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默的小岛》男主

7、第七章

　　茶水的温度透过那层薄壁传向陈永默的指尖，他捏着白瓷杯走到门外，朝码头的方向远远的眺望着。海风的声音在此刻变的很低沉，应该是他们离海岸线很远的缘故。海风推着海浪，一遍遍的拍打着礁石与岸滩。远处在海面上漂泊的渔船上松弛的揽绳，打着节拍，发出枯燥而规律的“哒、哒”声，与蝉鸣混响在一起。陈永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码头上那艘即将启航的船上，他看到了那个已经见过无数次的身影跨进船里，直到那艘船的马达声在码头响起，宽阔的船身劈开湛蓝的海水往远方驶去时，陈永默才低头喝了一口茶。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林晓舟也站在了自己的旁边，远远的望着那片海。
　　“这个茶怎么样。”陈永默又呷了一口琥珀色的茶。
　　林晓舟舔了舔嘴唇在回味，“好像没什么味道“林晓舟感觉到。他又喝了一口然后有些尴尬地说：
　　“我喝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以前也是这样的。“陈永默笑了起来说道。”等过段时间，你就会喝出来了。“
　　“嗯，这个有点香。“林晓舟听了陈永默的话之后，低下头仔细地嗅着茶汤的气味。他没有骗林晓舟，他真的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一股很让人平静的香味。
　　海风把两人杯中没喝完的茶吹冷了，林晓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二楼，却感到有些冷，尽管外面骄阳似火。
　　“说起来你们这边是不是有一些习惯？”陈永默听了林晓舟的话，感觉云里雾里的。
　　“什么习惯？”他喝了一口已经凉下去了的茶，看着林晓舟的侧脸问。
　　林晓舟突然后悔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他觉得有些冒犯了别人的隐私，刚认识没几天的人，被自己这样的一问，会不会感觉到冒犯？
　　“你说呗，没啥。”陈永默看着沉默的林晓舟，心里的那份好奇同气球一样不断膨胀。
　　“你别生气。”林晓舟也把杯子里残余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用手摩擦着茶杯的杯口，迟疑的开口道：
　　“我看不管是什么人出海前，你都会盯着那片海看很久。还是，在这边出海，是有什么讲究吗？”林晓舟的声音很小，他很担心自己的问题会不会触碰到他们内心深处不想提及的问题。
　　“这个啊。”陈永默仰起头看着蓝色上空上肆意漂浮的白云说道。
　　林晓舟眉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陈永默凸起的喉结。
　　“习惯吧，毕竟出海那么久，谁也不知道之后会遇到什么。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行。”陈永默说完这句话便垂下了头，看着远处的那片海。
　　“以前这种地方，你也知道很不方便，万一有去无回啥的……算是一种让在岸上的人安心的做法吧。”
　　听完陈永默的话，林晓舟沉默了。或许他不是从小在这里长大，他无法同陈永默那样，对海上的人有那么深的牵挂。即使自己的父母也在这片海上，他在听到陈永默这句话之前，他从来没有担心过常年在为了科研在大海上漂泊的林谦华和冉静姝。林晓舟在过去从来没想过会万一哪一天发生了海啸这些事，让他们永远没办法回来。即使是林谦华他们遇到了，也不会告诉林晓舟。他们认为自己对孩子亏欠的太多了，所以每次回来都不会和林晓舟讲那些数次让他们回不来的事，他们只是一个劲讲着那些在海里见到的鱼类是多么巨大，多么惊人。
　　“不用担心，林叔叔他们肯定会安安全全的回来的。”陈永默说完，转身走进屋里，把还散发着热气的铁观音抬了出来，顺手给自己和的林晓舟的杯中加了一些茶。
　　“我知道。”林晓舟轻啜了一口茶，看着远处的大海，眼睛里流露出过去曾未涌现过的情绪。像是表面平静，但内部早已暗流涌动的河流一样。

　　等这些茶的香味被沸水冲的一干二净的时候，两人结束了这次饮茶之旅。陈永默把陈建平的办公室锁上之后，带着林晓舟走出了这个大院子，爬上了这颗大榕树。榕树上的蝉感受到两人的气息，振翅飞离了这颗大树，四周陷入了片刻的寂静之中。林晓舟在陈建平的帮助下才艰难的爬上了这颗大树，两人坐在榕树最粗的枝干上，陈永默双手撑在榕树的枝干上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晃动着自己的双腿。林晓舟低头往下看，只感觉到一阵眩晕，即使他的掌心不断冒出冷汗，他也不敢去擦，生怕自己从这颗树上掉下去。
　　“你会游泳吗？晚上要不要去海里玩。”陈永默从裤包里掏出了两颗大白兔奶糖，他递了一颗给林晓舟，随后剥开糖纸，把诱人的软糖扔进了嘴里。
　　林晓舟趁接糖的时候，在裤子上擦了一把汗。大白兔奶糖的香味在二人间扩散开来。
　　“不得不说，还是这个糖比较好吃。”陈永默嚼着这颗奶糖，很是满足。
　　林晓舟努力的克制着心里的那份恐惧，不让陈永默听出来自己的声音在打颤。
　　“不……是很会。”
　　“没事我们教你，要是万一哪天掉海里了，你不就游不回来了吗。”陈永默说话的时候，看到了林晓舟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走吧，这里也没啥好玩的，就除了看看海。”
　　陈永默说完便起身，从林晓舟的身后绕了过去，在上面找了一个离地面比较近的地方，猛的一下跳了下去。
　　“你小心一点，慢慢下来吧。”陈永默站在树下，看着林晓舟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想笑。他在下面指导着林晓舟先踩着这里，再跳到那里，经过一番折腾，林晓舟终于脱离了这个地方。
　　“走吧。”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路旁的野草随风摇曳着，如同陆上的海浪遮住了那无法安放的灵魂。
　　在回家路上，经过刘成家，陈永默跑到刘成的卧室外面敲了敲他的窗子。
　　“晚上去游泳吗？”
　　刘成还躺在床上看着那些已经被自己快翻烂的杂志，听到陈永默的声音，他连忙爬了起来，走到窗边说：“行，正好无聊死了。太阳这么大，你还有心思玩。”刘成看着窗外的烈阳，不禁皱了皱眉。
　　“我刚从我爸那回来，不是很晒。不说了，别忘记晚上海边见。”陈永默说完挥了挥手转身和林晓舟并肩走在大路上。路旁电线杆上的电线交错在一起，一直沿着这条路通向四周。

　　两人刚回到家里，陈永默立马倒在了床上顺带长舒了一口气。林晓舟坐在床边，漫不经心的看着从上海带来的杂志，都是一些在出发前林谦华从单位带回来的科研杂志或者一些印着过去时政新闻的报纸。他看着那些文字感到无比的烦躁，随手把那些报纸和杂志扔到了一边，随后起身从那个大箱子里掏出一个相机和几小个装着胶卷的暗盒，林晓舟拨开相机上面的取景器，低着头打算从这个小小的方块里重新认识这个房间里的一切。他一边看着这个取景器里的世界，一边在这卧室里旋转。
　　桌子，板凳，柜子，床，白墙，和陈永默？
　　林晓舟从取景器里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陈永默，他连忙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这个人。他还没开口，陈永默先开口了。
　　他看着林晓舟手上的相机，很是好奇：
　　“这是你的？”
　　“这个相机吗？”林晓舟关上了取景器，看着陈永默。
　　“嗯。这个东西我还很没怎么见过。”
　　“这个是我爸给我的。”林晓舟一边说一边很是稀罕的摸着这个相机。陈永默从那相机镜头上的镜片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一下子对这东西充满了兴趣。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兴趣。”陈永默弯下腰把散落在地上的杂志和报纸捡了起来，把他们按照原来的痕迹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到了书桌上。陈永默的手上沾满了油墨的气息，他翻动着被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那些杂志，种类五花八门的，全是一些这个小地方见不到的。林晓舟看着那些无聊的杂志，又看了看陈永默说：
　　“你不嫌弃，你拿去看吧。”
　　“不用，你昨天给我的我还没看完。反正暑假这么长，到时候我再来和你借。”陈永默说完，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转身走出了林晓舟的卧室。刚出门陈永默又回过头说：“不要睡着了，晚上去游泳。”陈永默的目光没有落在林晓舟的身上，而是落在了那映射着自己身影的相机上。
　　“好。”林晓舟说完。陈永默便帮他带上了门。
　　林晓舟从那几个小盒子里拿了一盒黑白的胶卷，他熟练的打开相机的后盖，把胶卷放进相机里，然后拉了一小节胶卷卡在另一边上，他合上相机的后盖，用食指轻轻按了一下相机右上方的快门。清脆的机械快门的响起，他拨动过片器，又是“咔嚓”一声，带着轻微的阻力，林晓舟清楚的知道这卷胶卷已经挂上卷了。
　　他坐在板凳上，静静地看着窗外，期待着黄昏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