都家的信中,悄然嘱托过查探夏家一事。
御书房外,夏汐妍跪得笔直。素色宫装衬得她面色苍白,往日里的明艳全然不见,未施粉黛的面容透着憔悴,满眼焦灼。
“王公公,求您通传一声,容臣妾见陛下一面。”她声音发颤,带着哀求。
王公公面露难色,躬身劝道:“娘娘,非是奴才敢拦您,实在是此刻陛下正因夏府之事动怒,您这时候去求情,岂不是往火上撞?夏府是咎由自取,您何苦蹚这浑水?”
“不行,今日我必须见陛下!”夏汐妍语气执拗,不肯起身,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哀求。
未等王公公再说劝慰的话,御书房内姜蘅的声音陡然响起,:“让她进来。”
王公公忙引夏汐妍入内,她一进殿,便双膝跪地,行了大礼:“臣妾参见陛下。”
姜蘅抬眼看向她,目光冷淡:“丽妃,你母家犯事,朕念你不知情,未牵连于你。若是你再为他们求情,休怪朕不讲情面,将你一同治罪。”
夏汐妍闻言,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伏在地上哽咽:“臣妾知晓家人罪孽深重,可他们待臣妾真心。求陛下看在臣妾侍奉多年的份上,饶过臣妾那一岁的幼弟,让他留在幽都,不必流放。”
“准了。朕会从轻发落他,你退下吧。”姜蘅语气稍缓。
“臣妾……臣妾还想问,陛下如何处置夏绿月?”夏汐妍却没起身,迟疑着问道。
“夏绿月谋害龙胎,已是死罪。”
“陛下!可夏绿月她……她是有苦衷的,情有可原啊!”夏汐妍急忙开口,想要为夏绿月辩解。
姜蘅脸色一沉,厉声说道:“朕方才已经说过,你若再为她们求情,朕绝不饶你!”
“求陛下饶夏绿月一死!求陛下看在往日情分上,开恩一次!”夏汐妍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仍是伏地哭求。
“来人!”姜蘅沉声道,“将丽妃送回华阳宫,传御医为她调理身子,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陛下!陛下您不能这样!”夏汐妍被侍女架起,仍挣扎着哭喊,“求您饶了夏绿月!”
王公公快步上前,轻声劝道:“娘娘,谋害龙胎乃是大罪,您何苦如此?快回吧!”说罢便示意侍女将人带离。
待御书房重归寂静,王公公躬身复命。
姜蘅端坐案前,缓缓开口:“王陆,传朕旨意:夏绿月免其死罪,逐出宫外,与夏府女眷一同流放为奴;丽妃褫夺封号,降为贵人,仍禁足华阳宫。”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都昭仪复位昭姬,即刻拟旨。”
“是。”王公公一一应下。
“刺客之事查得如何了?”姜蘅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凝重。
“回陛下,尚未有眉目。”
“一群废物!”姜蘅斥道,随即又道,“待找到刺客,务必查清楚,此事是否与昭姬有关。”
“奴才遵旨。”
冷宫的破烂殿里,唯一扇小窗漏进些微昏光,勉强照亮殿内的两人。
夏绿月裹着件的旧衣裳,坐在冰冷的石凳上,身旁的晴碧正为她整理散乱的鬓发,动作依旧如往日般轻柔。
余下宫人早已被发往辛者库为奴,唯有她们二人,被囚在这方寸之地,等待发落。
“晴碧,是我连累了你。”夏绿月抬手,触到晴碧粗布衣衫,声音里满是愧意。
晴碧却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却坚定如铁:“小姐说的哪里话?从入府侍奉您那日起,晴碧的命便与您绑在一处了。若只为苟活,弃您而去,往后日日对着良心,反倒比死更难熬。”
夏绿月闭上眼,想起从前的叮嘱。
她早料到谋害龙胎之事终有败露之日,便拉着晴碧的手,故而事前便与晴碧叮嘱,“此事风险极大,若将来败露,你就说我以你爹娘性命相逼,逼你从旁协助。只要将罪责都推给我,陛下念在你是胁从,定会饶你一命。”
那时晴碧垂首应下,她原以为这是万全之策,却未料事到临头,晴碧竟反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半点不肯提及她的主使。
“你本可不必如此的。”夏绿月睁开眼,眼底已满是水光,“自得知陆郎死讯那日起,我的心便已随他而去,留在这世上不过是行尸走肉,可你……你还有爹娘在宫外盼着你,你本该活着回去见他们的。”
晴碧却摇了摇头,伸手拭去她的泪珠,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依旧坚定:“小姐,活着未必是福。您待我如亲妹,我若眼睁睁看您独自赴死,往后在辛者库做牛做马,又有何意趣?能陪着您,便是我选的最好归宿。”
关雎宫内,窗纱半掩,将秋末的阳光滤得不那么烈,落在案上摊开的剧情书上。
都羡晚轻拂过书页上最新更新的字迹,目光凝定,书页至此便没了下文,再无半分关于未来的预知,只剩一片空白。
229轻步上前,见她久未言语,轻声问道:“都小姐,您在想什么?”
都羡晚缓缓摇头,指尖仍停留在书页边缘,半晌才启唇,声音里带着几分飘忽的怅然:“229,你还记得中世纪那个任务世界吗?若当初我未曾穿入,那世界的原主,是不是终究难逃一死?”
“确是如此。”229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平静无波,“系统所涉的每一个世界,皆为预设好的剧本,从开端到结局,早已注定轨迹。”
“既是注定……”都羡晚抬眸望向窗外,她语气添了几分沉凝,“那若不是因系统BUG,我未曾来到这个世界,夏绿月的结局,又该是怎样的?”
“原主都羡晚失了圣宠后,日日浑噩度日,沉溺于哀怨,她没有不会主动去查探任何真相,更不会干预夏家之事。”
229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字字清晰,“夏绿月会按原剧本走下去——为她死去的爱人报完仇,便会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
都羡晚听完,久久未再言语。
暮色沉沉,都羡晚提着一盏宫灯,踏着满地枯叶,缓缓走到关押夏绿月的殿门前。
殿内,夏绿月斜倚在墙壁上,发丝散乱地贴在苍白的颊边,眼下青黑,不过三四日光景,以美貌闻名的夏家女之一,竟已憔悴得没了半分往日神采。
她指尖捏着一支银簪,簪身素净无华,仅顶端嵌着一小块温润的白玉。
“你来做什么?”夏绿月的声音很是沙哑,抬头看向都羡晚的目光,无半分波澜。
“姜蘅已免你死罪,判你随夏家女眷一同流放。”都羡晚将宫灯放在案上,“若你不愿去,我可设法帮你脱身。”
夏绿月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都羡晚,你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你是在可怜我吗?”
都羡晚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平静,“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何要嫁祸于我?”
“明白与否,又有什么要紧?”夏绿月垂眸,指尖摩挲着银簪上的白玉,语气淡得像一阵风,“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再提也无益。”
“你能活下来,是夏汐妍跪在御书房外,求来的。”都羡晚看着她,缓缓道。
“那可真是我的好姐姐啊……”夏绿月念着这几个字,眸底忽然闪过一丝复杂的光,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苦涩,似愧疚,又似解脱,可未等都羡晚看清,她便缓缓闭上了眼,将所有情绪都藏进了眼睑之后,“何苦白费这番心机。”
都羡晚心中忽然浮出一个念头:夏绿月的谋害,或许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夏汐妍。从前夏汐妍最得圣宠,可自原主入宫,姜蘅的目光便渐渐移开,夏汐妍的恩宠一日淡过一日。若原主失宠,受益最大的,自然是夏汐妍——后来的事,也确实如她所料,姜蘅为弥补夏汐妍,对她的宠爱更胜往昔。
“229,夏绿月在夏府的日子,究竟是怎样的?”她在心底轻声问道。
“稍等。”229的声音停顿片刻,似在调取数据,随后缓缓道来,“夏绿月生母早逝,且出身低微,在夏府自幼便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府中其他嫡庶子女常欺辱她,下人们也敢随意打骂。后来她为救溺水的夏汐妍,险些丢了性命,夏家才终于注意到这个女儿,她的日子才稍有好转,夏汐妍也常主动找她玩耍,是府中唯一待她好的人。”
“夏汐妍入宫后,起初久不得宠,日子过得沉闷,便想起了夏绿月,求父母将她也送入宫中作伴。夏家素来疼爱夏汐妍,自然应允,这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翌日清晨,冷宫便传来了消息——夏绿月自尽了。那支素净的银簪,被她亲手插进了心口,鲜血染红了簪身的白玉,触目惊心。而侍女晴碧,也早已在她身旁断了气,手腕上的伤口还在缓缓渗血,显然是随主而去。
都羡晚得知消息时,正坐在窗前梳理长发,手中的梳子“啪嗒”一声落在妆台上。
她早料到夏绿月或许不愿苟活,可当消息真的传来,还是忍不住愣了神,心头闷的发慌,尤其是那支银簪......
“那支簪子,是谁送的?”她声音有些哑。
“是夏汐妍认识夏绿月那年送给夏绿月的生辰礼,她说这簪子配绿月,最是干净素雅。”229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都羡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都羡晚喃喃道,“夏绿月,你果然还是爱夏汐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