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筹备 ...
-
伊莱娜的话似乎有某种魔力，让人止不住往她所说的方向联想。
安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命运之神本身即是命运，这意味她也必须服从她作为命运之神的命运。如果她想要反抗，就必须抹杀自己的存在。
安娜有些疑惑地看向伊莱娜：“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没什么，鼓励鼓励你。连神明都在反抗自己的命运，你也可以做到，对不对？”伊莱娜说，“试试去完成你的任务，万一成功了呢？”
伊莱娜明显在说鬼话，安娜注视着她，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唉，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完成任务吧，安娜在心中叹气。
“黑白骑士会参加这次抗击魔族入侵的战役吗？”安娜问。
面对着伊莱娜的灵魂好歹可以让她知道真正的历史上发生了什么，这对她接下来的决策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伊莱娜露出了思考的表情，然后说：“虽然他们在战场，但是并没有直接参与抗击。”
“为什么？”安娜感到不解。
“我也不知道，我最后让他们做出的承诺是在我死前托人带的口信，我并没有见到他们作出承诺和兑现的样子。理查德当时随军参战了，但是为了保全未来的皇帝，他被遣返回帝都。至于布莱克，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战场。”
这也许是一个突破口，安娜暗想，如果布莱克参与抗击，伊莱娜必死的命运可能会产生转机。
她们一起坐在巨龙背上飞向城堡，当城堡已经近在咫尺的时候，安娜随口问了一句：“既然你没有和皇帝和公爵达成某种协议，你怎么知道有关理查德和布莱克的事？”
“哦，那个啊，那个是两个老家伙为了拉拢我各自给我抛出的橄榄枝，代表他们希望我成为他们的盟友。”
“这算橄榄枝……？”
伊莱娜笑了笑，似有不屑地说：“反正那些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告诉我也无妨。”
安娜没有再问什么。她们从塔楼进了城堡，然后沾了一身灰。
安娜用具有攻击性的眼神看了伊莱娜一路，直到伊莱娜以准备授勋为理由溜走，才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梳洗完之后安娜就一直躺着看向天花板，仿佛回到了自己进秘境前的状态。
她思考了很久下一步的计划，但说实话，无论怎么计划，似乎都产生不了什么作用。
从伊莱娜的话来看，目前最可行并且最有可能有效的方案似乎只有一个，就是让布莱克参与抗战。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封号骑士，再加上风神大祭司的身份，参不参战有着很大的区别。
但是要如何逼他出手呢？安娜又想起了公爵的话。
难道真的要投诚那个破家族然后去求布莱克说少爷求您出手吧这种听起来毫无作用的话？
安娜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摸到了自己的耳钉。
听说只要女巫们戴着那件宝石首饰，就算教皇要杀她们，瓦莱丽娅也能救下她们。
她想起了昨晚在这间房间里和她对峙的瑞文。
他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恶魔，对这次任务肯定有利用价值。
想到这，安娜毫不犹豫地摘下了耳钉，摘下耳钉不到一秒，瑞文立刻就站在了床边，阴沉着脸看向她：“把耳钉戴上。”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直接以乌鸦的形态出现，安娜近距离打量了他一会，迟迟没有开口，也没有戴上耳钉。
瑞文的脸色白到近乎病态，五官却又十分深邃，像是诱人向死的艳鬼。
这张脸似乎不太适合笑容，落泪也好皱眉也好，在他的脸上应该都比笑容好看。
不过都长这样了，笑起来应该也很好看。
趁着瑞文被盯到差点炸毛前，安娜才收回了目光，然后问：“你会不会什么黑魔法？”
“诅咒也行。”
瑞文冷笑了一声，讥讽地说：“你没考过试吗？哪场考试规定考生做不出题可以向监考官求助的？”
“回答我会不会，不然我就不戴耳钉。”这人怎么也跟伊莱娜一样喜欢说废话。
瑞文看起来脸都绿了，但拿安娜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回答：“不会。女巫禁止使用黑魔法和诅咒。”
安娜的期待落空了，失望中带着一点嫌弃地看向瑞文：“你不是恶魔吗？为什么也遵守女巫的规则？”
瑞文的眼神明显含了很多话想说，但是安娜并没有给他爆发的机会，而是扔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伊莱娜也是女巫，她为什么没有宝石首饰？这是不是意味着秘境中的瓦莱丽娅不会插手这件事？”
“瓦.尔特公爵对我说的话有可信度吗？我在他眼里有利用价值吗？”
“你的眼睛看起来还挺会说话，你以前只用眼神跟别人沟通吗？这么做的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从有关秘境的到挑衅的，一堆问题堵得瑞文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拿起安娜放在床边的耳钉，半蹲下来递给她，“把它戴上，我回答你的问题。”他说。
安娜还是很自然地看着他：“我凭什么觉得你会照做？”
“之前为了那点小事为难你是我的错，对不起。还有，为了你自己的安危，把耳钉戴上吧。”瑞文终于让步了。
要真是为了她的安危，瑞文估计会说爱戴不戴这种话。从他的反应看来，他还是很顾忌瓦莱丽娅的。
安娜盯了他一眼，然后戴上了一只耳钉。
“五十年前女巫还没有分发宝石首饰这项规定，这项规定是瓦莱丽娅近些年来制定的，所以秘境中你无法借助瓦莱丽娅的力量。”
“瓦.尔顿公爵的话可不可信，需要你自己来判断。我只负责监考，救下伊莱娜是你的任务。”
瑞文避开了最后一个问题，安娜从他手里接过另一只耳钉，却迟迟没有戴上。
“你真的不会什么黑魔法和诅咒吗？”安娜还是不死心。
瑞文无奈地说：“和黑魔法以及诅咒有关的一切早已被彻底销毁了。”
安娜没说话，戴上了另一只耳钉。
瑞文静默了一会，然后开口：“你信仰的是什么神？”
“审判之神。”
听到安娜的回答，瑞文的眼神变化了一下，安娜迅速地捕捉到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审判之神是新神，迄今为止也只有一位祭司，而且那位祭司深居简出，所以几乎没人见过审判神力。”瑞文说。
安娜揣摩出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秘境里没人见过审判神力，对吗？”
“对。”
这对安娜来说是一个非常有用的优势，她可以借审判神力威胁别人帮自己办事，未知的力量总是令人恐惧的。
不出意外的话，瓦.尔特家族的人会成为她首选的胁迫对象。
安娜盘算着计划的可行性，反正是在秘境里，只要计划能实现她的目的就够了，哪怕她真的不小心遇到什么，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瓦莱丽娅把她传送出去后任务失败。
她不想输，不仅仅是因为她自己不想输，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伊莱娜输。
这就像演一场戏，最关键的点在于这场戏里唯一的演员——她自己。
安娜必须比任何人都相信自己撒的这个谎是真的，也必须比任何人都相信自己能赢。
确定好计划内的每一环自己都能实现后，她立刻就决定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瑞文看着她的神情从思索变成了志在必得，忍不住出声提醒她：“你所在的地方是帝都，这里可不像帕特里亚，每一个权贵都有一百种办法让你的计划泡汤。”
“你负责监考就够了，别说碍事的话。”安娜丝毫没把瑞文的话放心上。
这种只会碍事的废话她早就明白，她都已经身处秘境之中了，想那么多只会对她接下来的行动构成心理上的阻碍。
只要达成目的就行，敌人有一百种办法让她的计划泡汤，她就有一百零一种计划。
瑞文看着安娜心意已决的样子，没再说什么，无声地消失了。
安娜蹦下床，打算去伊莱娜房间，帮她准备明天的授勋仪式。
她顺着从管家那里问来的路线走到了伊莱娜的房间，伊莱娜的房间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而是留了一道门缝。
安娜推开房门走进去，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一堆人。
伊莱娜的礼服已经穿戴完毕，宫廷来的侍女正在帮她整理头发，理查德上身只穿着一件衬衫，站着任侍女整理他的衣服，罗勒站在一边帮侍女打下手。
布莱克还没完全穿好衬衫，衬衫的扣子只系了一半，隐约可以看见他恰到好处的胸肌线条。
罗勒看见门后呆滞的安娜，怕她误会什么，赶紧解释道：“今天还有很多礼仪要学，为了早点学完，负责礼仪的嬷嬷就让我们在一起准备着装了。”
“在伊莱娜大人房间是这里用来准备梳妆的工具比较齐全。”
伊莱娜的头发已经处理完毕，房间里剩下的几个侍女也向伊莱娜走了过去，一起给伊莱娜上妆。
安娜快步走到梳妆台边，帮着侍女们拿些上妆的工具。
那个原先帮伊莱娜整理头发的侍女看起来是这群侍女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她并没有给伊莱娜搽多少粉，而是根据伊莱娜的长相给制定了一套适合伊莱娜的妆容。
她对其他的侍女吩咐了些话，侍女们照着她的吩咐给伊莱娜上妆。
伊莱娜端坐在梳妆台前，一个侍女在给她画眉。锋利的眉尾让伊莱娜原本英挺的长相变得更加凌厉。
那种凌厉好像是在警告着每个窥视她的人，不要靠近她。
画眉的侍女示意伊莱娜转头，以便她检查眉毛的效果。伊莱娜朝着另一边侧了一下头，头顶的灯光照着她的侧脸，把半边脸照成了阴影。
安娜的视线随着伊莱娜转头的时候看向了另一边的人，罗勒照着侍女的指示帮着理查德穿戴礼服，任着男仆帮自己穿戴礼服的布莱克微微侧向伊莱娜那边。
侍女检查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伊莱娜又把头转了回去，安娜的视线却没有立刻收回去。
她看见布莱克似乎时不时瞄向了伊莱娜那边。
在安娜连着捕获三次之后，她确信布莱克在偷看伊莱娜。
虽然想要偷看伊莱娜是人之常情，但是这么做的人是布莱克的话，可以堪称诡异了。
安娜收回了视线，她来到秘境也才两天，确实不能根据这两天的所见所闻对一个人下定论。
从刚刚布莱克的表现来看，他未必排斥参与抗击魔族入侵这件事。或者说，未必希望看到伊莱娜的死。
围绕在伊莱娜身边的女人们仿佛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她们细细地给伊莱娜的脸上铺着不同的化妆品，像是在装饰一把利剑。
梳妆台上散乱地放着许多精美的化妆盒，绝大多数盒盖上雕刻着美神的图像。
教会非常抵制美神，除了女巫以外的女性基本都无法光明正大地信仰美神，但女性似乎采取了另一种方式保留了对美神的信仰。
美神维塔是个女人，她身着如花瓣一般的长裙，头上带着不同的花卉编成的花环。
盒子上的美神让安娜想起了卡洛琳，卡洛琳也喜欢摆弄这些东西，安娜经常会和她一起去买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然后听她说哪个好用哪个不好用。
“如果现在美神还没有诞生，我也会坚信美神一定是个女人。”卡洛琳曾这样说。
安娜回过神来看着这场古老又神秘的仪式，注视着参与其中的每个女人，她们的神情非常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任务。
美不是被凝视绑架的人质，美是美神给女人的馈赠，女人可以接过馈赠，也可以婉言谢绝馈赠，因为美神是个女人。
美神维塔的祭司没有任何用来体现祭司身份的标志，仅有美神如此，所以没有标志也变成了一种独特的标志。
这场古老的仪式终于结束了，侍女们都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她们围着伊莱娜，好像围着一位天神。
“伊莱娜大人，您是多么的光彩照人啊！”其中一位侍女发出了赞叹声。
伊莱娜露出了微笑，从梳妆台前起身，转身朝向房间内的其他人。安娜无心关注其他人的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伊莱娜。
她的妆不算很浓，侍女放大了她的容貌优势，让她原本立体的五官变得更加深邃，轻薄的胭脂让她的气色变得更加饱满。
伊莱娜的眼睛是蓝色的，如大海般幽深的蓝色，流转之间仿佛有浪花拍打着海面。这蓝色却没有和红发相冲，而是衬得红发更如烈焰般绚丽。
那个看起来最大的侍女冲着安娜笑了笑，说：“魔法师小姐觉得怎么样？”
“像画一样。”安娜下意识地回答。
理查德此时已经穿戴完毕，转头说了一句：“明天可以请宫廷画师来作画。”
“那会很累吧？明天授勋之前还有游街呢，你确定她有耐心等画师慢悠悠地画完？”布莱克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
他是这里唯一一个没有对伊莱娜的光彩照人表现出什么惊讶的人，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伊莱娜几眼。
安娜瞥了他一眼，心中冷笑一声。
装货。
“你们的技巧也非常出色，我自己还从来没化出过这么好的妆容呢。”伊莱娜对侍女们的化妆技巧也表示了肯定。
得到夸赞的侍女们变得更加开心，像是鸟儿一般围绕着伊莱娜发出了许多动听的赞美。
伊莱娜的装束完毕，年纪较大的那个侍女看向了布莱克和理查德，沉稳地说：“两位大人也需要进行一些适当的妆扮。”
“我用不着。”布莱克板着脸地说，理查德倒是无所谓，妆扮在宫廷中许多场合也是一种出于礼仪的必要措施。
“你长得很好看吗？你这张脸美得整个帝都的人盯着你都看不出瑕疵吗？”伊莱娜扬了扬眉，看着布莱克。
“布莱克，让你坐这张梳妆台前，你应该感到荣幸。”伊莱娜还没等布莱克回嘴，接着说。
布莱克眼瞅着又开始不爽了，但是理查德已经过去坐下了，周遭又有许多侍女和随从，他再生气也只能熄了火等在理查德的后面准备妆扮。
过了一会，一个看起来颇有岁数的妇人推开门走了进来，问道：“骑士大人们的着装都完毕了么？”
理查德和布莱克的梳妆也全部完毕了，侍女们齐齐站成一排，最大的侍女朝着她致意：“都完毕了，嬷嬷。”
来者点了点头，接着说：“请各位大人们随我来。”然后转身走出门。
安娜犹疑着要不要跟上，照理来说侍者的活到这里就结束了，他们并没有需要特别学习的礼仪。
伊莱娜经过的时候对着安娜轻声说了一句：“回房间好好休息吧，把力气留着明天看授勋仪式。”
安娜点了点头，准备离开伊莱娜的房间时，脑海中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等等，我把穿了能够隐身的袍子给你。”
毋庸置疑，这是罗勒的声音，安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放慢了脚步跟在侍女们后面。
趁着所有人都离开房间的时候，罗勒急急忙忙地把一叠空气塞到了安娜手中。
安娜切实感受到了一件衣服的分量，但她也明明白白看得清，自己手中什么也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筹备
，还差 