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帮套的岁月》常青树x

13、拉帮套的夜火

　　拉帮套的夜火（第十≡章）

　　秋后的夜来得快，刚擦黑，院里的风就凉了，却吹不散东屋里的热。

　　李栓柱刚从地里回来，裤脚还沾着湿泥，秀莲就端着盆热水进来了：“快洗洗，一身汗味。”她的声音比平时软，眼尾带着点红，是刚从灶房过来的，脸上还留着灶火的暖。

　　李栓柱接过水盆，手刚碰到水，就被烫得缩了缩。秀莲“噗嗤”笑了：“慌啥？我晾过了，不烫。”她蹲下来，伸手帮他挽裤脚，指尖碰到他小腿上的泥，却没嫌脏，只慢慢揉着：“今天地里的活重？看你累的。”

　　“不累，”李栓柱的声音发哑，看着她的头顶——头发上别着根铜簪，是他前阵子赶集给她买的，才两文钱，却衬得她头发更黑。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嫂子，你今天真好看。”

　　秀莲的脸一下子红了，推开他的手：“别瞎说，快洗。”可她没起身，就蹲在旁边，看着他洗脚，眼里的光像灶膛里的火，明明灭灭。

　　洗完脚，李栓柱刚擦干，秀莲就凑了过来，手里拿着块干净的布，给他擦脚背上的水。她的手很软，擦过他脚背上的筋络时，李栓柱的身子颤了颤，像过了电。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往怀里一带，秀莲就跌坐在他腿上，惊呼了一声，却没挣扎，只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别闹，孩子还在正屋呢。”

　　“他们睡了。”李栓柱的呼吸喷在她颈窝里，热得她浑身发燥。他知道，这阵子两人像着了魔，夜里只要孩子睡熟，秀莲就会悄悄来东屋，有时一夜来两回，天快亮时才回去。王贵没说啥，只是夜里咳嗽的次数少了，早上总会让孩子递给他两个煮鸡蛋，蛋白上的壳都剥得干干净净。

　　他低头吻她的唇，比上次更急，像渴了很久的人碰到水。秀莲的手攥着他的褂子，指甲都快嵌进他的肉里，嘴里轻轻哼着，像疼，又像舒服。东屋的炕板旧了，一动就“吱呀”响，这次却没停，李栓柱只觉得浑身的劲都涌了上来，像地里刚长出来的麦子，疯了似的往上冒。

　　“轻点儿……”秀莲在他耳边喘着气，声音都软了，“早上……早上还来呢。”

　　李栓柱没说话，只把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他知道自己年轻，精力旺，像头刚上套的牛，不知疲倦。可他也知道，秀莲也盼着，盼着这片刻的热乎气，能把日子里的苦都冲散些。

　　后半夜，秀莲躺在他怀里，浑身都软了，像刚晒过太阳的棉花。李栓柱摸着她的背，能感觉到她皮肤下的热气，还有她急促的心跳。“嫂子，”他低声说，“明天我去赶集，给你买块花布，做件新衣裳。”

　　“别浪费钱。”秀莲的声音很轻，却往他怀里缩了缩，“家里的钱得留着给孩子交学费，给你大哥抓药。”

　　“不浪费，”李栓柱笑了，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多劈点柴，赶集时卖了，就能买了。你穿花布好看。”

　　秀莲没说话，只攥着他的手，心里暖得发颤。她想起刚嫁过来时，王贵也说过要给她买花布，可后来日子穷，一直没买成。现在，李栓柱替他实现了，可她心里却没觉得对不起王贵，只觉得这日子，终于有了点像样的盼头。

　　天快亮时，秀莲悄悄起身，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王贵站在院心，手里拿着件厚褂子。她吓了一跳，赶紧拢了拢衣服：“他爹，你咋起来了？”

　　王贵没看她，只把褂子递过来：“天凉，穿上，别冻着。”他的声音很平，却带着点暖，“栓柱年轻，精力旺，你……你别累着。”

　　秀莲的脸一下子红了，接过褂子，套在身上，暖得眼眶都湿了。她知道，王贵啥都知道，却没说啥，只默默护着她，护着这个家。

　　她回到正屋时，王贵已经躺在炕上了，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她坐在炕边，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三个被命运绑在一起的人，就像灶膛里的三根柴火，单独烧着，很快就灭了，可捆在一起，却能烧得旺，烧得久，能把这漫漫长夜，都烘得暖起来。

　　东屋里，李栓柱还没睡。他看着秀莲刚才躺过的地方，还留着她的温度，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他想起刚才秀莲的笑，想起她在他耳边的喘息，想起王贵递过来的厚褂子，心里忽然觉得，这“拉帮套”的日子，虽然拧巴，虽然不体面，却比他以前讨饭的日子，好上千倍万倍。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院外传来鸡叫，还有赶车人的吆喝。李栓柱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浑身的劲都回来了。他想，今天一定要多劈点柴，赶集时卖了，给秀莲买块最好看的花布，让她也像村里的其他女人一样，穿件新衣裳，笑一笑，比啥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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