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满陇桂雨

14、能源核心与医生的真容

　　沈未晞的宣言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死寂的绝望。她率先冲向那条狭窄、布满粘液和锈迹的“紧急维护通道”，步伐因【入戏太深】的状态而带着一种诡异的、舞蹈般的轻盈，仿佛脚下不是危机四伏的绝路，而是通往最终谢幕的红毯。
　　“疯子！全都是疯子！”王小明哭喊着，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连滚爬爬地跟上，甚至超过了因震惊而稍有迟疑的智械师。
　　智械师看了一眼身后如黑色潮水般涌来的数据触须，又看了一眼沈未晞决绝的背影，一咬牙，拉起几近崩溃的阿雅，也冲进了通道。医生则依旧不紧不慢，甚至还有闲暇回头记录了一下数据触须吞噬服务器机柜的速率，这才优雅地侧身滑入通道，仿佛只是换了一个观察场地。
　　通道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墙壁上粘稠的腐蚀性粘液发出“滋滋”的轻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和更浓郁的臭氧味。头顶不时有锈蚀的管道碎片掉落，脚下是湿滑、倾斜的金属格栅。
　　“左……左边！”智械师一边艰难前行，一边紧盯着探测器上刚刚用【数据探针】下载的残缺结构图，“能源中心在下方，需要穿过……活性冷却剂管道区！那里可能有……”
　　他的话被一阵更加剧烈的地动山摇打断！整个通道如同巨兽肠道般剧烈蠕动、扭曲！显然是“母体”意识到了他们的意图，正在调动整个收容所的力量阻止他们！
　　“它知道我们要去哪里！”阿雅尖叫，声音被扭曲的金属呻吟淹没。
　　【直播间人气：4800（↑800）！！！！】
　　【实时弹幕如同疯了一般：
　　“要炸能源核心？！这女人真敢想！”
　　“医生还在做笔记？！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跑得快这次跑得真快！”
　　“母体发怒了！整个地图都在攻击他们！”
　　“打赏！倾家荡产打赏！我要看烟花！”】
　　【检测到极致疯狂与毁灭预期，【第四面墙】在‘入戏太深’状态下与观众情绪深度绑定，沈未晞视野边缘泛起血色光晕，耳边是无数‘观众’狂热的呐喊与系统的尖锐警报混合成的交响乐。】
　　沈未晞却在这片混乱中放声大笑，戏服被粘液和锈迹玷污，却更添几分癫狂的美感。“听到了吗？这是为我们奏响的……终焉交响乐！”
　　她猛地推开前方一道因变形而卡住的阀门，一股灼热、带着浓烈辐射和古怪甜腥味的气浪扑面而来！
　　眼前豁然开朗，但又瞬间被更深的绝望笼罩。
　　他们来到了所谓的“活性冷却剂管道区”，但这里早已不是图纸上冰冷的设施。无数粗大的、半透明的管道纵横交错，如同巨树的根系盘绕在整个巨大的空间里。管道内流动的不再是冷却液，而是粘稠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仿佛具有生命的活性能量流！这些能量流在管道中奔腾、咆哮，不时撞击管壁，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而在地面、墙壁、甚至天花板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搏动着的生物组织，像是某种巨兽的内脏，表面布满了发光的神经束和不断开合的、呼吸般的孔洞。空气中充斥着高频的、仿佛无数细小牙齿在摩擦的噪音。
　　这里，本身就是“母体”的一部分！一个活着的、充满能量的器官！
　　“我们……我们在它的身体里……”王小明瘫软在地，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阿雅看着这噩梦般的景象，眼神彻底空洞，喃喃道：“没用的……它是活的……炸不掉的……”
　　就连智械师也面露绝望：“这里的能量读数……已经和整个结构融为一体……强行过载，我们会在第一时间被湮灭……”
　　唯一的通路，是横跨在这个巨大“腔室”中央的一道狭窄的、摇摇欲坠的维护桥，桥下就是奔腾咆哮的绿色能量流。而桥的尽头，隐约可见一扇印着辐射警告标志的厚重闸门——能源中心的入口。
　　但此刻，桥上、管道上、那些生物组织上，开始迅速凝聚出一个个由能量和血肉构成的、扭曲的防御实体。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像是一团团不断变化的、充满恶意的粘稠阴影，发出针对灵魂的尖啸，朝着他们缓缓逼近。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脚下是毁灭性能量，周围是活着的恐怖。
　　绝境中的绝境。
　　“啊……完美的培养皿反应。”医生却发出了满足的叹息，他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一个特制的目镜，仔细观察着那些防御实体和周围生物组织的能量互动，“恐惧、绝望、放弃……多么标准的‘样本’终末数据。”
　　他突然转向沈未晞，语气不再是之前的温和或探究，而是一种近乎命令的冷静：“戏偶，你的‘表演’该进入最终章了。吸引它们的注意力，我需要……采集一些关键组织样本。”
　　他终于不再掩饰！
　　沈未晞猛地转头，即使在【入戏太深】的状态下，医生的这句话也像冰锥般刺破了她部分迷障。她看着医生，看着他那双透过目镜、冰冷得不似人类的眼睛，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你……不是主播。”她的声音因过度使用而沙哑，却带着洞穿真相的锐利，“你是……‘观察者’？还是……‘管理员’？”
　　医生，或者说，“医生”，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对她的提问感到一丝意外，随即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标签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数据和观察。现在，执行你的角色，这是……‘剧本’的要求。”
　　他抬起手，他的白大褂袖口中滑出一个小巧的、非制式的仪器，对准了桥上一个正在凝聚的防御实体。
　　【直播间人气瞬间突破5000大关！打赏信息如同瀑布般刷屏！所有观众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内部”的反转而彻底疯狂！】
　　【弹幕：
　　“卧槽！！！医生是内鬼？！”
　　“管理员？！他是系统的人？！”
　　“戏偶快弄死他！”
　　“这反转我服了！打赏全部家当！”】
　　【【第四面墙】因这极致的“剧情反转”和身份揭露而剧烈震颤，沈未晞感到一阵撕裂般的头痛，现实与剧本的界限几乎崩溃！】
　　就在这时，后方通道入口处传来一声巨响！那黑色的数据触须终于冲破了阻碍，如同决堤的洪流般涌入这个腔室！
　　前狼后虎，内奸在侧！
　　沈未晞看着医生冰冷的侧脸，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怪物和绝望的同伴，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燃烧的疯狂取代。
　　“剧本？”她嘶声笑了起来，染血的戏服无风自动，“我的舞台……从来只有我自己……才能执笔！”
　　她没有冲向怪物，也没有理会医生，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观众”和“医生”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站在边缘、几乎吓傻的王小明朝着桥下那奔腾的绿色能量流，推了下去！
　　“啊——！！！”王小明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身体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坠向那毁灭的洪流。
　　这一幕，过于突然，过于残酷，甚至连数据触须和防御实体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你……！”智械师目眦欲裂。
　　医生也微微挑眉，似乎没料到她会做出这种“无意义”的牺牲。
　　然而，就在王小明即将被能量流吞噬的瞬间——
　　异变再生！
　　那绿色的能量流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沸腾起来！并非吞噬，而是排斥！一股强大的、混乱的能量冲击以落点为中心爆发开来！
　　“滋滋滋——！！！”
　　整个腔室的灯光疯狂闪烁，所有防御实体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动作变得僵硬、扭曲！连后方涌入的数据触须也像是失去了指挥，开始混乱地拍打墙壁！
　　王小明的身体在最后一刻被冲击波抛飞，重重撞在远处的管道上，生死不知。但他那充满极致恐惧和绝望的“坠落”，仿佛是一颗投入“母体”敏感神经的炸弹，引发了短暂的系统紊乱！
　　沈未晞赌对了！【第四面墙】在超负荷下捕捉到的、关于“母体”渴求极端情绪又会被其反噬的模糊提示，以及医生对“情绪养料”的阐述，让她做出了这个疯狂的判断——用最极致的“牺牲”表演，作为干扰“母体”的武器！
　　“就是现在！”沈未晞不等其他人反应，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维护桥！
　　智械师瞬间明白了什么，一把拉起阿雅，紧随其后！
　　医生看着沈未晞的背影，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超出计算的、名为“惊讶”的情绪，但随即又被更浓烈的兴趣覆盖。“……利用系统的‘食欲’进行反击……惊人的……进化样本……”
　　他也动了，速度竟快得惊人，轻松避开了那些因紊乱而动作僵硬的防御实体，仿佛闲庭信步。
　　沈未晞不顾一切地冲到桥尽头的闸门前。没有密码，没有权限。
　　她回想着脑海中那破碎的提示——【反向过载】！
　　她将手按在闸门旁一个裸露的、跳动着危险电弧的能源接口上，同时全力催动【第四面墙】，将吸收自观众的所有疯狂、所有期待、所有对毁灭的渴望，连同她自己决绝的表演欲，化作一股无形的、混乱的精神冲击，沿着能源线路，反向灌入！
　　“你不是喜欢看戏吗？！”她对着虚空，对着整个收容所，发出了最后的宣告，“这最后一幕……我免费送你！”
　　“轰——！！！！！”
　　闸门内部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心脏被捏爆的巨响！紧接着，是整个能源中心，乃至整个Site73收容所，剧烈的、毁灭性的能量过载！
　　白色的、吞噬一切的光芒，从闸门的缝隙中迸射而出。
　　沈未晞最后看到的，是医生站在她身边，摘下了目镜，露出那双完全被幽蓝数据流占据的、非人的眼睛，对着她，露出了一个……近乎赞赏的笑容。
　　然后，光芒吞噬了一切。
　　【检测到副本《寂静收容所》核心能源过载……系统紊乱……强制结算……】
　　【主线任务：生存48小时……未完成……特殊条件达成……评价计算中……】
　　【直播间信号中断……】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沈未晞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医生……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