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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镇上安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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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难得诈尸,见无人理睬,只得黯然退场。
两人此刻正忙着呢,合力把还没烧及的前院柴门拆下当作担架,把昏着的李越抱到上面后,一前一后抬着门板赶到村里荀老头家。
荀老头年近五十,鬓边却不见几根银发,目光炯炯,神态舒展。他上下扫量几眼后,沉声道:“快快快,抬进屋内,勿要见风!”
昏者面颊微红、气息不稳,发尾被火燎焦,一捻成灰。冬日取暖稍有不慎就易起灾,但也正好是冬天,他穿着厚袄子,衣物外层被烧焦,破了几个大洞,凭着厚袄子的英勇牺牲,他的皮肤几乎没被烧到。
荀老头三指轻搭脉位,点点头,语气和缓几分:“热在体表,尚未入里;舌红且润,津未大伤。此属小火灼肤,轻烟入喉,一时火惊,稍后即醒。”
他取来半碗井华水,调一匙蜂蜜,再挤几滴窖藏老梨的梨汁,成品可润肺解烟燥,都用芦苇管慢慢渡入李越口中。
而后又摸出一方瓷罐,道:“这是我自制的地榆膏,地榆、麻油、黄蜡为材,每日薄涂三次,数日便可退热止痛,不留烧痕。”
听着荀老头絮絮念叨着“忌酒忌辛辣,夜卧莫近炭火。”“若觉喉痒,可含两片青果。”云云,黄溪忙连连致谢,又自觉附上诊金。
老头儿却没收,平日他为村民治些头晕脑胀的小病,通常只收食物,不收钱银。只有这样,村民们才不会为了省钱而熬着不来看医。
瞟见地上那扇柴门,想起自家那扇命运相同,被村民拆而复装的门,他摸着下巴那撮山羊胡,道:“不若把这扇门当作诊金吧。”自此,此门就留在荀老头家中,充当担架,专门用来抬那些不便起身的伤患。
……
黄溪双手撑住下巴,看向对面两人。李峫坐得端正,腿间枕着未醒的李越。大抵是想让对方躺得舒服些,李峫双膝并拢,两脚撇开。记起“防风”这一医嘱,再往对方脸上盖一张干净的布,只露出两个鼻孔呼吸。
黄溪摇摇头,眼前场景着实透着几分诡异,给活人盖布,还是块白色的布,也太奇怪了。索性转移目光,看向身后渐行渐远的黄家村。
这场火太大了,哪怕村里众人取来井水、溪水、池水,七手八脚地终于把火扑灭,老屋也受损严重,无法住人。烟雾渐渐散去,屋顶断椽塌在焦墟中,几堵土墙被火燎得熏黑。风起带动着灰烬旋舞,唯余前院那株柿树幸存,孤枝在风中凄凄摇曳。
这场火太急了,她只来得及带上白天换好的两块银锭,跟村里人打过招呼后,他们决定到镇上租间小铺住下来做生意。她望着那棵柿树越来越小,最终缩成一个黑点,心底一片惆怅——早知道那罐柿饼就不留着过年再吃,现在好了,给火吞了,她一口都没吃上。
……
桐花镇镇口的牙行内,马东家翘首以盼,迎来了今早的第一位客人——一位身着素净的年轻娘子,身旁还站着个面容淡默的郎君,那郎君怀中正抱着个孩童。
他见那孩童脸上覆着一层白布,顿时眉头狂跳,心中踌躇:“莫不是来敲竹杠的?”再一看,白布下还露出鼻孔,人应该还活着,心稍稍安定下来。
“掌柜,我们想在镇上寻间店屋,每月租银不过六百文。地段最好热闹些,好做吃食生意。先租半年,若生意顺手,季尾再续。”
店屋,顾名思义就是既可开店,又可当作寻常家宅。往往是临街带铺面的房子,前边开店,后进住人。
马东家本还犹豫着眼前两人谁是主事的,听那年轻娘子开口说话,顿时明白她才是话事的。又见她把钱、期、地三处要点言明了,心里当即把现有的房源筛选起来,有了主意。
接着,他应黄溪的请求,吩咐小学徒领那抱着孩童的郎君到后面的客房歇息,自己则带着她去挑看店屋。
说是客房,其实也就摆了一桌两凳,供客人们暂坐休息,过不了夜。见桌上摆着一壶茶,李峫倒了一杯,浅抿一口,不由得皱起眉头,微苦,还涩。秉着不浪费的原则,他还是一口气喝光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李越此时还未醒,头枕在他的腿上,臀则枕在另一张凳上。目光扫及对方脸上时,他才记起这是室内,没有风,于是把白布一撤,塞进衣袖里,垂下手闭上眼眯一会儿。
待李越醒来时,就见周围环境陌生,已非火海,又见这位兄长闭眼无声,面容宁静。他伸出食指,颤颤移至对方鼻下,须臾伸回,还有呼吸。
另一边,黄溪跟着马东家先后看了两间店屋,都不甚满意。
第一间铺面,青砖黛瓦,门额尚新,环境倒是清雅。只是桐花镇前街后河,主街在前,此屋临河,顾客须走出主街再拐进来,人流远不及主街。
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主街上最不缺的正是卖吃食的店铺和摊子,顾客在主街上买好了,又怎会再费周章寻来临河的铺子里?
第二间铺面,屋高一丈,对面正是新建的三层高楼,飞檐外挑三尺,不偏不倚刚好挡光,正午日头也难照进来,只得借着天井残光。
光弱则意味着白天也得经常点灯,费钱不说,最怕饭菜被灯油味夺香,吃食生意难做。
见黄溪看了两间都无意,马东家搓搓手,试探着道:“其实还有一间,地段好,店面也净,就是价格稍贵。”他伸出八根手指,道:“主家要价八百文……”
黄溪听懂他话尾的省略,她的预算是六百文,而主家给出的价格足足比此贵上三分之一。但既然这间店屋地段好、店面净,合适做生意,去看看也无妨,想罢便道:“还请掌柜带路。”
第三间铺面果然如马东家所言,地段好,就在主街上,人来人往人流多;环境优,铺子坐北朝南,光线、风向皆上乘。铺面不算很大,后进有卧屋两间,天井四合,通风聚气,商住皆宜。
意外之喜是这从前是间馄饨铺,店主夫妻俩上了年纪后实在干不动,才想着把店或赁或卖出去,店里的桌凳摆设、后厨炊具仍齐全。
黄溪心中属意,面上却不显。
店主秦大娘见她这副模样,还以为这位娘子要同前几个来挑看的人一样,通过贬低自家铺子从而降低租银。她当即心中有些不痛快,正要发作之时却猛地听到一句:“这些桌凳很干净。”
秦大娘咋一听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听错了,可接着又听对方道:“桌角都被削钝了,莫不是怕客人们磕着?”
两句话便说到秦大娘心坎里了,她点头应是。多数店家擦洗桌面时往往潦草,刚擦完时看似干净,但常年碗边油水滴落,木孔被浸透,久了便在桌面积出一层油釉,手摸发黏、近闻沾腥。
而自家擦桌向来是先泼两瓢滚水,再撒碱末,取来丝瓜瓤顺着木纹方向来回擦,最后清水一淋,干布一抹,吹风半日。如此桌子远看光洁,近摸不黏,近嗅无味。至于桌角被削钝,也是怕客人一多,容易发生磕碰。
“若是之后我经营铺子,也能像你们这般用心细致,赢得一众食客的口碑就好了。”
秦大娘跟老伴在桐花镇经营着馄饨铺近三十年,这间小铺见证了他们从贫困到富足,见证了他们为食客带来味蕾和心底的双重幸福,见证了他们因此而得的自我认同感。对于夫妻俩来说,这不仅是一间铺子,更是他们半辈子的心血。
如今他们手头有些余钱,儿子也长大了,并不愿意买方为了降租银而处处挑刺,贬低铺子。正因看出这一点,黄溪不提铺子的两三小缺点,反从细节处入手,几句话熨得秦大娘心头一阵热。
对方立在桌旁,手指细细摸着旧桌角,语气软了下来:“我相信你以后定能做到的。”就着租银,两人你来我往商量一番,最后折中定为每月七百文。
站在一旁的马东家见此,眉头又是一跳,成啦?这就成啦?他全程都没插上几句话呢。
定下店屋后,少不了又是一通奔波。李峫把屋子上上下下都收拾一遍,再添些缺少的杂货。因着李越身上的袄子被烧烂,他还得买来新布新絮重新缝一件。
黄溪则到粮铺买来大米,开店要用的肉,都找肉市申屠户买,量大还能添点儿饶头。至于菜蔬,则拜托黄老汉每日从村里人家处送来,十文一筐,黄老汉也能得些路钱。
一直忙碌到亥时,两人方才精疲力竭地躺在通铺上,这才抽出空来回想今早系统上线时的一番话。
李峫喜道:“剧情已经进行了10%。”只要他们再解锁剩下九个情节,就能救赎李越,修正原著的烂尾结局,也就能回到现代。想到有望给黄溪、李越、书中众角色、读者以及系统一个交代,他眼中可见希冀,翻身看向对方。
这间卧屋可不如黄家村的大,勉强躺得下三个成年人,因此现在李越单独睡在另一间卧屋。他这一翻身,就能碰到中间隔开两人的小被子,遂手忙脚乱地重新躺正。
黄溪浑然不察他的慌乱,她满脑都是系统的后半句:【当前救赎目标李越黑化值为50%。】这分三种情况:一是李越的黑化值从始至终没有变化,一直是50%;二是他的黑化值由低变高至50%;三是他的黑化值由高变低至50%。
她双手抱拳置于腹上,脑中微懵,所以李越是以上哪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