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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那个总是拒绝拥抱的金丝雀3 ...

  •   燕素桐拉着行李箱来到前两天就已经租好的屋子,屋子很小,只能勉强摆下一张床,和翟星蘅的公寓自然不能比,但是燕素桐比这儿更艰苦的都住过,也不在乎这些。
      他一年没正式工作,现在得找个生计。
      也不知道一年没有工作,会不会有公司要他。
      燕素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和衣躺在了床板上。
      来的有些突然了,他还没来得及置办家具。
      床板有些硬了,没想到被包养了一年,他连这点坚硬都忍受不了了。
      明天去买被褥吧。
      燕素桐这么想着,陷入了梦境。

      “妈妈!妈妈!”幼小的孩子穿着白色的孝衣跌跌撞撞地跟着抬着棺椁的队伍跑,他太小了,小脚还跑不利索,路上被石子绊倒过很多次,幼嫩的掌心被擦烂了,殷红的鲜血汩汩流个不停。
      眼泪也是,源源不断地从眼眶冲出,但是他不敢停。
      因为他知道,停了就不能见到妈妈了。
      燕素桐四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很快续弦,他被扔在乡下的奶奶家。
      奶奶年事已高,没办法给他太多的照顾。
      小小的燕素桐一边学着照顾奶奶,一边学着照顾自己,就这样跌跌撞撞地长大了。
      小的时候,他也曾羡慕过别的人都有妈妈疼,而他被迫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担负起一切。
      他看见别的小孩被妈妈抱在怀里又亲又蹭,心里很是羡慕,于是回家抱住了羊圈里的小羊,心里想着妈妈的脸蛋是软绵绵的,小羊也是软绵绵的,感觉应该是一样的吧。
      小羊的毛确实是软的,但是燕素桐再也不想感受了。
      他在抱小羊的时候,被大羊认成偷羊羔的狼,一头顶在腰上,差点下不了床。
      他磕磕绊绊长到18岁,好不容易要上大学了,父亲突然回来了,把他妈妈留给他最后遗产——一栋房子,无情地拿走了。
      “爸爸,这是我妈留给我的,你们不能拿走!”
      “呸!你妈都死多少年了,我是你爸,拿你点东西还不应该吗?”那个男人面目已经看不清了,燕素桐只记得当时他为了把房产证抢回来把胳膊摔断了,非常疼。
      “我欠了点钱,正好拿这个房子抵了,你懂什么,我要是还不上我就进去了,你就没爸了!”那个男人一把把房产证夺走,燕素桐被带得跌倒,他死命抓住那个人的裤脚,却被狠狠踩断了胳膊。
      也都怪他,他哪吃过什么好东西啊,身上就几两肉,骨头脆得跟什么似的,当然一踩就断啦。
      那个男人没管躺在地上呻吟的燕素桐,拿了房产证就扬长而去。
      那时还有十天高考的燕素桐勉强走到卫生所,借了点钱,把石膏打上,然后就去高考了。
      他不负奶奶的厚望,考上了一个很好的大学。
      可是奶奶再也看不到了,她为了给她的孙子挣学费,拾荒累倒在了路边,从此一觉不起了。
      燕素桐没放弃,他一边打工一边上学 ,四年过去,终于毕业,他想自己终于可以赚钱了,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回了。
      可是,他辛苦攒了多年的积蓄被一起说好创业的兄弟骗光了。
      他不停地拨打那个电话,电话那边一遍又一遍地提示是空号。
      终于,命运手指缝里漏出的一根稻草,压垮了燕素桐。
      燕素桐用身上最后一点钱买了一瓶二锅头,喝光了躺在便利店门口,看着天上的月亮。
      醉眼朦胧,天上的月亮变成了三个,亮晃晃的,像金元宝。
      人活这一世,何尝不是镜中月,水中花,来去匆匆了无痕。
      燕素桐看着月亮嘻嘻笑了起来,他想起毕业典礼上,一直很器重的老师给他拨穗,看着他的眼睛说:“燕同学,恭喜你终于毕业了,二十载寒窗苦读,终于苦尽甘来,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更美好。”
      是啊,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更美好。
      那为什么翟星蘅一个轻飘飘的拥抱就将他打败了,事实证明他就是一个可怜鬼,没有人爱他就算了,世界上最柔软的东西也是杀他的利器。
      他真的不知道翟星蘅对他的感情吗?
      他真的感情淡漠吗?
      他真的对一切毫不在乎吗?
      不是的,都不是的。
      如果真的不在乎,燕素桐就不会留着翟星蘅送他的碱水面包挂件,发霉了也不愿意丢掉。
      他害怕,没有利益维系的感情能坚持多久。
      他真的令人喜欢吗,燕素桐是一个衰败腐朽的人,他像一台年久失修的缝纫机,踩两下就会散架,根本织不出爱的锦缎。
      所以当他察觉到翟星蘅的爱意时,第一时间想的是冷淡,是逃离。
      只要对翟星蘅足够冷淡,他就会失去兴趣,就会忘记自己喜欢过燕素桐这样一个人。
      但是他失算了,翟星蘅不是一时兴起,他是真的喜欢他。
      这是一件更可怕的事。
      假如他们一直都是金主与情人的关系,那该有多好。
      他永远不会担心翟星蘅会不会不爱他,永远不会担心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何时消失。
      只有利益是最稳定的,只有利益关系是最坚不可摧的。

      燕素桐昏睡了很久,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被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吵醒。
      睁开眼,一股剧烈的闷痛冲击着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燕素桐坐起身晃了晃脑袋,感觉脖子上顶着是一颗注满了水的气球。
      他披上衣服打开行李箱,从边角掏出一支体温计,夹在腋下。
      燕素桐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的雨势,雨水好似泄洪一般冲刷着地面。
      今天不能出门了。燕素桐叹了口气,打开手机准备叫个跑腿买点生活用品和药。

      另一边,翟星蘅在燕素桐离开后,先是在客厅里呆坐了一个晚上,一直坐到双腿酸麻才回过神来,他起身推开燕素桐之前住过的卧室门,里面收拾的很整洁,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翟星蘅给他的,他一件也没带走。
      意识到这一点,翟星蘅的身体狠狠颤了一下,原来这世上真有人这么狠心,可以轻轻松松地抛下一切离开。
      “叮铃铃……”裤子口袋的手机发出尖锐的叫声,翟星蘅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打开手机,是钟落桂。
      对方笑嘻嘻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喂,翟星蘅,你表白结果怎么样?”
      “不怎么样。”翟星蘅的声音沙哑地像是吞了一斤石子,“他走了。”
      “什么?!”钟落桂震惊道,“你居然也有被别人拒绝的那一天。”
      “我怎么就没有被别人拒绝的那一天了?”翟星蘅苦笑,在不爱他的人眼里看来,他与这世界上千千万万个人无异。
      “不是,兄弟,那现在你一个人在家?”钟落桂实在是有些担心这位发小的心理健康,第一次告白以惨烈失败收场,很难不产生应激啊,“要不你出来,咱俩一起喝个酒聊会,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不去。”翟星蘅握着手机,躺在燕素桐的床上,枕头上还带着一点他的气息,翟星蘅眷恋地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我不想出门。”
      “唉,没事,不就是失恋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是吗?”钟落桂开解道,“算了算了,我带着酒去见你总行了吧。”
      “嗯。”翟星蘅闷声回应,电话那头利落地挂断了。
      半小时后,钟落桂提着他珍藏的好酒敲开了翟星蘅家的门。
      “我说你啊,就是没谈过恋爱。”钟落桂熟稔地用开瓶器打开酒瓶,递到翟星蘅的眼前,“多失几次恋,习惯就好啦。”
      “你失过很多次恋?”翟星蘅喝了一口酒,苦涩的液体顺着喉管滑进胃里,“啊……昂,当然了,你瞧不起我?”钟落桂有点心虚地挪开眼,为了不让翟星蘅看出来他底气不足,钟落桂赶紧转移话题。
      “你说,他为什么拒绝你,他真不喜欢你?”钟落桂皱眉。
      “我不知道。”翟星蘅放下已经空了的酒瓶,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有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是对我有感情的,但是有些时候又感觉是我的错觉。”
      “你这就纯属当局者迷了。”钟落桂叹气,“哎对了,你说他很不喜欢拥抱,你知道为什么吗?”
      翟星蘅摇头。
      钟落桂神色颇有些认真地直起身子来看着翟星蘅:“哎,我之前有个学心理的朋友,他就遇到过这种例子,他说大家通常会认为是童年创伤太深刻,对拥抱产生了抗拒心理。但其实也有一种少见的情况,其实是太缺少拥抱,反而会对拥抱产生抗拒,但其实心底是非常渴望拥抱的。”
      “翟星蘅,你俩相处了一年了,你有没有查过他的家庭什么的?”
      “没有。”翟星蘅茫然地摇头,他刚遇见燕素桐的时候,燕素桐虚弱的像是随时都可能死掉,那时他没空去追究这些,后来则是满心想着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忽略了这一点。
      这么想着,他心里突然燃起一丝火苗,万一,万一燕素桐也是喜欢自己的呢?
      “我是应该查一下。”翟星蘅立马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一个消息。
      “你看,你对他还不是百分之百的了解,难免会行动失误。”钟落桂悠然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
      翟星蘅的心因为钟落桂的三言两语而重新活了过来,他拿起酒瓶,轻快地碰了一下钟落桂的酒瓶:“谢了兄弟。”
      “害,说这事。”钟落桂摇头,不在意地挥挥手,“哎对了,你刚刚说你失过恋,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翟星蘅看向钟落桂,“我记得你没谈过恋爱。”
      “什么,你怎么可能事事都记得。”钟落桂没想到这个人记性这么好,又把话题绕回来了,“哎呀别问了,喝酒喝酒。”

      第二天一早,翟星蘅在宿醉的头痛中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周,他还要带着失恋的伤痛接着上班。
      “叮咚!”刚坐进车子里,负责的助理就把关于燕素桐的背景资料发到了翟星蘅的手机里。
      不知为何,在打开那个写着背景资料的word文档之前,翟星蘅心里莫名紧张。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开了那个word文档。
      燕素桐的背景简单到只用几千个字就概括完了,那些不为人知的心碎、伤痛、眼泪,都被揉碎了湮没成烟尘,留下的只有冷冰冰的文字。
      翟星蘅开着车,脑子里却还是不停回想着刚刚读到的文字。
      怪不得燕素桐那么抗拒拥抱,怪不得他不接受自己的告白。
      你要一个习惯了寒冷的人如何骤然进入暖春。
      心里涌上一股自责,翟星蘅烦躁地打了一把方向盘,出人意料的是,一辆货车从视野盲区突然钻出来,直直朝着翟星蘅驶来。

      三天了,雨终于停了。
      燕素桐从出租屋走出来,久违的阳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刺的眼眶生痛。
      他联系了一家公司,准备去面试。
      “你的简历上显示,你有整整一年没有工作,请问这一年你去干什么了?”HR拿着燕素桐的简历,这人从学历到作品都没有问题,只是这一年的空白实在是让人难以放心。
      “我在养病。”燕素桐神色平淡地扯谎,“去年被车撞了,腿断了,一年都在养伤。”
      不知为何,说到被车撞了时,燕素桐的心里猛地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唔,行,那你回去等通知吧。”HR微笑着起身,朝燕素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燕素桐点点头,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刚走到电梯间,一个陌生号码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燕素桐疑惑地接起来,在听清对面说什么后,脸色骤然一变。
      “我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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