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尉今天变容器了吗？》吉佳力

2、第二章：朋友与秘密

　　李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治疗舱里。AI感知到她的苏醒，收回了留置在脑部的微型探针，同时松开了绑在身上的束缚带。

　　舱盖自动缓缓开启，她坐起身，转了转脖子，感觉前所未有的清醒和敏锐。

　　战舰超光速航行时难以被人察觉的震颤，医疗区空气净化系统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嗡鸣声，远处办公桌上电子数据板右下角细小的姓氏铭文……各种微弱的信号，仿佛瞬间被放大、强化，并立即为她的感知系统所捕捉、识别、分析。

　　她屏蔽了不停涌入大脑的繁杂信息，跳下治疗舱，伸展了下肢体，感觉身体异常轻松，又攥了攥拳头，手指十分有力。

　　“感觉怎么样？”接到AI通知的科黛娅上尉匆匆赶来，笑着祝贺，“恭喜啊，李少尉。精神力升级，正式加入S级俱乐部。”

　　“我精神力升级了？”李御惊讶的重复。

　　“是的。虽然有点突然。”科黛娅上尉手指在数据板上滑动着，找出李御的个人信息资料。

　　“你的精神力是两年前升级到A+的，这个速度确实有点快，但仍属于正常范围。目前看下来，应该是你的体质等级抑制了精神力的升级。但近期的频繁使用，突破了阈值，造成精神力的爆发式增长，这才导致之前的突发状况。”

　　科黛娅上尉看着她感叹，“二十五岁的S级，前途无量啊！”

　　李御笑了笑，向她道谢，又问起斋藤拓也的情况。

　　“斋藤拓也不久前也清醒了，已经被押送回原来的舱室。我就是从他那边过来，目前看来一切正常。”科黛娅上尉若有所思，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又进行了一系列检查，确定身体状态良好后，李御离开医疗区，前往关押囚犯的区域。

　　押解团队的同僚们见了李御，纷纷道贺，显然已经得知她精神力升级的消息。凌峰少校也特别批了一天的假，和蔼的对她说，“你还是再休息一下，刚升级多少都会有些不稳定。”

　　李御接受了长官的好意，回到自己舱室。

　　“是你吗？”她在脑海中轻声询问，“我的精神力升级。”

　　等了一会，祂才回应，语气冷淡，“只是稍微加快了进程，我也希望自己能舒服些。”

　　“还是要谢谢你。”李御顿了顿，又问，“斋藤拓也现在是恢复‘正常’了吗？”

　　“生理机能是正常的。”祂的回答简单扼要，没有提及其他，随即又沉寂下去，不再搭理李御的呼唤。

　　李御心一沉，决定恢复看守任务时，仔细观察一下这个曾经的“容器”目前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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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御盯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斋藤拓也。呼吸平稳，神色平静，眼神放空，但并不像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样子。从昏迷中醒来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忽然，他开口了，声音喑哑，“你很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应该说……几乎一模一样。”

　　“是吗？”李御闻言精神一振，立即应声。然而，这是斋藤拓也整个航程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开口。之后的时间里，无论她如何努力旁敲侧击，都没能再让他吐露半个字。

　　时间在她的观察和猜测中，飞逝而过。

　　精神图景中的房客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但李御的提防心从未放下。她借着掌握刚刚升级的精神力，不断偷偷加固自己的精神壁垒，却没有引起祂的任何反应，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不屑一顾。

　　终于，勇毅号抵达了地球联邦政府所在的中央星——类地行星“首善星”。重型巡洋舰稳稳的停泊在中央星外围的轨道空间站“联邦之眼”的主轴码头，被巨大的机械臂牢牢固定住。

　　押解任务团队是第一批离舰的人员。最后一次检查囚犯们的生物监测项圈和磁力枷锁之后，囚犯们和各自的押解团队登上了专门押运重刑犯的穿梭机。

　　一架架押运穿梭机穿越中央星的防护盾和大气层，纷纷降落在联邦最高安全监狱的专属起降坪上，自动与接收坞对接。随后舱门打开，囚犯在押送人员的监管下直接沿着通往地下深处的通道进入监狱内部，正式移交给监狱守卫。

　　在移交斋藤拓也时，他突然提出一个出人意料的要求。他希望与所有押送人员告别，感谢他们一路的“护送”。

　　监狱守卫犹豫了一下，向上级申请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斋藤拓也在监狱守卫的监视下，与押解团队的十八个成员一一握手致谢。轮到李御时，他握得很用力。

　　她盯着他眼中难以解读的神色，感受着手掌被大力挤压的疼痛，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回到驻扎在中央星首都外围的军事基地，李御按流程向上级进行任务汇报，交接设备，上传记录仪中的数据。一系列程序完成后，开始七十二小时的“静默期”——等待心理医生的评估结论，确保没有被罪犯影响、操纵或留下心理创伤。

　　一直等她回到自己的个人宿舍，才终于有机会小心翼翼的剥下贴在手掌小鱼际处的东西，对着灯光仔细观察。

　　那是一片指甲大小、像一层透明皮肤的柔韧薄膜，随着光线的变化，轻微转换着颜色和光泽。

　　这是什么？斋藤拓也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

　　李御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想不出所以然。她找出一个小密封盒，把这东西装好，准备等静默期结束后，找人看看究竟是什么。

　　……

　　周末夜晚，中央星首都军事基地附近，颇受驻守军官们欢迎的“轨道”酒吧里人满为患。

　　暧昧迷离的灯光下，到处是身着各部门制服的中低级军官，以及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舞池里激烈的电子音乐吵得听不清旁边人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烟草、酒精和香水混合的气味。

　　李御艰难的挤过人群，没有回应几个热情女孩的搭讪，直接登上二楼。她刚进到包厢，就被高大魁梧的布伦特??科瓦尔斯基一把搂住，带到中间的位置上坐下，手里立即被他塞了一杯酒。

　　布伦特举起酒杯，“庆祝我们中最后一人荣升中尉，今日不醉不归！”

　　李御无语，给了他肩膀一拳，“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好像不久前，某人升任中尉后，也说了类似的话，结果差点错过归队报道的时间。”朱利安·霍桑推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睛，蓝眼睛里闪烁着笑意。

　　布伦特嘿嘿笑着，不以为然，“我没有分寸，难道你还信不过李御，放心好了。”

　　“你说是吧？”他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旁边正安静的喝着气泡水的陈溯。

　　陈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对着李御真诚祝贺，“恭喜。”

　　几个月未见的四人，很快就这段时间的经历聊得热火朝天。

　　趁着布伦特与朱利安就联邦在科里亚小行星上的失利，对行星陆军和情报部门究竟哪一方应该负有更大责任而争论不休时，李御将装着那片神秘薄膜的小密封盒拿了出来，递给陈溯，“方便的时候，帮我看看里面的东西。”

　　陈溯看都没看，直接接过来塞进制服口袋，“最迟三天。”

　　“可能很棘手。”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李御特意提醒了一句。

　　“有麻烦？”陈溯看着她认真的神色，顿了顿，“我会小心。”

　　李御眼底浮现出笑意，举杯示意“谢啦，上尉！”

　　“客气什么。”拿起气泡水喝了一口，陈溯把那点不自在掩饰了过去。

　　夜深了，除了布伦特仍嚷嚷着没有尽兴，其他人还是决定回去。没有喝酒的陈溯，开着他的浮空车将三人一一送回各自宿舍所在地。

　　李御洗漱完毕正准备休息，脑海里突然传来祂的声音，“你今天喝的是什么？”

　　李御挑眉，颇为意外，“分子合成基酒，加了一点外星植物萃取液。斋藤拓也没喝过？”

　　“斋藤拓也从不摄取含酒精的饮品。”祂似乎有点困惑，“你的神经很活跃，有点吵。”

　　李御表达了歉意，心中暗暗记下了这点。

　　第三天，她接到了陈溯的语音通讯。他的声音异常严肃，但没有多说什么，只与她约定第二天晚上六点在“星环云端”见面。

　　次日，事先请好假的李御，换上便装离开驻地，乘坐磁悬浮网络公交，准时来到市中心最高建筑——“星环塔”脚下。

　　她迎头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塔顶，星环云端的环形结构像悬浮在空中的银色光圈，在缓慢旋转。那里是非常知名的高端餐厅，连她这个穷鬼都有所耳闻。

　　前往星环云端，需要乘坐专用的观光穿梭梯。在无声且快速的攀升过程中，城市全景如同一副全息画卷在脚下徐徐展开。到达顶层，穿梭梯门打开的瞬间，浩瀚的星空和脚下蔓延至天际的城市灯海，透过活性水晶地板扑面而来。

　　侍者微笑着迎上前来，并没有对李御普通的衣着流露出任何异色，询问后礼貌的将她引至陈溯预定的包厢。

　　一身考究的陈溯已经在包厢里等候。李御坐下，一眼瞄到桌上电子菜单显示的价格，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知道你有钱，没想到你这么有钱？”

　　陈溯笑笑，笑意未达眼底，“这里保密性比较好。”

　　他掏出李御给他的小密封盒，以及一个手掌大小的哑光面板，递给她。

　　“你交给我的是一种昂贵的生物兼容性材料制成的微型数据存储设备，在扫描仪下与人体组织无异，需要一种特制的微型激活器激活。”

　　“其中储存的信息，经过十几层加密。我已经全部破译，存在这个数据板中。回去之后不要联网，也不要连接个人终端，密码是你的生物信息。”

　　陈溯注视着李御，语气认真，“里面的信息，我不太明白，但感觉很不好。我不知道你牵涉进了什么事情，如果有需要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朱利安和布伦特。”

　　“那当然。”李御笑起来，随即转换了话题，“来来来，让我尝尝这里的菜品究竟有多么高端。”

　　用餐结束，陈溯开着浮空车送李御回驻地。她临下车时，他忍不住叮嘱，“不管你在做什么，注意安全。”

　　李御看着他清俊斯文的脸上明晃晃的担忧，笑了笑，语气却很郑重“我知道。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