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默的小岛》男主

5、第五章

　　林晓舟的睡眠质量不是很好，公鸡的打鸣声刚刚响起，他便从睡梦中醒来。不知道为什么，林晓舟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异常的沉闷。他做到书桌面前，把昨晚的信，小心翼翼地按原先地折痕把信叠好，塞回信封里，然后把这封信轻轻放在了枕头下。他拍着胸口，轻手轻脚地走到外面。太阳才刚刚跃出海面，将海面染成一片破碎的金色。早晨的光线，不是正午那种灼热的白色，而是清亮的，带着一层水汽的金色，赋予了万物一种柔和的轮廓光。整个小镇还在沉睡中，只有早起的渔船发出遥远的马达声。空气中的水分经过一夜的凝聚，还未被蒸发，呼吸起来没有了咸腥味，只有轻微的粘稠感。清凉的风，或许在此刻正暗示着白天的炎热。
　　方海兰早早的就和陈建平一起出门了，陈建平去上班，方海兰去买菜，顺道就把渔具店的门打开。
　　林晓舟刚在门外没待多久，陈永默便从床上蹦跶下来，他扭动着被这个床束缚住的身体。陈永默套上衣服，敲了敲林晓舟卧室的门，良久都没有反应。他活动着肩膀走到客厅，透过窗户看到林晓舟背对着自己正站在院子里，面朝着大海。陈永默推开门，刚从家里走出去就打了一个哆嗦，他用手上下摩擦着双臂走到林晓舟身旁问：
　　“你在看什么？这么好的日子就应该多睡一会。”说完，陈永默伸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里的风景很不错，昨天我都没有注意到。”
　　“哎，我已经看腻了。反正每天都是一个样！”陈永默拍了拍林晓舟的肩膀说：
　　“我们走吧，去我妈那里吃点东西，她肯定早就买好了。”
　　林晓舟点了点头“行，等你弄好了，叫我一下。”

　　两人走在去渔具店的路上，这一路上风有点大，吹得路旁的野草刷刷作响，就像昨天晚上的场景一样。“你知道石汐节吗？”陈永默在脑子里算着日子，突然想起这个日子，一下子就脱口而出。
　　“什么？我不知道？”林晓舟蹙眉起眉头，又些好奇。
　　“就是我们这边的一个习俗。”陈永默打算就这样解释一下，但是看着林晓舟好奇的样子，又补充了几句。“就是过去这边打渔的渔民，会在夏季出海前，会捡一块被海浪冲圆的鹅卵石来供奉海神，祈求平安，安抚海浪。但是到现在基本就是一个用来玩的活动，以前的那些目的基本没有了，除了一些在这个镇子里年纪比较大的一些老人，他们比较重视，像我们这些小辈的，在他们眼里就单纯只有玩了。”陈永默讲的头头是道，绘声绘色的。没一会两人就走到了渔具店，方海兰见两人有说有笑的。
　　“讲啥呢？”
　　“就是下个月的那个活动。”
　　方海兰恍然大悟，把两人拉进店里之后，从一旁的箱子里找出了一沓叠的整整齐齐的彩旗。“你们不说，我都要忘记了”方海兰把那一沓彩旗递到两人面前，陈永默伸手接过来，他把这些彩旗展开，五颜六色的旗子被串在一起，像是在大海里五彩的鱼在互相追逐。“这些我上个月就缝好了，到时候让你赵阿姨再把她弄的接上，到时候就可以用了。”方海兰看着那些出自自己手里的彩旗，很是骄傲。闻着彩旗上有着的微弱的桐油味，林晓舟心里涌起了几分兴奋。
　　“不说了，快来吃这个粥，你大叔早上才拿来的。”方海兰从后院里抬了一小锅粥出来，支在了堆着渔网旁的小桌子上。虾的鲜香和米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立马勾起了陈永默的食欲。林晓舟闻到这股味道，喉头上下动了动。陈永默盛了小半碗粥，放到林晓舟面前说：
　　“别站着了，快坐下来吃吧。”
　　林晓舟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勺粥，送进了嘴里。混合着大海的味道的粥在于他的舌尖接触的那瞬间，绽放出更加完美且丰富的味道。是他在上海时从来没有尝到过的味道。“怎么样？”陈永默看着林晓舟还在用勺子的时候的时候，他已经把抬起碗把粥给喝了一大半。
　　林晓舟又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又些尴尬地看着陈永默，脸红彤彤的。
　　“好吃是吧，我也觉得。”
　　“是……好吃。”听到陈永默这样说，林晓舟立马跟着重复了一遍。
　　“晓舟，你慢慢吃，锅里还有的。”方海兰看着两人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林晓舟吃到后面，吃到了一只不大不小的虾，粥里有的虾肉的味道，在那一刻得到了扩大，这鲜甜的味道让林晓舟终生难忘。到后来他难以弄清真相，是这个虾本来就很鲜。还是说因为自己主动接受这个地方，大脑对自己的欺骗。他也不想去探究了，或许这是对他过去不幸的弥补吧。

　　等吃完早饭，陈永默开始帮方海兰打理渔具店，要么帮需要的东西上一点桐油，要么就是帮方海兰补一下渔网。林晓舟在一旁又些无聊，他走进后院打算帮方海兰准备一下中午的菜，结果被方海兰拒绝了：
　　“晓舟，我一个人可以弄好了。”
　　方海兰舍不得让林晓舟来干这些活，看着这个从老远的地方来的孩子，方海兰很是心疼。
　　林晓舟乖巧的点了点头，转头就去看陈永默补渔网。陈永默坐在板凳上，双腿自然地夹住线轴，在膝盖上完成接线。他的动作流畅，自信，带着一种本地少年与海洋工具与生俱来的默契。陈永默看着林晓舟好奇的样子，把渔网递到了林晓舟面前说：
　　“你要试试吗？”林晓舟见状打算摆手拒绝，谁知，陈永默直接把渔网塞进了他的手里，点了点头暗示他尝试一下。
　　林晓舟细长的手指，和渔网交缠在一起。他学着陈永默的动作，但是发现怎么也拉不紧，白皙的手掌上，很快就被鱼线勒出了细小的红色痕迹。陈永默做了一个用力拉的动作：
　　“用力要匀，最后一下要快，不然就打不紧，一拉就散了，到时候鱼全部又回海里去了。”
　　林晓舟笑了笑，然后学着他的动作，用蛮力一拉，拉的这一下让林晓舟发现鱼线有些发烫。
　　陈永默也发现了异常，于是接过渔网重新将渔网的两根线头解开，重新缠绕，穿越。动作快的让人眼花缭乱，最后他用手稳稳地向两边一拉，一个饱满坚固的结节便完成了。这一幕又些似曾相识，陈永默想起了过去和爷爷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年幼的陈永默躺在渔网上打滚，爷爷就在一旁补渔网，他问爷爷：
　　“爷爷，为什这些渔网这么细，抓住那么大的鱼，还不会断。”
　　爷爷一边熟练的打着结，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它们会弯曲，也会在很关键的地方，死死的抓住自己。还有啊，永默，要是你掉进海里了，那就紧紧抓住可以抓住的一切，别被大浪给打散了。”陈永默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是靠这个方法在一次突如其来的海啸里，存活了下来。
　　陈永默想起这句话的瞬间，发现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自己了，他现在自己现在站在的是过去爷爷的位置，而林晓舟他正好是过去年幼的自己。
　　“哦哦，我懂了。”林晓舟点了点头，仿佛悟出了一些道理。陈永默微微嘟了嘟嘴，有些不信但是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林晓舟是大地方来的，不一定要会这些。林晓舟看着手上渐渐淡下去的痕迹，又无力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总是感觉自己的手指使不出很大的劲，很羸弱。
　　“感受这个力道，”陈永默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先慢，再快。”林晓舟透过鱼线状态，感受到了一股稳定的力量正在向自己传递。林晓舟在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陈永默的每一个动作，一帧一帧的回想着他手指和鱼线的变化。他接过陈永默再次递过来的鱼线，心里充满自信。经过演示之后，林晓舟学的很快，比之前好很多了，只是在打结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一直使不上力。陈永默也看出来了，他默默地把鱼线又拿了回来给它打了一个紧紧的结。
　　“没事，多练练吧。”他看着林晓舟手掌上被鱼线勒出来的印记说道。
　　林晓舟瞬间蔫了下去，像一株枯萎的玫瑰。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干啥，就这样放弃了？之后还有的是机会，到时候我把我的活给你，你帮我做吧！”陈永默开着玩笑，想把林晓舟逗笑。林晓舟听完抿了一下嘴，露出一个微笑。
　　两人还在说笑的时候，有客人走了进来。陈永默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大伯。“陈永默，给我拿一卷鱼线，尼龙的就行。”陈永默的大伯，抽着烟，用手指了指两人身后的玻璃柜里陈列着的各式各样的鱼线。
　　“行，大伯，你吃早饭了吗？”陈永默转身的时候，林晓舟默默的让出了一条路，陈永默打开玻璃柜门，熟练的拿了一卷尼龙的鱼线递到了大伯面前。
　　大伯把烟夹在手里，嘴里吐出一些白烟，伸手在裤包里掏出用塑料袋严严实实包裹着的纸币，打算开钱。
　　“大伯，你拿去用，不用开钱。”陈永默把鱼线塞到大伯的手里。
　　“你又不是老板，怎么就决定了？”大伯听完陈永默的话，心里乐呵呵，看着陈永默故作严肃的问。
　　“我妈之前就说了，大伯你放心拿去用吧，要是我妈来收钱，我帮你开。”陈永默拍了拍自己胸前装着钱的口袋说。
　　“行，还是你爽快。”大伯听着陈永默的话，止不住的乐呵，他拍了拍陈永默说：
　　“你这小子越来越会逗人开心了，和你爸太像了！”
　　方海兰在后院听到陈永默大伯的声音笑，赶忙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跑了出来。“他大伯你怎么来了，也不叫我。”方海兰拿起身旁小桌子上的茶壶到了一杯茶水递给了大伯。岩茶淡淡的香味，窜进大伯的鼻腔里，他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唇齿间弥漫。
　　“海兰，这个是我给你的茶？味道太像了！”大伯感受着茶水回甘的味道。
　　“就是你给我们的那袋，父子两个觉得好喝，特意让我泡的。”方海兰说完，给站在一旁的林晓舟也倒了一杯，林晓舟接过茶水，说了一声谢谢。大伯一下子发现今天多了一个人，他看着林晓舟问方海兰：
　　“海兰，这就是那个林教授家的孩子！”大伯的语气里有几分惊讶，他赶忙放下茶杯，向林晓舟伸出了右手。
　　“我也是在海上漂了太久，刚刚回来。没看到你，见谅。”
　　林晓舟见大伯这么客气，也是赶忙放下茶杯和大伯握了握手。
　　“大伯好！”林晓舟脸上露出了礼节性的微笑，学着陈永默的叫法叫了一声大伯。
　　大伯松开手，又抬起了茶杯看着林晓舟说：“我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你父母他们了，他们和老周他们坐在床上聊的很开。”
　　听到大伯带回来的这个惊喜，让林晓舟的眼里多了几分光亮。“那就好，我还担心他们不适应呢！”方海兰听着大伯的话，长输了一口气。
　　大伯把杯子里剩着的最后一点茶水一饮而尽，拍了拍陈永默的肩膀，看着三个人说：
　　“行，我走了，码头还有鱼等着卸。”
　　“欸，行，大伯你慢走啊，注意安全。”方海兰跟着大伯走到店外。“我就不开钱了，陈永默说他帮我开。”大伯转头看着陈永默笑了笑说。
　　“行，大伯你下次来我还帮你开。”陈永默朝他挥着手大声的说。大伯笑了笑也朝他挥了挥手。
　　“不收钱，拿去用就行，中午来吃饭吗？”方海兰和大伯走到外面又开始东拉西扯。
　　“你大嫂煮了……”

　　陈永默也拿了一个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两人看着对方，轻啜着杯中的茶水。
　　“感觉怎么样？”陈永默清楚的感觉到一股热流滑过自己的嗓子，带着些许苦涩，但片刻之后是独属于茶叶的回甘。岩茶的香味在口腔中荡漾，让人倍感清爽。
　　“这个茶，我还是第一次喝。”林晓舟低头盯着手中的那杯茶，橙黄色的茶汤氤氲着暖人的气息，醇厚的质感是过去喝过的其他的茶所不具有的。“我以前只喝过茉莉花茶和绿茶”林晓舟说完。在此刻就仿佛又回到嗅到了过去记忆之中的茉莉花茶独具的香味。
　　“下次我带你去喝铁观音。”陈永默说出铁观音的时候，林晓舟眼睛里流露出着诧异神情。
　　“铁观音？真的？”林晓舟有些不敢相信。在上海的时候，他听到林谦华和同事聊天的时候，提到过这种茶。在上海那个流行喝绿茶和茉莉花茶的时代，这种高端的茶基本没有几个人知道。
　　“说到做到。”说罢，陈永默伸出一个小手指，林晓舟笑着用自己的小手指和陈永默拉了拉勾。林晓舟的手有些发烫，或许是握着这个茶杯太久的缘故，他的指腹泛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