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100次后，宿敌成了我夫君》了了不知了

27、时局变换

　　这是卫珩回京后的第一个早朝，一众公卿大臣躬身俯首，可坐在那王位上的却不是国君。

　　卫雉身着一身华贵锦袍，斜倚在王座上，手中捧着一封奏章，姿态慵懒，秀眉却微微蹙起。

　　屏风后，卫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想起他刚从西楚回来那日，姑姑在乾元殿等他，也是如今日这般。

　　她躺在白虎皮铺成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成色极佳的暖玉，见他来，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懒懒道：“回来了。”

　　他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深深行了一礼，“臣，卫珩，参见昭平君。”

　　卫雉方才抬眼，细细打量起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侄儿，半晌，她轻笑道：“少禹，你莫要折煞了姑姑，如今你才是我元夏的君。”

　　说着，她起身，牵着他的手在那榻上坐下。

　　他看着乾元殿中的一应陈设，与从前无异。幼时，他常与父亲来此，那时他就坐在这椅子上，听着祖父和父亲还有大伯在这殿中议事。

　　那时的乾元殿中总是一派暖意，再踏入故地时，却是那样的冷寂。

　　卫雉规规矩矩的向他行了个君臣礼：“臣卫雉，参见君上。”

　　须臾之间，君臣易位。他知晓，姑姑这是在告诉他，他若听话，便是元夏的国君，他若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就得伏跪于她脚下。

　　他将卫雉扶起：“姑姑无需多礼，这元夏江山，还有侄儿，还需仰仗昭平君。”

　　卫雉大悦，放眼卫氏宗亲中，像他这般识相之人不多了。

　　原本她选中的是龚平王府那个年仅十岁的卫湛，可兄长卫霄之死，她毕竟有愧，萧庭又在一旁劝说，她才不得不冒险选择卫珩。

　　“君上离家岁余，定是十分想念，稍后就去昭平王府看看你母亲吧。”

　　卫雉粲然一笑，目光直直的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什么。

　　她这是想以母亲为质，要挟他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可他故作懵懂的问：“我母亲怎会在姑姑府上？”

　　“君上不知，臣在那冷宫中待久了，时常噩梦缠身，嫂嫂心疼我，非要搬来王府与臣同住，臣也只好承了这份好意。”

　　他压下翻腾的情绪，继续表现出恭顺的模样：“多谢姑姑对母亲的照拂，我稍后就去王府探望。”

　　他竟如此识趣，父王在世时常说卫珩是与他最像的，也是最有帝王之相的。

　　卫雉拿不准他是真被那西楚的风沙磨得软弱无骨，还是懂得了隐忍之道。

　　如今相似的场景再次重现，他们之间的地位却有了幡然变化，他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她也不再是那个只手遮天的昭平君。

　　“国君驾到！”

　　寺人尖利刺耳的高声回荡在朝堂之上，众人高呼：“恭迎国君回朝。”

　　卫雉这才懒懒的起身，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下方的群臣，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将那奏章随手扔在案上，缓缓走下高台，与众臣一起俯首，高呼一声：“臣，恭迎国君回朝。”

　　像是算好了时机，卫珩这才行至殿上坐定，朝一众公卿大臣挥手：“众卿平身。”

　　卫雉抬眸直视着眼前全须全尾的国君，他还真是福大命大，她派出了那么多杀手，竟都没能伤他分毫。

　　她又侧目瞥了眼萧逐，国君能安然无恙，还得多亏了这位上将军之子。

　　“君上此次大绥之行，签立了两国睦邻友好之约，为我元夏摒除一大外患，实在是可喜可贺。”

　　说话的是国相沈亦行，是沈无尘的祖父，沈家三代为相，在朝中威望颇高。

　　元夏朝堂与大绥一样，文武势力泾渭分明，以沈亦行为首的文官大臣拥护卫珩为正统国君，而以萧庭为首的武将则以昭平君马首是瞻，两方势力暗自角逐，局势焦灼。

　　而这其中，萧逐是个例外。他与卫珩是自幼的情谊，从记事起，他们便一起识文练字、驾马骑射。

　　卫珩被迎回时，除了卫珩的母亲徐氏，真正为他感到欣喜的，便是萧逐。

　　他自知朝中势力分配，也知晓父亲是昭平君的幕僚，可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卫珩。

　　奇怪的是，萧庭对此态度暧昧，对儿子立场的放任，让卫雉不仅一次的怀疑萧庭的忠心。

　　国尉宰问筠朗声大笑道：“沈相向来主张万事遵从礼法，此次国君亲自下聘求娶，不知可符合我元夏祖宗之礼法？”

　　三年前，卫雉欲以女王之名继任大统，却遭到沈亦行等一众文臣的极力反对，这才不得不找个傀儡来坐这国君之位。

　　可如今，这位本该是提线木偶的国君，地位却越来越稳固，这让依附昭平君的一众武将慌了神。

　　沈亦行用力甩了甩袖，从鼻息间挤出一抹不屑，国君亲自下聘求娶，于理虽并非不可，但于势，却是自降身份，将一国之君置于下位，实非明智。

　　况且灭亡西楚后，元夏已然成了众矢之的，此时王驾离巢，风险莫测。

　　要不是昭平君相逼，怎会兵行险招？如今却得了便宜还卖乖，实是小人行径。

　　沈亦行道：“国君不拘一格，胸有沟壑，更显我元夏之诚。”

　　回京后，沈无尘将此次大绥之行的一应细节都一一向祖父禀报了，年迈的沈亦行不禁感叹：“元夏百年根基，全凭历代夏王英武决断，老夫瞧着新君亦有明君之相，可若朝廷内乱不止，元夏恐将万劫不复啊！”

　　关于西楚公主，沈亦行则是摇了摇头不予置评。

　　“此女国仇家恨在身，样样直指元夏，国君不该心软。”

　　沈无尘亦有此感，可国君自有盘算，他为臣子，怎敢置喙？

　　“沈相说的是啊，可国君此行，除了诚意，似乎也没收获什么，这开疆拓土才是扬我国威正举，说起来上将军如今还在边疆苦战，不知国君有何赏赐啊？”

　　宰问筠咄咄逼问，仿佛那王座上的人是与自己平级的臣子而不是一国之君。

　　卫珩看着宰问筠，只是轻轻一笑，并不答话。

　　这时萧逐向前一步，拱手恭敬道：“君上，我父戍守边疆乃是职责所在，不敢讨要赏赐。”

　　宰问筠听闻此言，嘴角微微抽动了片刻，嘴上功夫终究是不得力，半晌说不出话来。

　　“听闻国君此行并不太平，多亏萧将军拼死相护，臣以为，此功当赏，”沈亦行道。

　　宰问筠替萧庭讨赏，可萧逐却以“职责所在”替父亲回绝了，沈亦行此言一出，若是国君赏了萧逐，便是让萧家父子之间暗生嫌隙。

　　真是个老狐狸，一直无言的卫雉此时转身看了沈亦行一眼，淡淡道：“沈相说的对，萧将军该赏，沈大夫此行辛苦，君上不若一并赏了吧。”

　　卫珩摩挲着椅子扶手，神情淡然道。

　　“既如此，便赏萧将军食邑百户，封镇南侯；至于沈卿，司寇一职尚无人选，不如就由沈卿代理。”

　　此言一出，不仅萧逐和沈无尘表现出惊诧，就连一众文武大臣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卫雉深吸一口气，她不过试探一番，这卫珩还真是敢如此大刀阔斧的赏赐。

　　萧逐尚未娶妻，此前与父同住上将军府，赏他食邑百户，又封了侯爵之位，便是让萧逐分府别住，彻底与萧逐划清界限。

　　萧逐如今没有功名在身，这等天大的赏赐，定会引起朝中一众武将不满。

　　可卫珩要的就是他们的不满，他就是要借此事叫那些人知晓，他才是元夏之君。

　　此外，萧逐是卫珩的心腹之臣，此前并无什么实权，此次封赏，让他有了实打实的兵权，亦是卫珩丰满自身羽翼之举。

　　至于司寇一职，更是让沈无尘捡了个大便宜，司寇掌管司法、邢狱，尤其要紧。

　　原本担任司寇一职的是卫雉的人，卫珩离京前，在沈无尘的筹谋下将此人这些年的贪赃枉法之举一一揭露。

　　因涉及多桩冤假错案，卫雉也有心无力，只能将此人罢黜入狱。

　　可朝中一时没有合适的接任人选，又逢国君远赴大绥，司寇一职便空了出来。

　　国君不在京中这些日子，卫雉早已找好了接替之人，可如今不等她开口，卫珩就将此职位赏赐了出去。

　　“君上，司寇一职给沈大夫，恐怕不妥，”宰问筠看着卫雉的眼色，适时开口。

　　“哦？国尉以为有何不妥？孤竟不知，我朝武将也管文官任职之事。”

　　卫珩冷眼看着他，语气中满是威慑，宰问筠不禁打了个寒颤，近来这位国君不再藏拙，他竟有些发怵，哑口无言。

　　“没用的东西！”

　　卫雉心中暗叹，只能自己开口，“臣正要与国君推举一人，此人名容翊……”

　　“孤以为，沈卿智谋无双，又不失公允，司寇一职，非他莫属。”不待卫雉说完，卫珩便出言打断。

　　正在这时，沈亦行轻碰了一下孙儿的胳膊，沈无尘连忙谢恩：“谢君上恩赏，臣定当不辱王命。”

　　萧逐也紧随其后，“谢君上恩典，臣谨遵王命。”

　　卫珩看着王座上已尽显君王气度的侄儿，有些发怔，三年时间，他已经足够与自己分庭抗礼。

　　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鼓动群臣将徐氏接回王宫时？还是借沈氏之手除掉前任司寇之时？亦或是此次大绥之行？

　　是她太过轻敌，她不该给他时间的。

　　回到府中，卫雉大发雷霆，她抽出侍卫腰间的剑，将院中那些开得正艳的木芙蓉尽数坎落，繁复的朝服在她大张大合的动作中变得凌乱不堪。

　　“女君，发生何事？”侍卫大惊，在一旁垂眸听令。

　　卫雉胸口剧烈起伏了一阵，随即脸上露出阴鸷的笑，咬牙切齿道：“将那女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