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废土捡破烂》满陇桂雨

31、失控漩涡与冰冷抉择

　　刺耳的警报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在净水厂冰冷的金属廊道间疯狂冲撞。闪烁的红光将一切染上不祥的色彩，扭曲的影子在光滑的墙壁上张牙舞爪。原本井然有序的基地此刻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混乱，急促的脚步声、武器保险打开的“咔哒”声、以及通讯频道里短促而紧张的指令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紧张的洪流，涌向警报的源头——医疗区。

　　林烬如同紧贴墙壁游走的壁虎，利用廊柱的阴影和因混乱而暂时出现的监控盲区，快速而无声地移动。脑海中那张简易地图的路径清晰无比，与她此刻观察到的环境相互印证。她的心跳如同擂鼓，但精神却在极度的压力下变得异常集中和冷静。过滤器面罩稳定地提供着洁净的空气，让她能够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中保持清晰的思维。

　　越靠近医疗区，空气中的异常感就越发明显。那股熟悉的、属于陆止戈的冰冷而混乱的力场波动，如同失控的潮汐般汹涌澎湃，甚至压过了警报的喧嚣。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电路烧焦又混合着血腥气的怪异味道。偶尔，还能听到从医疗区方向传来的、令人牙酸的能量爆鸣和金属撕裂的巨响！

　　果然是他！陆止戈体内的污染，在这个看似“安全”的基地内，再次失控了！而且规模远比在锈蚀峡谷时更加猛烈！

　　林烬没有直接冲向医疗区正门，那里此刻必然是守卫最森严、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她按照地图的指示，拐入了一条相对狭窄、标记着“物资输送通道”的辅助走廊。这里光线昏暗，少有人员往来，只有头顶传送带空转的微弱嗡鸣。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需要权限才能打开的气密门，门后应该就是医疗区的设备层或者仓储区。地图上标注的绿色箭头指向这里，暗示着这可能是一条备用通道或薄弱环节。

　　林烬蹲下身，仔细检查这扇门。门是电子锁，结构坚固。以她现在的状态和工具，暴力破解绝无可能。她尝试将手按在识别面板上，调动脑海中【文明火种】系统的微薄能量，模拟着某种秩序之剑内部可能存在的权限波动——这是她在检测中心被扫描时，凭借系统强大的学习分析能力，偷偷记录下的某种低级维护人员的能量特征碎片。

　　“嘀——”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门上的红灯竟然闪烁了一下，变成了黄色！权限不足，但识别系统似乎出现了瞬间的紊乱和迟疑！

　　就是现在！

　　林烬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力气，肩膀猛地撞向门轴一侧！她赌这扇门因为属于内部通道，物理结构并非绝对坚固，尤其是在电子锁出现问题的瞬间！

　　“砰！”

　　一声闷响！门轴处传来了金属扭曲的刺耳声音！门板被她撞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足以让她侧身挤入！

　　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反手试图将门推回，但门轴已然变形，无法完全闭合。

　　门后是一个堆满各种医疗物资箱和备用零件的储藏室，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和塑料包装的气味。而更深处，那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和战斗的轰鸣声，如同隔着一层薄纱，更加清晰地传了过来！

　　林烬压低身体，借助物资箱的掩护，快速向储藏室另一端的出口移动。出口外连接着一条环形走廊，走廊的一侧是透明的强化玻璃隔断，可以看到下方医疗区核心区域的部分景象——

　　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下方原本整洁明亮的医疗区，此刻已是一片狼藉。数台精密的医疗仪器被扭曲成了废铁，闪烁着不祥的电火花；墙壁和地面上布满了焦黑的灼痕和深深的爪痕（那绝非人类所能留下）；几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员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而在区域中央，一个由特殊力场生成的、半透明的能量禁锢场正在剧烈波动，如同一个随时会破碎的气泡。禁锢场内部，陆止戈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不再是之前那副虚弱昏迷的模样。他站立着，周身缭绕着浓郁得如同实质的黑色阴影能量，那能量如同活物般翻滚、咆哮，凝聚成一道道扭曲的、充满恶意的触须和利爪，疯狂地冲击着周围的能量禁锢场！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如同碎裂瓷器般的青黑色纹路，那双冰封的眸子完全被猩红的光芒占据，只剩下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疯狂！他手中甚至没有武器，但那阴影能量本身，就化作了最致命的凶器！

　　李斯特和数名精锐的秩序之剑士兵，正围绕着禁锢场，不断发射着某种蓝色的能量束，试图加固禁锢，压制陆止戈的暴走。但那蓝色的能量束撞击在阴影能量上，往往只能激起一阵剧烈的涟漪，便被吞噬或弹开，效果甚微。李斯特的脸色极其凝重，他那只机械义肢的手掌中，凝聚着一团高度压缩的、散发着危险白光的能量，似乎在寻找一击制敌的机会，却又投鼠忌器。

　　“能量等级还在攀升！禁锢场即将过载！”
　　“不行！常规压制手段无效！”
　　“执行官体内的污染源与基地能量网络产生了未知共鸣！他在抽取基地的备用能源！”

　　士兵们急促的报告声透过不甚隔音的玻璃，隐约传来。

　　林烬心中骇然。陆止戈的状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危险！他不仅是在对抗体内的污染，更像是在无意识中，将整个秩序之剑基地的能源都当成了燃料，滋养着那份疯狂！

　　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不仅陆止戈会彻底沦为失去理智的怪物，这个基地也可能被他拖入毁灭的深渊！

　　她的目光快速扫视，突然定格在禁锢场旁边的一个操作台上。操作台的中央，一个熟悉的凹槽赫然在目——正是用来放置EN-Cell-3能源块的接口！而此刻，那枚能源块并不在其中！

　　李斯特果然研究过它，甚至试图用它来做些什么？但现在它在哪里？

　　就在这时，仿佛感应到了林烬的注视，亦或是被下方那狂暴的阴影能量所刺激，林烬感觉到自己贴身收藏的、那小块从阿九那里得到的蓝色晶体碎片，突然开始微微发烫！同时，她脑海中关于“深空之眼”被“强制入侵”、“核心逻辑篡改”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汽油，猛地燃烧起来！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陆止戈体内的污染，与“深空之眼”的能量同源……而“深空之眼”是被那个“光辉存在”篡改和引导的……那么，陆止戈的失控，是否并非单纯的污染爆发，而是某种……被远程激活或引导的“程序”？！那个“光辉存在”，是否不仅能操控“深空之眼”，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像陆止戈这样深度接触过其力量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常规的压制和禁锢，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甚至可能因为能量对抗，进一步刺激那潜藏在他体内的“指令”！

　　必须打断这种连接！必须用更本质的、属于“秩序”和“修复”的力量，去中和那份“混乱”与“篡改”！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空着的能源块接口。能源块！那枚蕴含着与“文明火种”同源秩序能量的EN-Cell-3，或许是关键！

　　它在哪里？李斯特把它放在哪里了？！

　　林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李斯特扣下能源块，绝不仅仅是为了研究，更可能是一种防范和控制。如此重要的物品，在基地进入紧急状态时，他很可能……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下方环形走廊的另一侧，那里有一扇更加厚重、闪烁着独立能源光芒的金属大门，门上标记着“指挥室/高价值物品保管”的字样！

　　在那里！

　　就在这时，下方的战况再次激化！

　　陆止戈发出一声仿佛不属于人类的、撕裂灵魂的咆哮，周身的阴影能量猛地收缩，随即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向外疯狂扩张！

　　“轰——！！！”

　　半透明的能量禁锢场应声而碎！狂暴的阴影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了整个医疗区核心！离得最近的两名士兵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被那黑色的狂潮吞噬，装甲如同纸糊般扭曲、碎裂！

　　李斯特反应极快，那团高度压缩的白色能量猛地向前推出，与席卷而来的阴影能量狠狠撞在一起！

　　“滋啦——！！！”

　　刺眼的白光与深邃的黑芒剧烈冲突、湮灭，爆发出足以致盲的强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环形走廊都在剧烈震动，强化玻璃隔断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林烬被巨大的冲击波掀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物资箱上，喉头一甜，差点吐血。她强忍着剧痛，抬头望去，只见下方白光与黑芒僵持的中心，李斯特脸色煞白，机械义肢上甚至冒出了缕缕青烟，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而陆止戈，那双猩红的眼睛，似乎穿透了混乱的能量乱流，猛地……看向了她所在的方位！

　　那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讥诮，也没有完全的疯狂，而是充满了一种极其复杂的、仿佛在清醒与混沌间挣扎的痛苦，以及一丝……如同看到救命稻草般的、微弱却清晰的……求助？！

　　他认出她了！在如此混乱的状态下，他残存的意识，竟然认出了她！

　　不能再等了！

　　林烬猛地从地上爬起，不再隐藏，沿着环形走廊，朝着那扇标记着指挥室的金属大门，发足狂奔！

　　她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下方混乱战场中某些人的注意。

　　“上面有人！”
　　“是那个墙外女人！拦住她！”

　　几名原本负责外围警戒的士兵立刻调转枪口，脉冲步枪的能量光束如同致命的雨点，向她倾泻而来！

　　林烬将身体压到最低，利用走廊的弧度和不多的掩体进行规避。能量光束擦着她的身体掠过，在墙壁和地板上留下灼热的坑洞。她甚至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气浪和致命的电离气息。

　　“铁蟒”不在手中，短刀也被收缴。她几乎是赤手空拳！

　　就在一枚脉冲能量弹即将击中她后心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在她身后形成了一道短暂的屏障，将那能量弹偏斜开去！是陆止戈！他在与李斯特全力对抗的同时，竟然还分出了一丝力量来帮她！

　　然而，这短暂的分心，也让李斯特抓住了机会！

　　“就是现在！”李斯特低吼一声，那团白色能量猛然爆发，暂时将汹涌的阴影能量逼退数米！他趁机对着通讯器怒吼：“启动‘净化’协议！目标锁定陆止戈！立刻！”

　　“可是指挥官！能量级差太大，‘净化’协议可能无法完全……”通讯器里传来迟疑的声音。

　　“执行命令！”李斯特的声音冷酷到了极致，“不能让他彻底失控！必要时……可以清除！”

　　清除！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林烬的心脏！秩序之剑，果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正“治疗”陆止戈！所谓的“关照”，所谓的稳住他获取情报，在失控的风险面前，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所谓的“净化”，很可能就是彻底的毁灭！

　　她距离那扇指挥室的大门，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了！但这段距离，在数名精锐士兵的拦截和李斯特即将发动的、针对陆止戈的绝杀面前，显得如此漫长和绝望！

　　能源块就在门后！那是可能扭转局面的唯一希望！

　　她看着下方那个在黑白能量交织中苦苦挣扎、眼中带着一丝微弱求助的男人，又看了一眼那扇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金属大门。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抉择，摆在了她的面前。

　　是冒着被脉冲能量撕碎的风险，强行冲过去赌一把？还是……

　　她的目光，骤然转向了环形走廊一侧，那个因为刚才爆炸而裸露出来的、布满了粗细不一能量管线的维修通道入口！

　　地图上没有标注这个！这是一个变数！

　　没有时间权衡利弊了！

　　林烬猛地改变方向，不再冲向指挥室大门，而是如同灵活的猿猴般，纵身跃入了那个黑暗的、布满了电缆和管道的维修通道！

　　这个决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连下方正在准备“净化”协议的李斯特都愣了一下。

　　而就在林烬身影消失在维修通道黑暗中的下一秒，一道极其凝聚、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白色光柱，如同神罚之剑，从医疗区穹顶的某个发射器中猛然降下，精准地轰向了被阴影能量包裹的陆止戈！

　　“净化”，开始了！

　　维修通道内，林烬在绝对的黑暗和狭窄中，凭借着系统的微光视觉和能量感知，手脚并用地向前攀爬。她不知道这条通道通向哪里，也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

　　她只知道，她必须找到那条连接着基地能源网络、能够让她将秩序之力反向注入、干扰甚至阻断那个所谓“净化”协议、同时可能连接着指挥室保管库的……关键线路！

　　冰冷的管道摩擦着她的皮肤，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眼睛在窥视。

　　她在与时间赛跑，与命运博弈。

　　为了那枚可能蕴含生机的能源块，也为了那个在毁灭边缘，曾对她流露出求助眼神的、危险的“盟友”。

　　冰冷的抉择已然做出，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通往未知终局的……最后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