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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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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分得清楚的这些鱼线?”林晓舟看着柜子里各色的鱼线,感觉他们都长一个样。
“慢慢积累,过几个月你也可以分清楚。”陈永默从玻璃柜里拿了几卷鱼线放到了桌子上。他拿起一卷被染成淡蓝色的尼龙线,递给了林晓舟说:
“这是尼龙线。”林晓舟感受着鱼线光滑的手感,他在自己的眼前拉出一截鱼线,看着这透明的丝线。感觉自己像是在拉着一截柔顺的发丝。
“这个是最近才到的碳素线。”陈永默把把那圈淡灰色的鱼线,放到了林晓舟面前又说:“这个鱼线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之前见过吗?”陈永默用手指戳着这卷鱼线,看着林晓舟。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林晓舟摇了摇头。
“不过我听说,这个线比尼龙线更好,更耐用一点。”陈永默说完便起身,给林晓舟和自己面前的玻璃杯里补了一些茶水。
陈永默坐在凳子上,看着对店里的一切感到好奇的林晓舟。他时不时呷一口茶,然后给林晓舟讲着那些东西怎么操作,兴致来了的时候陈永默会放下茶杯站起来演示。“你懂的这么多。”林晓舟夸道。说完他走到伸了一个懒腰,顺势打了一个哈欠。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陈建平刚夹着公文包回到了店里。方海蓝也端着菜走了出来。
“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陈建平刚把包放下,就赶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等他缓了过来才慢慢开口。
“下午要出去办点事,让我回来休整一下。”
“啥事?这么忙?”方海兰把菜放下,搓着手,看着陈建平问道。
“县里面通知我上去开会,今天晚上应该是回不来了。”陈建平的脸上挂满了疲惫,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但岩茶的醇厚感把陈建平身上的疲惫感带走了不少。
“好,那快吃吧。”方海兰把一碗盛满米饭的碗,放到了陈建平面前。“你们两个也快吃,那个茶把你俩的魂给勾走了?”方海兰挥了挥手,示意呆呆站在一边的两人。
“来了,来了。陈永默用手摸了摸后脑勺笑了起来。林晓舟听着陈永默的笑声也笑了起来。方海兰感觉这两人怎么有点不正常,她心不在焉地往嘴里扒了几口白饭,但是看着陈永默和林晓舟两人吃饭的样子又感觉没什么大问题。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在心里怀疑是不是自己老了,总是焦虑,还容易多想。
为了让自己安心,吃完饭方海兰趁陈永默在后院里打算洗碗的时候,把他拉到一边问:“永默,你俩是咋了?感觉魂不守舍的。”
“没啊,我俩挺好的。”陈永默看着方海兰的样子,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方海兰的肩膀说:“妈,你不用担心我的成绩。”
“我才不担心呢。”她扭过头,走到一边开始洗碗说:“今天我来洗吧,你俩去玩去,别有太大压力,顺便去送送你爸。”
“好。”陈永默点了点头,看着方海兰淡淡的黑眼圈补充了一句:”妈,你等会休息一下,黑眼圈太明显了。“
方海兰嗯了一声。
陈永默走进店里发现林晓舟正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仰着头看着被挂在高出的草帽和浮标。他见状没有打扰他,而是悄悄地走到林晓舟背后,大大的“喂”叫了一声。
“干啥?”林晓舟淡定地问道。
“没吓到你?”陈永默有些不开心的努了努嘴。林晓舟点了点头,“我刚刚用余光看到你进来了”。“行吧,行吧。”陈永默叹了一口气。
“出去玩吗?”陈永默走到门边,看着有些热情的太阳问林晓舟。
“现在?”林晓舟看了一眼挂在高处的时钟,又问“你朋友他们不睡觉吗?”
“不。“刚刚说完。陈永默突然想起了方海兰的交代,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在心里感慨,还好自己没忘记,不然晚上就要被方海兰骂了。
“那个等会吧,我要去码头送一下我爸。“
“我和你去吧。“林晓舟看着陈永默说。”行啊,刚好这样就不无聊了。“说完陈永默转身走进玻璃售货台后面,找了一顶草帽递给了林晓舟。
“这个给你戴着吧,外面太晒了。“
林晓舟接过陈永默递过来的草帽,放到了自己的头上。草帽上没有桐油的味道,只有植物被晒干了之后散发出来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两人走在去码头的路上,午后的风有点大,但从高处眺望那片碧蓝的大海,林晓舟感到无比的享受。肌肤被炙烤的那份不适感也被减弱了不少,蝉的鸣叫声从更高的地方倾泻下来,让他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夏天的存在。
离码头越来越近渔船的马达声也显得愈发清晰,大海的那股咸腥味也越来越明显。
陈永默和林晓舟两人刚走到码头,就看到了提着公文包的陈建平正在和打渔回来的渔民一边喝茶一边交流。
正在喝茶的人看到了陈永默和面前的陈建平说了句什么,陈建平回过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且正看着自己的两人,便朝他们挥了挥手说:
“陈永默你们来干啥?”
陈永默没有告诉他是方海兰让自己来的,他跑到陈建平身旁说:“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就是你的铁观音给我喝点行吗?”
站在一旁的林晓舟也跑了过来,陈建平看着林晓舟的身影说:“你要去招待你的客人?”
“肯定,你也不请我们喝。”陈永默见陈建平知道自己的想法,便没有了拐弯抹角去隐藏的想法。“行,你自己操作,别喝完了就行。”
“怎么会喝得完呢?”陈永默得到陈建平肯定的答复之后,脸上的笑意难以掩盖。
和陈建平一同喝茶的人,看到站在陈永默身后的林晓舟,有些奇怪便问陈建平:
“这个是陈永默的同学吗?”
陈建平点了点头说:“是,人家的父母是来这边要做长期考察的。”
“哦哦,是这样,还是不能出海太久,不然这个镇里有些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了,出几次海都要成陌生人了。”那个人说完,大笑了起来。林晓舟站在陈永默身后,脸颊通红,感觉有些不自在。
“怎么会,你们在海上漂这么久,回来待两天不就又熟了吗?”陈建平喝了一点茶回答道。
“爸,我们先走了。”陈永默感觉这些大人聊的话题都很无聊,没有什么兴趣。他说完这句话,就带着林晓舟走了。
“行行,你俩找个凉一点的地方,别晒中暑了。”陈建平回头看着远去的两人,大声的说道。
陈永默没有回头,只是伸出自己的右手高高的挥了挥示意“我们听到了”。
“就走了吗?”林晓舟有些疑惑,陈永默的送人方式和自己印象中的有些不同。
陈永默刚刚转头要走的时候,他看到林晓舟的即使带着草帽,但他白皙的皮肤上浮现出一些红晕,让他有点担心这个新来的,会有些不适应这边的气候。
“别急,我们找个凉一点的地方。”陈永默看着林晓舟的脸,发现太阳照着帽檐头下来的阴影正好遮住了林晓舟的脸,他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你爸怎么不坐车,这样不是更快一点吗?”林晓舟感觉自己的双臂被晒得很烫,这股热意促使着他不断加快着脚步,他说话的语速也在无形中被加快。
“这些路不好,开车太慢了,他先和那些要去隔壁小镇的人坐船去,后面再坐车去。”陈永默在回去的路上一直低着头,这样太阳就晒不到他的脸,刺眼的阳光就只能落到他的头顶和后颈上。
“那我们要去哪?”林晓舟在来的一路上就发现太阳一直落在陈永默的身上,他一边取下头顶的帽子,一边放到了陈永默的头上说:“给你戴会吧,不用一直给我带。”
“这顶帽子送给你了,你好好戴着吧。等到时候被晒伤了,你就没办法和现在这样白了。”陈永默取下放在自己头上的帽子,递给了林晓舟。
林晓舟淡淡的点了一下头接过帽子,没有戴在头上,而是捏着那顶帽子,一直跟着陈永默走到了陈建平的办公室。
陈建平的办公室在一个大院子里,院子边上有一颗巨大的榕树,榕树粗壮的树枝早已经伸到了外边。林晓舟看着这个那颗榕树有些吃惊。
“这个树有多少年了?”
“我爷爷小时候就有了,我们也不知道,你跟着我来吧。”陈永默看着榕树被太阳烤的发亮的叶子说。
“这么久。”
和陈建平一起共事的人,看到陈永默老远就在和他打招呼:
“陈永默,你来帮你爸值班吗?”一个带着眼镜的女人从窗子里探出头,打趣道。
“是的,陈姨,你有啥事你来找我。”陈永默开着玩笑,推开了陈建平办公室的门,带着林晓舟走了进去。刚进门一阵凉意扑面而来,林晓舟干燥的毛孔在这一刻终于舒展开来,像是龟裂的田得到了水一般,他的毛孔肆意地吮吸着这份凉意。
陈永默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说:“你坐呗站着干啥。就我们俩,别客气。”说罢,他转身走到一旁的小柜子里,熟练地把陈建平的茶具和今早与林晓舟约定好的铁观音拿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林晓舟坐的沙发前面就是陈建平平时用来招待客人和朋友的茶桌。他嗅到了一丝丝茶汤反复在这这个茶桌上流动后留下的余香。
陈永默的动作像是一场默剧,又像是一种修行,带着神圣的仪式感。他把如白玉一般的品茗杯放到桌上,沸水如同银练,注入那两只饱经茶汤滋养的瓷杯里。水汽霎时蒸腾而起,带着洗净尘嚣的清响。陈永默打开装着铁观音的袋子,一股很淡的陈香在屋子里飘散而开。他用骨节分明手抓了一小撮茶赶紧放进了白色的瓷杯里,他随后拿起已经烧沸了水,注入那白瓷杯里。沸水从高处倾泻而下,精准的撞入杯中。茶叶在激流中翻滚,他在心里数着秒,几秒过去之后,他把杯中的水,倒到了一旁。一股带着兰花香的茶韵在两人面前散开。他再次注入沸水,静静地闷着茶,十多秒过去后,陈永默把金橙透亮的茶汤泻入林晓舟面前的品茗杯里,那些茶水汇聚成了一片荡漾着的琥珀。最后,陈永默停下所有动作。茶香已经浓郁到了极致,时间在此刻仿佛也随着这阵香味而禁止。两人杯中的茶汤,像是两枚晶莹透明且温润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