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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让我装失忆,我成了他最成功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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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我装失忆,我成了他最成功的项目
他们说我车祸失忆了,未婚夫周凛日夜守护。
直到我在他口袋发现一张字条:“别让她想起那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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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担心没人懂你的无奈,离开我谁还把你当小孩。
脑子里嗡嗡的,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同时振翅,试图钻开一个口子。眼前是模糊的白,过了好几秒,才聚焦成医院天花板冷冰冰的灯光。浑身都疼,尤其是头,一阵阵钝痛敲打着太阳穴,提醒我还活着。
“晚晚?你醒了?医生!她醒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急切,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我僵硬地转动脖颈,看见一张脸。轮廓深邃,眉眼英俊,此刻写满了担忧和疲惫。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指骨。
他是谁?
我想抽回手,却发现使不上什么力气。喉咙干得冒火,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水……”
他立刻松开我,手忙脚乱地去倒水,动作甚至有些笨拙,小心翼翼地将吸管凑到我唇边。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稍微舒服了点。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头很痛吗?”他一连串地问,眼神里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我看着他,茫然地摇了摇头,不只是回答他的问题,更多的是……我不认识他。
“你是谁?”这三个字耗尽了我刚积蓄的一点力气。
男人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那双盛满担忧的眼睛里,迅速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我抓不住,但绝不是单纯的错愕。随即,那情绪被更浓的痛惜和温柔覆盖。
“晚晚,你不记得我了?”他声音放得更轻,带着诱哄般的尾音,“我是周凛,你的未婚夫。”
周凛?未婚夫?
我用力去想,脑子里却只有一片空白,和随之而来更剧烈的刺痛。我皱紧眉头,忍不住呻吟出声。
“别想,别勉强自己。”周凛立刻按住我的肩膀,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医生说你撞到了头,有轻微脑震荡,暂时……暂时想不起来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医生很快进来,做了些检查,得出的结论和周凛说的一样:脑震荡导致的逆行性遗忘,记忆可能会慢慢恢复,也可能……需要更长时间,或者别的刺激。
周凛一直守在我床边,握着我的手,对医生说:“没关系,只要她人没事,记不记得我都不重要。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他的话体贴入微,配上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和深情的眼神,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我是世上最幸运的失忆者。
可我心底深处,某个角落,却莫名地,细微地蜷缩了一下。
住院的日子,周凛几乎是寸步不离。他帮我处理一切琐事,喂我吃饭,帮我擦脸,甚至在我第一次尝试下床时,不顾我的轻微抗拒,执意将我打横抱起,送去洗手间门口。
“小心点,地板滑。”他叮嘱着,眼神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他事无巨细地向我“科普”我们的过去。
他说我们相识于一次商务合作,他对我一见钟情,追了半年我才答应。他说我喜欢吃城南那家老字号的糖炒栗子,讨厌一切葱姜蒜。他说我表面上看起来独立坚强,其实内里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迷糊,睡觉喜欢踢被子,下雨天容易心情低落。
他给我看手机里的照片,大多是我们两人的合影。照片上,我依偎在他身边,笑得明媚灿烂,看上去确实很幸福。
“你看,你多依赖我。”他指着其中一张我趴在他背上,他回头看着我笑的照片,语气宠溺,“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看着照片里的自己,那个笑容很真实,可我却感觉无比陌生。那真的是我吗?这个被周凛描述得天真、迷糊、需要全方位呵护的女人,是我?
偶尔,会有探病的人来。他的朋友,或者他口中“我们共同的朋友”。他们见到我醒来,都纷纷表示祝贺,然后当着我的面,调侃周凛。
“周总,这下可把你吓坏了吧?守了三天三夜没合眼。”
“是啊,晚晚可是你的命根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晚晚你是不知道,你出事那天,周总接到电话,脸都白了,差点自己开车撞墙上。”
周凛总是适时地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打断他们:“别说了,吓到晚晚。”
所有人都觉得,周凛爱我如命。我是他精心呵护的瓷娃娃,是他捧在手心的珍宝。他替我构筑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温室,将我妥善安放,隔绝一切风雨。
我也渐渐开始尝试接受这个设定。毕竟,一个英俊、多金、深情且对你无微不至的未婚夫,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失去记忆或许是不幸,但拥有这样的现在,似乎又是一种幸运。
只是,偶尔,在周凛看不见的角落,我会对着窗户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出神。那个影子,似乎不应该仅仅是“周凛的未婚妻”这么简单。
有一次,一个护士给我换药,闲聊般提起:“林小姐,你命真好,有个这么疼你的先生。你昏迷的时候,他眼睛都不眨地守着,跟你说话,给你擦身,连我们看着都感动。”
我勉强笑了笑。
护士又说:“不过你也真是福大命大,听说车祸挺严重的,车子都撞变形了,你能只是失忆,真是万幸……”
她的话没说完,周凛正好推门进来,护士立刻噤声,端着托盘匆匆走了。
周凛走过来,很自然地捋了捋我额前的碎发,语气如常:“怎么了?护士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垂下眼,“就说我运气好。”
周凛笑了笑,俯身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吻:“是啊,我的晚晚,运气最好。”
他的吻很轻,带着须后水的清新气息。可不知为何,我却感到一阵微不可察的战栗。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像水底的气泡,偶尔会冒上来,又迅速破灭,抓不住痕迹。
直到那天下午。
周凛大概是累极了,趴在床边睡着了。他睡着的样子依旧好看,眉头微微蹙着,似乎连梦里都在担心我。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
我看着他,心里一片空茫。这就是未来要共度一生的人吗?
目光无意间扫过他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靠近内侧口袋的地方,似乎露出了一小角白色的纸张。可能是支票簿,或者名片夹吧。我并没多想。
我想下床上厕所,动作尽量轻缓,怕吵醒他。经过椅子时,一阵微风从没关严的窗户吹进来,将那角白色纸张吹得飘落在地。
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看起来很普通的便签纸。
鬼使神差地,我弯腰捡了起来。或许只是想帮他放回去。
纸折叠得并不整齐,边缘有些毛糙,像是被人反复揉捏过又展开。我捏着它,指尖莫名有些发烫。心脏在胸腔里突兀地加快了跳动,一种近乎本能的预感攫住了我。
我回头看了一眼周凛,他睡得很沉。
手指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将那张纸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字,是打印的宋体字,冰冷,没有任何情绪:
“别让她想起那晚的事。”
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轰然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冰寒。
那晚?哪一晚?
车祸那晚吗?
不是意外?
为什么不能想起來?
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猛地钻进脑海,疯狂撕咬。头痛骤然袭来,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眼前阵阵发黑。我死死攥着那张纸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原来,他不是不懂我的无奈,他是最怕我读懂那份无奈的人。原来,他把我当小孩,宠着、哄着、藏着、掖着,是为了让我永远不要长大,永远不要看清温室玻璃之外,那片被他精心遮蔽的、狰狞的现实。
我一直隐隐约约感觉到的,那份温柔下的紧绷,深情后的疏离,此刻都有了答案。那不是爱,是看守。是构筑囚笼的材料。
我背对着病床,僵硬地站在原地,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周凛平稳的呼吸声。那气息曾经让我觉得安全,此刻却像毒蛇吐信,冰冷地缠绕上我的脖颈。
巨大的恐惧和更巨大的荒谬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我该怎么办?尖叫?质问?撕破这温情脉脉的假面?
不,不能。
在彻底弄清楚“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在不知道他到底想隐瞒什么、又为何要如此煞费苦心地“守护”在我身边之前,我不能打草惊蛇。
这张纸条,是警告,也是钥匙。一把通往未知黑暗,却可能是我唯一生路的钥匙。
我极力控制着呼吸,让颤抖的肩膀慢慢平复下来。然后,我极其缓慢地,将那张纸条按照原样折好,小心翼翼地,塞回了他西装外套的内侧口袋。
做完这一切,我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挪向洗手间。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眼神里却有什么东西,在恐惧的废墟之下,悄然破土,带着冰冷的硬度。
我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用力拍打脸颊。抬起头时,我已经换上了一副带着些许茫然和疲惫的表情,和刚才醒来时,并无二致。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周凛还在睡,姿势都没变一下。
我慢慢走回床边,躺下,拉高被子。侧过头,就能看到他安静的睡颜。
好担心没人懂你的无奈,离开我谁还把你当小孩。
周凛。
我在心里,无声地,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个名字。
原来,你的无奈,是怕我懂了就不再是你的小孩。原来,你的好,是淬了毒的糖衣,是锁住我的镣铐。
那么,从今天起,如你所愿。
我会继续做你那个失忆的、依赖你的、天真懵懂的未婚妻。
我会让你,以及你背后可能存在的所有阴影,都坚信我依旧被蒙在鼓里,依旧是那个可以被你轻易掌控在掌心,永远长不大的小孩。
直到我亲手揭开“那晚”的真相。
直到我弄清楚,你到底是谁。
而我,又究竟是谁。
窗外的阳光正好,明晃晃地照进病房,一片温暖祥和。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暖意,心底却只有一片寒彻骨的冷静风暴,正在无声地凝聚。
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