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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福瑞克大剧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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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清晨有什么东西被碰到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紧接着是门板被推动的声音。
早已醒来的程厌出门便对上了同样朝另一间房看去的周明。
发出声音的房间是第三间,在寂静的早晨格外明显。
神情有些紧张的李璐瑶从房门中出来,像是没睡好。
她面色发白,神情十分瑟缩,直到周明走到他跟前才恍惚的抬头看向他。
“你房间发生了什么?”周明问的很直白。
李璐瑶嘴唇动了动,扯出一抹笑:“屋,屋子里太黑,不小心磕了一下。”
周明狐疑的看着对方,还想问什么,程厌拦住了他。
眼睑微垂,看向目光游离的女孩:“时间不早了,先去餐厅集合吧。”
见人已经聚齐,周明回想着昨天皮埃尔说的路线,带着大家往餐厅走去。
剧院餐厅依旧被笼罩在淡淡的雾气里,长桌上摆着足量的早餐,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但谁也没有动手。
皮埃尔像是看不出众人的踟躇,自顾自的落座:“不吃饱饭的话上午训练你们可要饿肚子喽。”
早就饿得不行了的赵招德咬牙伸手:“md老子死也要当个饿死鬼。”
他吃的狼吞虎咽,看的周明直皱眉:
“这种情况下还这么有食欲,也是一种本事了。”
见已经有人落座,大家也都找位置坐下。
剧院的早餐看起来很是丰盛。
外壳硬脆内部柔软的法棍被切成斜片,搭配几只酥脆的可颂。
精美的拼盘里,摆放着薄如蝉翼的火腿,旁边则是几种不同的奶酪。除此之外就是热气腾腾的浓汤。
清晨的阳光透过高大的剧院玻璃,洒在铺着白色亚麻桌布的餐桌上。
一顿经典的欧式早餐,带给人从容而优雅的享受——如果这不是在副本里的话。
程厌坐在了赵招德旁边,身旁则是有些小心翼翼的李璐瑶。
程厌能感觉得出对方对自己的靠近,但因为没有恶意就随他而去了。
或者说其实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想要离他这个所谓的‘高玩’更近一些。
相比起赵招德的大块吞咽和咀嚼声,另一旁李璐瑶就安静很多,她甚至没有去碰刀叉,只是拿了块法棍片默默地啃着。
抬眸看去,陈伊坐在他的对面。
“昨天还好吗?”
没想到程厌会主动找他说话,陈伊顿了顿,条件反射的看了眼餐桌下自己有些肿胀的脚。
“还好,只是轻微的扭伤,过两天就好了。”
陈伊自己就是医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伤势需要恢复的周期了。
不过按她的预估,只是偶然的崴脚按理说今天早晨就应该好了。
或许副本里的恢复和现实不同?
一晃而过的念头并没有在陈伊心里留下什么痕迹,便也没有注意程厌留神的视线。
早餐的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大家吃着吃着见没有意外便放松了许多。
程厌目光扫过残留食物的餐盘,像是在思考什么。
周明注意到他的视线,想到什么去问皮埃尔:“吃不完餐食会有惩罚吗?”
“哈哈哈哈——”皮埃尔似乎是被这样愚蠢的问题逗笑了:
“在我们剧院,只有表演和训练是不允许出错的,其他——随便喽。”
他说的认真,众人因为周明问题而悬起来的心重新回到了肚子里。
“那个,我能吃你盘子里的食物吗?”
赵招德朝程厌方向开口,没有人回答,安静啃面包片的李璐瑶抬头才意识到这话是对她自己说的。
“请,请随意!”涨红了脸,将没怎么动的餐盘朝赵招德那边推了推。
早餐结束,众人跟着皮埃尔往训练室走去,程厌依旧走在最后面。
看着不断松着腰带的赵招德以及有些一瘸一拐的陈伊,最后的目光落在前面始终沉默寡言的张利身上。
对方的脖子上有一片肉眼可见的红斑,是胎记还是被蚊子咬了?
程厌仔细回想初次见面的场景,直到张利的手在那片淤红上抓了抓。
皮肉肿胀的更明显了,就像是某种过敏的痕迹。
“好了!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的几天需要你们好好训练,期待各位在舞台上的精彩演出!”
皮埃尔高抬手臂拍了拍,说完之后就要离开。
“等等皮埃尔先生。”周明见对方什么都不解释就要走,急忙拦住他。
“请问我们需要训练几天才能上台呢……”
“作为管理人员我还是要对我们的舞台负责的。”
周明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是在委婉的探寻在这个剧本里可能留存的时间。
皮埃尔收起微笑,定定地看着他,直到把周明看的不自在地推推眼镜才开口:
“或许是半个月或许是一星期,又或者是三天——”
“一切都要看你们的练习程度。”
“记住,[完美]是唯一的出路!”
说完不等人追问便径直离去了。
周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幽暗的剧院走廊内。
练习室的房门似乎将这个剧院分割成了两个世界,里面是光滑的木地板,似乎为了表演者还细细打上了蜡。明亮的灯光通过一面墙的玻璃反射出更为亮眼的光彩,照的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亮如白昼。
而房门外则是幽深阴暗的走廊,仔细看浮满灰尘的空气中还缠绕着黑色的颗粒,共同组成了浓重化不开的雾气。
周明原本想追过去问询的脚见状收了回去,讪讪退回了练习室内。
门在身后合拢,将外界的黑暗彻底隔绝。一股甜腻的陈腐香气,混合着灰尘和旧木料的味道在室内蔓延。
自进入大剧院以来,所有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包括那黑沉的雾气和无窗的房间。
但这里太亮了。并非日光那种温厚的明亮,而是毫无遮拦的光瀑,它们被那占据整面墙的巨幅镜子加倍反射。
程厌莫名感觉烦躁,自己像一只被放在无影等下的昆虫,每一寸肌肤都在这过分明亮的光线下暴露无遗,让他感觉到一种被审视,被窥看的错觉。
环顾四周,其他人正无措地看着周明和自己,似乎在等他们下一步的指示。
如果此刻将送死包裹在甜蜜的外衣下,估计这群人也会如同扑火的飞蛾般前赴后继吧。
这个冰冷的念头一出现,程厌便感到一股疯狂的厌恶。
他清楚自己有时候心态会有些反复,但这绝对不包括要让无辜的人为自己铺路。
他尽量避免去想那些糟糕的念头,顺着那股甜腻香气的来源站定至房间的角落里。
那里堆放着各色表演服装:缀满亮片的舞衣、天鹅绒的厚重礼服。
此刻被随意地揉成一团,堆叠在那里,像一群蜷缩着死去的僵直尸体。
墙边还立着一个老旧的化妆台,边缘处的漆皮已斑驳剥落,很显然这是表演者们上台前做准备的必要之地。
周明主动上去将那一堆衣服分拣开铺陈在光滑的地板上。
首先被铺开的是两条女士服装。
一条是中规中矩的蓝白相间仿旗袍样式的舞裙,上面不伦不类的元青花纹路缠绕其上有种欧式与东方服装的诡异杂糅感。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尺寸小得惊人,几乎是童装的标准
另一条女裙则呈现出一种矛盾的张力,上半身是厚重的宝蓝色天鹅绒,缀满了细密的亮片和仿珠宝,带着一种复古的隆重。
然而裙摆却骤然截断,短得惊人,仅覆盖一层薄薄的白纱。这上下的失衡感,让它看起来既笨重又轻浮。
陈伊眉头紧缩,如果仅凭尺寸,李璐瑶比她更合适第一条,但这第二条透露出显而易见的诡异也让她背脊发麻。
两人的脸色同样难看,但李璐瑶的难看中还带了一点复杂的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
没有时间去仔细观察,周明已经将剩下的衣服挨个排开了。
相比起形态各异的服装,有一个摆在众人面前更严峻的问题——男士服装只有三件。
一直沉默充当透明人的张利面色沉了下来,他不着痕迹的看向身边的男性。
他自然也听到了皮埃尔那句有关[完美]的言论,而上台表演最重要的就是服装。
周明和程厌不必说,他肯定抢不过这两个老玩家,可剩下的赵招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材,再看看身强体壮的赵招德,心中泛起一股绝望。
他不自觉地狠狠捋着脖颈,借此来缓解心中的焦虑,脖子的皮肉很快被他摩擦的发热红肿。
程厌蹲下去自己分辨着这些衣服的形式,突然抬头清浅的弯起唇角:
“似乎没有合适我的衣服呢。”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惊讶的看向他。
程厌指着那三件衣服娓娓道来,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奇特的信服感:
“你们看。”他的指尖先虚点向那件硬挺制服,目光落在周明身上:
“这一件挺括威严,一般是指挥或者管理层所穿。”
指尖微移,落在那件领口各位宽大的上衣:
“而这一件丝质柔软,样式简洁,是不喧宾夺主的歌唱家所需要的。”
张利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他连忙附和:“对……我从小一直在学唱歌。”
最后,他的手指划向那件占地面积最大的紫色礼袍:
“至于这一件,宽大,厚重,他的尺码……”
不用他说完,众人的目光已经看向了赵招德。
“那你咋办。”赵招德见没人继续说话,反问道
“我?”程厌故作思考:“我是皮埃尔亲任的舞台幕后,或许有其他的要求呢?”
听见他这么说,周明恍然大悟。
所以在程厌提出要出去找皮埃尔询问个清楚时没有人去阻拦。
反而是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李璐瑶主动提出,是否需要有人结伴和他一起去?
程厌带着笑容婉拒了。
关上练习室的门,走廊上的黑暗便覆盖了那张骤然落下的唇角,只剩下眼前延伸向未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