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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刮骨之审 ...

  •   花羡收了符纸,与滕无溪交换眼神,他了然地带着自己整理的灵纸,接替她的工作。花羡穿过又恢复郑然的弟子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两人的楚河汉界中躺了一个人,氛围和谐中带着怪异。

      “花姐姐,这个人嘴硬的很,都疼成这样了,只会叫,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林满贴着她的胳膊,一上来就控诉。

      丰厘满脸无语道:“你那叫审问?一句话不说,只一味的上手段,疼成那样了,没死都不错了,还指望他腾时间和你说?”

      他回怼她愤恨的眼神,摸着下巴思考,自顾自说道:“此人恐惧不似作假。只不过当时只有他一人如此惊慌,会不会是看见了什么他人未看到的东西。也有可能是隐藏在我宗门的奸细,企图于师祖仙逝之时,挑起争端,使我们自乱阵脚,以便后续行事。不论是哪种猜测成立,都对我们不利。”

      “丰厘分析的有理,不如你将他带下去细细审问,撬开其中的秘密?”丰厘虽满脸嫌弃,却仍颔首领命。

      花羡蹲下身,脚边就是套着麻袋的人,她并没有解开袋子,右手在其上空携着灵力细细勘探,道:“阿满,你方才在门口可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事情或人?”

      林满听她这么问,正色起来,回想着刚才灵堂中发生的一切。

      突然腾起的火焰,忽然出声的弟子,散落的灵火,乱哄哄的弟子,冷热轮迭的灵堂。

      她试图还原发生的一切道:“我从未见过这个弟子。今年宗门的人员排查登记是我主持进行的,当时我一一对照门内弟子人脸与姓名,五百零八人,皆登记在册。凭我过目不忘的本事,若是有过一面之缘,也许叫不上名字,但我不会没有印象的。”

      “若不是门内之人,来历可疑,此番行为动机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师祖仙逝,宗门上下忧伤不已,又恰逢仙门大比轮到我们敛和宗主持,门内近日往来致使人多事杂,难免有不轨之人趁机滋事。”花羡收了灵力,起身侧头与丰厘正色交代:“查查身份,沿着这条线深究或许会有所收获。”

      丰厘先是从怀里拿出白布绕在自己的手掌,而后俯身将麻袋口又束紧了一些,就着这个姿势抽出绳子,在手上缠了两圈,边缠边道:“我会注意的。我已祭拜师祖,这边也没什么能帮忙的事情,我现在就着手审问,先带他去讯问堂。”

      花羡点头,并点了两名讯问堂的弟子协助他。师祖仙逝,宗主下令所有弟子无事都来守灵,以致近日除了接待他宗大比人员,皆在携灵堂,讯问堂如今是空无一人。

      花羡看着丰厘双手交叉在后拽着麻袋毫不费力地背影,在黄昏的暮光里渐渐没了影子,才侧身和林满道:“阿满,你去禀告宗主,不许有丝毫隐瞒。”

      林满露出一个‘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心虚地看了她一眼,弱弱地道:“哦,我去了。”

      “你就是这样办事儿的?一顿无厘头的分析,一个轻飘飘的禀报,携灵堂披麻戴孝的弟子中闯进了不明人员,你身为敛和宗的长老,不进行排查询问却依旧烧纸跪灵,我看你们师祖在你们敛和宗弟子心中也不过尔尔,只是表面功夫罢了。”桑隐自事发便收了鬼气,游荡于堂内外的弟子之间,目睹了花羡行事。此时心中不满已然溢出,花羡一转身撞进那双幽沉的黑暗里。

      “你很奇怪,敛和宗虽属仙家,但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仙门插手,”她后退两步随手施阵,同时拉开与桑隐的距离,双手环抱颇为不解道:“而你,身为鬼界之主,不在你的辖区潜心勤勉,无端跑到携灵堂又是干涉又是作乱的,天逸仙尊在你的心中又居何位啊?”

      桑隐笑了,他一甩衣袍端得傲然之气,上前一步贴近花羡,直视着花羡酝着仙酿的双眸道:“生平难逢敌手,寻一知己宿敌,此为世间幸事。如今他无故离世,我痛失对手心中不快,提出合理怀疑,怎么了?别跟我扯什么为了弟子牺牲的鬼话,我不信。”

      暮色四合,天光已掩。

      携灵堂里的火还在燃,回廊垂檐白花高挂,灯笼悄悄亮了起来。花羡与桑隐在亮起的暖光里对视,这抹暖光消融了寒霜,也暖和了花羡的语调:“宿敌啊,难舍难分,可以理解。但是我们敛和宗有自己的规矩,你无权也无法干涉,至于你的怀疑可以自己求证。

      “想来,鬼主消息灵通法力无边自是我们不能比拟的,若是有心调查,必定能够快速解答心中疑惑。”

      “我要看着你们查,”桑隐也抱臂环胸,对一通赞美之话充耳不闻,道:“查案不是你们仙门一向擅长的吗?以前我嗤之以鼻,今天我颇感兴趣想要亲眼一见。”

      “是吗?可惜我不喜欢被观赏,还是请鬼主打道回府吧。”花羡突然闪身,在桑隐讶异中,快速变换身形,站在他的身后轻拍桑隐的肩,脚下复杂华丽的阵纹蔓延而成,她冷冷道:“起。”

      桑隐迅速回头,信手抛出一个物件向花羡袭来,下一瞬他在与花羡的回眸对视中消失在原地。

      花羡接住来物并收起,随即收了阵中阵。在晚风与暖光中,拖着长长白衣的影子穿过弟子的哀思,站在灵棺前。

      讯问堂刑室内灵石照光,墙壁四面灯影恍惚。丰厘站在那人面前,手中锋利的刀狠狠晃动,血肉翻开的裂帛声里,他睨着面前的人,面无表情地抽刀又捅进去。

      “嘴很硬啊,”丰厘见那人强忍痛,嘴角颤抖的咬紧牙关都不愿开口说话,他笑了,道:“派你来挑事的人,夸下了什么海口,让你这么卖命?”

      那人脸色苍白,双手被绑在架子上。锁链倒刺磨着五根手指,指节处白骨泛滥,突出的骨头顶开戳穿皮肉刺出来,光一照,森然的血水浸泡的骨头比脸色更加惨白。

      他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丰厘,盯着近若咫尺的一半暴露在光里一半隐藏在黑暗里的脸,笑得不屑,道:“没有谁指派我,我就是看见了天逸仙尊死亡的真相,灵堂起火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要是死得不怨,怎么会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祸乱,我不是胡言乱语。”

      丰厘又一刀捅进去,刀不见血,血却止不住的涌出来渗透衣服,洇湿了一片,血沿着衣边缝隙淌下来。短短的刀柄刻着花纹,握在手里,沾着汩汩的热的血都在往下滴,砸在地上的血泊里,又迸溅起来,丰厘白色的衣摆上染了红。

      他面无表情地抽出刀,带着手套的手把玩着余温尚退的刀锋,血不染锋,手指隔着薄薄的手套从刀柄处拂过利刃,捏着刀尖,道:“死不悔改。背后没有人,你是怎么混进敛和宗堂而皇之编排师祖,在宗门潜藏数日不被发现,却在今日突然发作甚至不惜暴露身份,这可不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做的事情,怕不是没和你的身后之人商量,自作主张的吧。藏着自己的私心啊。”

      他拉长了声调,挥手向后扔出了刀,铁链垂悬横立着长杆,刮骨刑具挂满杆身,刀锋相撞激起叮铃咣铛的一阵响声。

      那人抬眼拖着虚弱的声音,血痕似是要扎进丰厘的心窝,道:“问累了?我有没有私心,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想要屈打成招逼迫我承认你想让我承认的吗?这私心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

      波如蝉翼的刀片破风而来,丰厘手臂抬起两指稳稳夹住,道:“不怕疼不怕死,喜欢和我谈心,有骨气。那就试试这把刮骨刀,玄铁为材,幽火炮炼,出色的炼器师锻造,又经寒冰淬之,绝佳之物。”

      他拿着刀在那人的脖颈上轻轻划过,享受着那人逐渐扭曲惶恐的面庞,贴近他耳廓幽幽笑道:“听,‘砰’的一声音,皮肤被割开,血流出来,碰到骨头了,多么美妙的声音,清脆悦耳。”

      刀贴着皮肉慢慢向里面探,挑断血管筋脉,触碰到骨缝,他突然改了力道,狠狠地插进去撬开骨头缝,削掉一块骨头,身体是蜿蜒的山脉,刀就是横冲直撞的洪水,拦腰冲垮连绵的山脊。

      “啊啊啊,你这个疯子,疯子!”那人受不住这酷刑,骨头缝里的痛直窜大脑,他眼睛骤缩眼眶深陷突出黑溜溜的眼珠子,脸面因为疼痛极力地绷紧,张着大口急促地喘息,双手砰砰的撞着架子,冲着丰厘嘶吼惨叫,恨不得一口咬掉他的头颅。

      “废物,吵得头疼,闭嘴。”丰厘不耐烦的将人打晕过去,眼前一只濛濛的发着一圈光晕的白鹤飞来,是花羡的传音:“带人速到讯问堂正厅,长老会与宗主准备审问。你过来时换件衣服,不必着白衣。”

      音消鹤散。丰厘垂眼扫视衣摆,血色刺眼,眉头直蹙。他望了昏死过去的人一会儿,烦躁地将刀拔出丢出去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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