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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不归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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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良言难劝该死鬼,老话诚不欺我!一个烫手山药,还被当成宝争夺。不敢想,若来日发现所受苦难都是自己心心念念求来的,会是什么神情。”
“不过,今日知晓了这俩姑娘全凭自愿,助她们谁得了花魁,我都问心无愧!”离开招财楼,宋钱来忆起淑月与巧心,不禁感叹。
李菡萏此时心思全在李念昭身上。推测来看,李念昭下注人选应在淑月与巧心之中。
巧心是文家送来的,若文家势在必得,花魁应是早已内定。李念昭又与文家关系匪浅,若得了消息,选对人,赌债可偿,余下不过家里的一番教训。
李菡萏忍辱多年,自不肯让复仇良机错失。
“商公子可是会入楼做教习?”宋钱来为独揽生意,应了管事请商云轻为姑娘们作词谱曲。李菡萏心里清楚,此番提出,是为了顺理成章用人。
“下次才艺展示时,商云轻便会入楼观察,为各位姑娘准备合适曲乐。”
“想来,商公子能清楚知晓,下注各位姑娘的大客户了?”
“夫人不放心梨儿落选之事?”
“非也。偶然听闻,家弟李念昭入了此局。”
宋钱来心中有了计较:“不知夫人是想令弟迷途知返,还是流连忘返?”
“若此局是条不归路,我愿他步步坦途。夫君可觉得,我心思歹毒?”
“于此事,为夫不过一介旁观客,夫人苦楚我未曾沾染半点,今又何必指手画脚。”
“若我偏要夫君相助呢?”
宋钱来望着李菡萏眼中的期待,嘿嘿一笑。
“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夫人若有钱,自然能让为夫倾力相助。”
李菡萏看着宋钱来说话间伸到面前讨钱的手,狠狠拍下。
“哎呦!夫人一身好力气,想来是用不上为夫了!”宋钱来揉着被拍疼的手,不满道。
“先记账,事成再来讨赏!”这回笑容转移到了李菡萏脸上。
“都说我吝啬,夫人更小气。”宋钱来小声控诉。
李菡萏没再回话。若此番顺利,大仇得报,他能恢复男儿身,自会重谢宋钱来,弥补他娶男妻被笑话的损失。
招财楼,才艺展示,人声鼎沸。
商云轻接了任务,无奈的在客人中搜寻李念昭的身影。
台上轮到了文巧心,她着装大胆,舞姿惑人。一舞毕,掌声四起。
正在此时,商云轻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巧心姑娘才貌双绝,依我看,此次花魁非她莫属!”商云轻特意寻到个未鼓掌的客人,在其旁大声表态。
那客人果然持反对态度:“你没看过淑月姑娘的表演?她上次的剑舞,刚柔并济,哪是巧心这花架子能比的?”
“选花魁又不是选剑客,自然娇媚更胜一筹!”
“肤浅!淑月姑娘憨态可爱,又身怀绝技,才该当魁首!”
“这位公子,你怎么看?你押了淑月还是巧心?”商云轻忽将话题转到李念昭身上,刚刚同他争辩的客人也一并看过来。
李念昭看着舞台,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袖口。突然有人和他搭话,他下意识答道:“两位姑娘各有千秋,在下还在观望。”
争辩的客人来了精神,连忙道:“这有何犹豫?我年近半百,阅人无数,淑月姑娘绝非池中物!花魁定是淑月姑娘囊中之物!信我的,选淑月!”
商云轻反对道:“选花魁又不是选门客,貌美妩媚才重要,巧心姑娘收到的打赏最多!依我看,选巧心!”
两人盯上了李念昭,似乎他今日不给出答案,便不会放他离开。
见李念昭还要观望,支持淑月的客人提醒道:“小公子,楼里目前还有六位姑娘,待再落选一位,就要截止下注了!”
李念昭听了这话,并未惊慌,只道:“多谢提醒,容我再想想。”只是他攥着衣袖的手,握得更紧了。
那客人见状,摇摇头,嘴里小声嘟囔着:“赌场销金窟,难有回头路。”随后换了位置,远离商云轻和李念昭二人。
商云轻见四下无人关注,凑近李念昭小声道:“这位公子,见你投缘,透露你个秘密,勿要声张。”
不待李念昭开口,商云轻接着道:“刚刚上场的巧云姑娘,姓文!文你知道吧?北城商贾,李家第一,文家第二。如此富贵人家,肯送女儿来此,花魁之位定势在必得!”
“公子如何知道此等秘事?”
商云轻神情得意:“不才,家中与文家有些生意往来。知道文家家主在外藏娇,机缘巧合见过巧心姑娘一面。就凭这背景,公子还在犹豫什么?”
李念昭叹了口气:“说来惭愧,在下家中管得严,不许玩物丧志。在下家中亦与文家有些往来,若押了巧心姑娘,被家中得知,怕是不好交代。”
“我当何事?这简单,顶个家中下人名便是。下注凭据在自己手中,还怕招财楼不认账?”
李念昭眉头舒展,松了袖子:“公子聪慧!”
次日,李菡萏收到了商云轻的消息。
李念昭似有顾虑,还未下注,但观之偏向文巧心。
“如此,念在血亲份上,便帮我这好弟弟早做决定吧!”
一旁的宋钱来听了李念昭的语气,忍不住浑身一抖,提前为李念昭默哀。
“李公子,今儿是去招财楼潇洒,还是回府里歇息呀?”
刚迈出书院大门的李念昭被一壮汉拦下。他定睛一看,是招财楼讨账的打手。
李念昭忙从禄来那儿要了碎银,递上前去。“请诸位好汉喝酒,劳烦您跑一趟。”
那壮汉未接,一把抓起李念昭的衣襟,威胁道:“别来这套,你欠了多少,自己清楚,这点小恩小惠,想赖账?”
禄来哆嗦着上前,拉扯壮汉手臂,试图救下自家公子,却被另一个打手一脚踹到在地。
禄来“哎呦”一声,顺势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不再上前来。
李念昭先见禄来挨打,后见众人围上前来,连忙赔笑道:“好汉饶命,在下心里有数!这点是孝敬各位的,欠账待花魁决出,立刻偿还!”
几个打手交换神情,不禁哈哈大笑。
“啧,又是个做梦还没醒的!呸,老子帮你醒醒。你说,若你又赌输该如何?再拖下去,怕是卖了你都还不上利息!”
拽着李念昭衣襟的打手不屑道,说话间用另一只手拍打着李念昭的脸,尽是羞辱之意。
李念昭从未受过这般轻视,忍不住道:“我乃北城李家独子,若再赌输,尔等去李家要账便是!以我李家,区区三千两,还怕赖账不成?我此时不还,不过是为了攒些本,下注花魁!待选出花魁,自会同楼中清账!”
“哟,当真是李家公子?怎么早不报上名来,让小的冲撞了财神爷不是。”
打手放开了李念昭,还帮他整理衣衫,随后朝其他人挥了挥手,“走,咱们去李府要账!”
“等等!”李念昭连忙阻拦道。
他赌博之事,李府上下暂无人知。李念昭知晓自家母亲的手段,若被她知道,自己怕是难逃重罚。
“些许小钱,不必惊动府上。若府上得知,怕是不会允我再入招财楼。诸位收了账,撵了客,怕是亦会被管事责罚!”
见打手们动摇,李念昭接着道:“若是诸位怀疑我的身份,进学堂一问便知。”
“行,既然李公子都这么说了,就给李公子面子,待花魁定了再来要账!”
那打手上前夺过李念昭手中碎银,抛了抛,大声道:“多谢李公子请客,哥儿几个,喝酒去!”
望着众打手离去的背影,李念昭长出一口气。接着,又是控制不住的后怕。
他一年不过一百两零用,即便加上母亲补贴,年节礼金,也拿不出三千两。
李念昭想不明白,他怎么到了今日地步,欠下巨额赌债。自入楼以来,他手气一向很好,偶尔输了不久便会加倍赢回来。不曾想,自某日起,他开始输多赢少。只当一时运气不好,不甘心促使他一再下注,待回过神来,已经欠了靠自己填不上的账。
李念昭如今只盼押对花魁,销了赌债。他暗暗发誓,平了账,此生再不入赌局。
好在,天助他。文家既能舍出文巧心,花魁之位必已内定。想来,花魁竞选不过是文家助招财楼和城主府收钱的手段。押文巧心,定赢。
李念昭咬咬牙,从同窗处借了银钱,又去寻了其他利钱,凑够一千两,押了文巧心。
选淑月的人不少,李念昭算过,若能一赔三,双倍勾销赌债,再还了这一千两本钱,他还能小赚几百两。
想到这儿,李念昭又有些得意起来,自己不愧是李家与文家之后,颇有经营天赋。
另一边,拿了钱的打手寻了处酒楼吃喝起来。
“老大,楼里自那小子第一日进门,就知道他是李家的公子。怎么咱们还要装不认识他?”
不待老大回话,另一个打手插话道:“动动脑子,若认了他是李公子,还怎么催债?是不是,老大!”
被叫老大的打手嗤笑一声:“催催账,两头拿钱,何乐不为?不然哪来的银子,让兄弟们在这儿吃喝?”
“跟着老大,吃香喝辣!”又有人来敬酒。
这边众人推杯换盏,那边李菡萏得了消息,李念昭终于下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