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反派权臣的兄嫂后》此人萌物控

9、失火

　　这日收了摊，两人走在路上。梧州一带偏南，冬日既不飘雨也不飞雪，正午日头还明亮。可就是冷，空中的冷气仿佛长了手，能掀开行人的衣衫钻进去。

　　黄溪伸出双手，哈一口暖气，随后紧紧裹住身上的新袄，山雾一般的紫灰色，穿在她身上非单不沉闷，反被衬得有些活泼。她头戴一顶风帽，手戴一对手套，都是用拆下的旧衣制得，用来防风御寒十分合适。

　　路过镇上的钱庄，两人走进去把赚得的铜板换成白银。

　　卖红糖南瓜饼的这两个月以来，生意一直兴旺。自家地里的南瓜用完了，黄溪就收购村里人的南瓜，比在镇上菜市买要划算。对村里人来说，不用特意跑一趟桐花镇就能把南瓜换成铜板，省事。总之，两边都乐意，皆大欢喜。

　　走出钱庄，她把手伸进袖中，隔着布袋摩挲着两块银锭和数枚铜板，脸上笑意愈甚，身上的冷意仿佛都变淡了不少。

　　如今她也算有点小钱了，有钱第一件事——吃顿好的。

　　菜市里，李峫跟在她身后，十分顺手地接过她递来的半边鸡和一叶包好的豆腐。他身上穿着那件松绿色的新袄，这颜色深沉，很难压得住，眼下却被他穿出几分韵味来，皮肤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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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寒风萧瑟，山影朦胧。屋内，食桌上摆好柴火炉，炉中柴段正燃。炉上架一小锅，锅中是剔出来的鸡架、老姜和野葱滚成的原汤。

　　锅中底汤微沸不腾，先下萝卜块和白菜根，翻滚几下好让蔬菜的清甜入汤；再涮鸡肉，七上八下刚好熟透，空口吃或是蘸料吃，各有风味；最后放白菜叶、豆腐和粉条，吸饱汤汁后连汤带菜盛入粗瓷碗里，吃起来鲜掉眉毛。

　　鸡肉和豆腐是镇上菜市买来的，萝卜和白菜是自家菜圃地里现拔的，至于那盘粉条，则是赵婶子先前送来的。我赠你一提柿饼，你回我两把粉条，村里人的情谊向来是在这样的你来我往中悄然拉近。

　　黄溪透过锅中腾起的氤氲气雾，看见坐在对面的李越吃得正香。这三个月来，他要做的活计儿少了许多，又隔三差五吃上肉蛋，身量拔高了两三公分，脸上肉也长了些。他穿着那件竹绿色的新袄，皮肤白净，眉眼朗朗，若在额间点上一抹朱砂，那真活脱脱像老君座下的童子。

　　外头天寒地冻，屋内三人围坐打边炉，炉中柴段烧得红旺旺，身上的寒意都被尽数驱散，锅中升起的缕缕气雾则平白让人生出一种宁静的感受。

　　冬日昼短，天很快就黑下来。三人躺在一张通铺上，李峫躺在中间，正好避嫌。

　　席下铺一层厚稻草，隔冷，还软。边上放了个自制土汤婆，缓缓散热以暖床。再盖一张芦花和柳絮填充成的被褥，保暖效果不及棉花，三人掖紧被褥，仍有稍稍冷意。黑暗中，不知谁先起了话头，三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黄溪：“我以后想在镇上开间小食馆，每日有百文以上入账便心满意足。”

　　她和李峫如今每日天刚擦擦亮，就要起床备好东西，乘着驴车赶往镇上。若能在镇上开店，省了路上来回奔波，也就能多睡一会儿。

　　后者想了想，接话道：“那我给你打下手。”

　　闻言，黄溪仗义地笑起来，道：“没问题，那我是大掌柜，你就是二掌柜，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她转身又问李越：“你以后想做什么？”

　　李越沉默一瞬，他想科举入仕，爬到比上辈子还高的位置；他想杀了那昏庸不职的知县徐闻远，还有那卖主求荣的管事吴平。

　　可这些通通都不能说出口，于是他出声只一句：“我想要——睡觉。”说罢，他真就闭上双目，放松身体，准备入睡。

　　卧屋的窗棂早被李峫修好了，还糊了一层桐油刷过的油纸，把低声呼啸的风都挡在窗外，地上还摆着一火盆。

　　富贵人家的火盆里装的都是整炭，旺而不烟、久而不爆，有些讲究的人家还会在炭面撒点儿香料，火暖兼香有情调。炭贵，普通人家的火盆装的多是从灶膛里扒出来、烧得差不多的红炭粒，外加一点儿短柴头、碎木屑、稻草杆垫底，如此暖意便逊色许多。

　　李越起初还觉得微冷，躺久了，被窝逐渐暖和起来，暖得他沉沉睡去，暖得他觉得有些过烫，烫意逐渐加剧。

　　好烫！他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火海之中，入目皆是橘焰。他别过头，发现通铺上，不，整个卧屋内都不见另两人的身影。

　　此时已是卯正时分，黄溪和李峫已早起到灶屋内准备早食和红糖南瓜饼。

　　边上的土汤婆没完全拧紧塞子，夜里稀稀拉拉渗出几滴水，都滴在厚稻草上。稻草受潮后内部发热，加上两人早起开门时，屋外寒风往屋内一吹，便开始燃烧起来，由暗转明。

　　火势燎到窗棂，一沾桐油，简直如鱼得水，烧得越发旺盛。明火再顺着窗棂窜上屋顶，杉木横梁还有夹层的干苇、茅草都易燃，整个屋顶几息即燃。

　　李越忙避开屋顶掉落下来的点点火屑，向外跑去。可火舌裹住杉木梁，劈里啪啦，烧出焦糊的木香，烧出呛人的浓烟。转瞬杉木梁被烧得通红，“啪！”一声带火坠落，恰恰砸在门前，完完全全地挡住逃生的出口。

　　这下，他再也顾不上平日稳重的形象，扯着嗓子，放声大喊：“救命！救命！走水啦！走水啦！”

　　冬日里奢求的温暖此刻却成了夺命的恶鬼。

　　救命！救命！李越双手抱住头，眼里全是不甘，他不想死，不想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乡野这间老破屋里，他还有好多事情想做，他想活！他想活……

　　他的声音终究还是弱了下来，在火海中待了几息，一喊鼻咽好似火灼，还开始出现头晕、耳鸣、视物模糊的情况。再者，他不敢拍着胸脯保证那两人能冒着生命危险冲进来救他。荧惑无情，稍有不慎，救人者也会葬身火海。

　　李越声音嘶哑，呼吸渐弱，最后索性喊不出声。他无力地瘫在地上，后悔吗？他内心自问。

　　若不是那日想起前世那两人火盆倾覆、葬身火海的结局，担心今世这两个异世之魂也会以相同结局死去，他怎会叫住他们，以“节用”为由要他们与自己同睡？

　　他以为这样能避免失火的结局，殊不知这火是避不掉的，只是从那两人身上转移至自己身上。后悔吗？他有些恍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来。

　　他想，他应该不后悔吧。因为在彻底昏过去前，他看到一个高大身影猛地撞开卧屋的门，披着一张滴水的厚被褥冲进火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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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李峫身披湿被，抱着李越从失火的卧屋里大步逃出，黄溪紧紧蜷起的手这才松开来，心中只余庆幸。

　　眼前火势已经往另一间卧屋、杂屋、灶屋的屋顶蔓延开来。屋顶夹着干苇和茅草，二者易燃，屋顶一燃，火势便会顺着窗棂、木柱往下烧。用不了多久，这间老屋便会被吞噬在这片火海中。

　　她庆幸此地偏南，水井并未结冰，方能顺利打湿厚被褥，救出李越。

　　她庆幸无论是自己，是李峫，还是李越，都还活着，没有人死在原著的这场大火中。

　　她庆幸黄家村里左邻右舍单独成户，相隔甚远，眼前这片火势不会殃及别家。

　　旺旺火海中，沉寂已久的系统在两人脑中第二次上线：【恭喜两位宿主解锁“失火”情节，当前剧情进度为10%，救赎目标李越黑化值为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